第一四二章 传言
边关的风情与长安截然不同，这里的人豪放不羁，不拘小节，卢清楚甚是喜欢。
冰雪也喜欢，跟着她一出府就如同脱了僵的野马，满地撒丫子跑。
喝止不了就只能随它去了，只要别跑丢了就成。
崔景行军中事务忙碌，昨夜也只是因她的到来而忙里偷闲，早上赖到晨光熹微时才离开，说是好几天都不能回来。
她面上不舍，心里乐开了花。
那男人脑子里想的好像都是某档子事，还不如走了叫人来得轻松。
在这里，卢清楚出门甚至不用麻烦地戴上帷笠，更不用怕被人看了容貌去。
吉祥如意都能跟着她出门，多好啊。
两个丫头原本是不同意夫人就这么出门的，然而到了集市，自己很快就被玉门关各种有趣的玩意儿吸引了注意力。
“谁说边关日子艰难的？奴婢瞧着倒是不比范阳差。”
如意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咬下一口满嘴的酸甜，不禁笑得越发欢喜。
听了她的话，卢清楚还没说什么，卖糖葫芦的小贩就笑着开口了，用生疏的官话道：“以前的确条件艰难，后来节度使大人来了，允许咱们宵禁前在城中设摊做些小生意，又允许部分外地商人进入城中，咱们的日子这才有了起色。姑娘们若是半年前来，那便是真正萧条的景象。”
原来如此！
身为姑爷家的婢女，如意忍不住自豪地扬了扬下巴，动作逗笑了吉祥跟卢清楚。
小贩仔细一看三人都是生面孔，尤其是那位夫人，美貌之中自有温婉大方的气质。
像这样娇美的女子，玉门关可不曾出现过。
“夫人是才到玉门关的？”
“是啊，昨日才来玉门关，所以瞧着什么都新鲜。”
她微微笑着，衬得整个人越发温柔。
小贩愣了愣，不好意思再直视她，仿佛他这样的人多看两眼眼前的女子，对其都是一种亵渎。
卢清楚显然不知旁人心思，伸手又从他的稻草扎子上取下两串糖葫芦，递了一串给吉祥。
“一共多少银钱？”
小贩连连摇头：“不用钱不用钱，节度使夫人到了咱们玉门关那是此地的福气，哪能几串糖葫芦就收银钱！”
她愣住，没成想这小贩还挺聪明，竟猜到了她的身份。
这是自然的，突然出现一位美貌妇人，身边跟着两个丫头。看着装三人都不差，且衣服花样新颖，像是长安的风格。
这半年来玉门关多了许多外来商人，其中不乏长安来的丝绸商路过此地去关外做买卖，他偶尔见过几回他们马车上的丝绸料子花样。
又有人说早上见到节度使大人策马从城中离去，如此一联想，眼前之人除了是节度使夫人，再也找不出其他身份。
若说是妾室，不可能会有那端庄的气质；若说是姊妹，将军出征怎会带姊妹在身边。
卢清楚莞尔一笑，仍旧让吉祥给了一两碎银子。
“夫人，小的说过不收您的银钱。咱们玉门关越来越好，全靠崔大人了。哪能夫人您吃两串糖葫芦还要钱的！”
“你很聪明，又会说话，就当是我代替崔大人赏赐你好了。”
“不不不……这，这也太多了。”
小贩感激的同时也很为难，他真不该收夫人的银钱，但是一两银子，他得卖多少糖葫芦才能赚到……
如意见他还在犹豫，咽下糖葫芦“啧”一声道：“你就别犹豫了，咱们夫人从不白拿百姓东西，否则被将军大人知晓了会怪罪夫人的，说不准还会动手呢！”
卢清楚、吉祥：“如意！”
丫头在小贩呆愣望着自家主子时，使劲眨眼，嘴里说道：“所以你就赶紧手下吧，咱们夫人还得去其他地方逛逛呢。”
看着主仆三人离去，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这才回过神来，不禁“啧啧”摇头。
没想到崔大人是个好官，却不见得是个好丈夫，竟还会对自己夫人动手！
虽然他有时也会对自个儿婆娘动手，但夫人不同啊，人比花娇，也不知大人是如何下得了手的？
走远了的卢清楚戳了戳如意脑门儿蹙眉道：“你这张嘴真是能编会造的。”
丫头委屈道：“奴婢也是为了能尽快让他收下银钱嘛，他那样的人，咱们不说严重些怎么会收下银子呢。”
她无奈，摇摇头将此事抛之脑后。
————
西州军营中，将士们明显感觉到将军今日心情似乎很好。
那操练时身形不稳摔倒的兵卒瑟瑟发抖，等待着来自将军的处置。
然而并没有处置，崔景行只是冷眼瞥他一眼，淡淡道：“下不为例。”
小兵卒如蒙大赦，之后的操练更加刻苦。
韩允抱剑靠在兵器架上，望着在沙场中看将士们操练的将军，对身旁的周子道：“你说夫人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足以左右主子的情绪？”
周易也望着那边，抿唇摇头。
两人各自疑惑时，瞧见本应守在玉门关的王映原朝着将军走去低声说了些什么，将军蹙了蹙眉往大帐的方向而去，二人预感有事，连忙跟上。
一刻钟后，军中大小统帅都聚齐了，崔景行说道：“王副将在玉门关抓到两名细作，一死一伤。根据活下来的细作交代，咱们派到敌军里头的探子也被抓住且已经被杀。”
王映原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今日一早，李睿将战书递到了玉门关，说是五日后在西州城外三十里处迎战。”
崔景行不由得想发笑，所谓的“战书”在他眼中不过是废纸一张。
战与不战全在于他，容不得旁人指手画脚。
夜袭西州城一事，他还没跟他们算账，对方倒是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那几千将士和满城百姓的血海深仇，总得有人来偿还。
这一战，无可避免。
不过提前下战书这种“君子作风”，似乎不是做出夜袭这等事的西成皇帝的性子。
那么对方多此一举的目的是什么？
崔景行暂时想不通，只道：“传令下去，全力备战！”
在军营中忙碌了两天两夜后，他再次回到玉门关，顺路在城中巡视了一番，却莫名觉得今日百姓看他的目光很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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