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战破镜
烟雨楼上，城主风华裳还是那般气势凌人。
那名一同跪地的婢女终于打破了沉默，她低着脑袋细声说道：“如果我再被人掳走，我甘愿咬舌自尽，绝不再让顾郎为难。”
岂料这婢女的话刚一出口，风华裳便勃然大怒起来。她站起身子，对着那婢女直接扇了一巴掌，名叫汐儿的婢女顿时侧倒了身子。
顾望津赶忙过去搀扶，口中还颤声询问着有没有事情。
汐儿嘴角流出一抹血迹，目光带着希冀看向了风华裳。
“本座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这种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一先天无炁之人，若非我每年赐你一颗驻颜丹，你哪能有今日的容貌，你若是跟他离去，待你人老珠黄，你想他还会记得你否！”
“汐儿绝不后悔今日的决定，只求……”
这名婢女的目光由忧愁逐渐变为坚毅，随后继续说道：“只求城主放我离去！”
“你当真以为本座不敢杀了他？”风华裳冷声说道。
“汐儿愿陪他一死！”
风华裳露出森冷笑容，她坐回了刚才的位置，指着台下那人对着顾望津说道：“你若是能将他击败，顺利拿下卫兵教头的身份，我便让你把人带走。”
顾望津闻言，不惊反喜，他再三询问道：“风城主，此言当真？”
“本座向来一言九鼎，决不虚言！”
顾望津见她一脸正色，不再怀疑，他与汐儿交谈了几句，目光坚毅的站起身子，等他想要转身下楼时，坐在风华裳最近的一个男子开口说道：“顾小友待会与那人交战时，可尽量与之周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说话那人留着几捋胡茬，顾望津看了一眼，确认自己并不认识，就连对方的声音都很陌生，不过人家好意提醒，顾望津还是拱手执了一礼。
等顾望津彻底下了楼时，风华裳对着那胡茬男子开口问道：“虚道友认识此人？”
“并不认识，只是虚某见他俩一片痴心，故而才多嘴说了一句，还望风道友勿怪。”
风华裳面无表情，没有说话，那胡茬男子又重新坐正了身子，在这同一层楼人群中，有一个青年的身影，悄然离开了这层楼。
擂台之上，顾望津持剑站着，他静静打量着对面一脸凶相的汉子，对方那双鹰眼同样也在注视着他。
其实擂台上两人的炁息相差并不大，比拼的基本就是身法和技巧了。
鹰眼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只见他踏步前冲，两人在近身的一刻，鹰眼男子手中长戟一戟砸下，顾望津举剑格挡，双腿出现了片刻的颤抖。
仅仅是这一击，顾望津便已发现两人的差距，双方虽然修为相近，但对方的爆发力要比自己高太多了，后面若是再有对拼，尽量还是得以躲避为主。
心念于此，顾望津爆发真炁，甩开了头上的长戟，他一个身形绕到了对方身后，数剑划出。
不成想鹰眼男子根本不闪不避，甚至连身子都没立马转过来，顾望津出的几剑，全数落在了那男子穿的背甲身上，那背甲只泛出一道白横，压根不曾有丝毫破损。
见此一幕，台下的民众纷纷出口吐槽，就连在人群中观战的越墨都愤慨说道：“这擂台比武居然还穿甲胄，这对顾兄弟也太不公平了！”
“生死厮杀哪有什么公平一说，若是时刻都想着这两字，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听到越临这番的告诫，越墨微微有些动容，想他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居然还没有越临看的透彻。
他看了眼身旁的两个兄弟，“是啊！世间哪有什么公平一说。”
擂台上，鹰眼男子继续故技重施，疾步而上，顾望津这次没有干站着，他抬剑击出几道剑气，看到自己的剑气被对方挥戟打消，他赶忙闪身移动位置，躲过了对方直劈下来的长戟。
说时迟那时快，顾望津趁着这档口的功夫，提升了真炁，用力挥出一剑，朝着那人的手臂而去。
剑气长达丈许，鹰眼男子一戟横劈，将剑气挡下了大半，可惜还是有少许打到了他的甲胄身上，那刀剑不破的甲胄，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擂台上的二人本质上实力相差不大，无非不过是交战风格有所差异，一人稳扎稳打，另一人则是势大力沉的破釜攻击。
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已经来回交锋了数十招，顾望津面对鹰眼男子的攻击，基本全是闪避为主，即使碰到闪避不过的，也只是提高炁力格挡。
反观对方则全然不同，面对顾望津或刺或砍的攻击手段，鹰眼男子只有两种回应，一是用戟招架，二是以甲胄硬抗。
这么长时间下来，鹰眼男子的甲胄早已破损大半。
而顾望津则是一副汗流浃背的姿态，身上的长衫也出现了几处破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长衫男子已经处于劣势。
台下的民众已经被这场激斗点燃了热情，之前那些下四镜的刀枪肉搏虽然热血，但这种真炁外放间的修士战斗，才更具有观赏性。
“小临！这顾兄弟的处境，看上去很危险啊，等下你可要出手把他救下来，这么好的人死在这种地方太可惜了！”
越墨的语气很焦虑，就连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冲，此时脸上的表情也明显有了担心的样子。
越临摸了摸顾冲的脑袋，示意他不用担心，他看向了焦急的越墨，开口说道：“他只是看上去狼狈罢了，事实上他消耗的真炁要比对方少很多，那鹰眼男子势大力沉，爆发力迅猛的同时，他也会消耗更多的炁力，何况他拿的那柄长戟，看上去可不轻啊！”
在越临讲解完这些，越墨三人也注意到了，鹰眼男子的攻势的确有所变缓，就连威力都大不如前了。
起初那人的长戟还能持续连挥，招招不断，可现在一戟挥下，他就只能重新再甩长戟，擂台表面的坑洞也是如此，被他长戟锤破的地面，毁坏程度已经没有原先那么大了。
两人体力明显下降了不少，估计以他们自身的真炁而言，这场高强度的对抗，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鹰眼男子神情毅然，内心好似做出了什么决定，他举戟指于面前，真情流露道：“我李某五岁练戟，至今已有四十二载，虽说自身天赋有限，可我自问努力并不比他人少，今日遇到阁下属实有幸，我这最后三招，还请阁下不要大意。”
顾望津面色肃然，没有说话，他持剑在手，笔直站立着。
看到他这股架势，鹰眼男子知道对方已经准备好了，下一刻，他原地跃起，直接一戟当空锤下，在那长戟砸下的位置，一股巨大的炁劲顺着擂台直射而去。
那道真炁攻击笔直飞射，脚下的擂台也慢慢被一分为二。
顾望津尝试打出了两道剑气，可惜两者相碰之后，剑气犹如泥牛入海，丝毫阻止不了那道炁劲冲击而来。
电光石火间，顾望津向着侧方，抬脚用力跳离了原先的位置，而那道炁劲攻击，则是被看守擂台的老者出手拦下。
那名真我镜强者只出了一掌，劲气便迎风消散，炁力掌握的刚好合适，多一分力则会破坏擂台，少一分力则消除不了威胁。
在顾望津后脚跟刚着地时，鹰眼男子已经直冲了过来，他的速度比刚开始时还要迅猛，看得出来真的是竭力一搏了。
眼看着鹰眼男子双手举戟就要横劈过来，顾望津不敢托大，他也调动起了体内为数不多的真炁，那持剑的手臂微微变大了一圈。
下一刻，两人全力出手，一剑一戟瞬间碰撞在了一起。
霎时间，两件兵器对撞溅射出来的风暴卷动了整个会场，那名真我镜强者只出手护住了自己那一侧的位置。
另外站在其他三面的民众，只能硬抗下了这波强风吹掠。
站在越临身侧的众人，此刻都把目光放到了这个青年身上，刚才烈风吹来的一刻，这年轻人一手伸出，那呼啸而来的强风立马被阻挡在了一丈之外。
见此一幕的众人，无不讶异于这个年轻人的实力。
擂台上，顾望津拼尽全力也没挡下这一戟，剑身只是阻缓了长戟的力量，他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击飞了出去。
鹰眼男子似乎早有预料会是如此，他接下来站定身子后，直接沉着蓄力，手臂青筋暴起，对着顾望津一甩扔出了手中长戟。
当顾望津看到那鹰眼男子抬戟时，他已经预感到了对方接下来的举动，一股戚戚然的情绪在他心里浮现，或许，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顾望津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回忆起了今生种种，汐儿和顾冲的身影在他记忆里显现，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生死一线之际，顾望津顿感炁海翻涌，刚才那所剩不多的真炁，此刻又恢复了许多。
顾望津内心清楚，这一刻，他已然迈入了辟谷镜中期。
眼看那杆长戟凌空射来，顾望津汇聚起了体内的真炁，在他手中的佩剑隐隐裹上了一层火焰。
来不及思索其他，顾望津在身体站定下来之后，双手握剑，对着那杆长戟斜劈而去。
一阵金属对撞的声音响起，台下的民众还在失神时，那杆长戟已经飞落到了地上。
刚才那一击朴实无华，不曾有劲风吹动，顾望津一剑劈出，那长戟只是微微支撑了一下，接着立马朝着空中倒飞出去。
鹰眼男子看着地上的长戟，内心五味杂陈，之前的比斗耗尽了太多炁力，一味地刚猛打法，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最后只能是这种结果，这一点，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场比斗，是我李某人输了，在下心服口服！”鹰眼男子艰难说道。
顾望津拱手一礼，淡然回道：“承让了！”
两人话音刚落，台下观战的民众立马发出了大片的欢呼声，越墨三人的叫喊声也很热烈。
这时，在他们身旁走来了一个穿着仆役服侍的小厮，那人谦卑说道：“越公子，我们家少爷有请，望您和同行的朋友移步到烟雨楼一聚。”
越临认得面前的仆役，想必是他刚才出手的时候被赵轻寒看到了，越临苦笑了一下，他还是不太想跟这种人接触的，若是在前世，面对这种人他都是直接一抢了之，让对方永远不敢再抓捕天弃之人。
可这一世他却不能这样做，否则无非是重蹈前世的覆辙罢了，越临此刻已经认识到了，救一两人并不能改变什么，他需要改变的，是整个天照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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