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舟舟隔天上学的时候，才知道她跟陆恕竟然是一个学校的学生。

  以往舟舟上学，都是云家的司机负责接送，但现在因为陆恕要坐校车去上学，所以云舟舟便决定跟陆恕一块坐校车。

  云舟舟在云家的时候，名义上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但其实是个没妈疼的小可怜。虽然衣食住行各方面都是最好的，但因为云城在云家不受宠，所以她自小就养成了特别擅长察言观[se]的习惯。

  就比如跟陆恕相处的时候，她能非常明确地感受到陆恕对她的抗拒。

  虽然陆恕从昨晚到现在，从来没有明确地对她表露过一丝一毫的嫌弃和讨厌，甚至还主动陪着她写作业，带着她坐校车，但舟舟心里很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陆与书的吩咐。如果不是因为陆与书，陆恕大概连一分一秒都不会想要跟她多待吧？

  就像现在，明明她身边还有空位，但陆恕却宁愿站到后排去，也不愿意跟她坐在一起。

  不过舟舟觉得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如果她不是出车祸期间看到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她可能也会对云城再婚这件事情万分抗拒，甚至可能也会对陆恕态度冷淡，爱搭不理。

  所以她一点也不怪陆恕，甚至看陆恕一副要跟自己保持距离的模样，还配合地往座位下缩了缩，以便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更低。

  因为是第一次坐校车，时间有点儿把握不准，所以云舟舟进学校的时间比往常要晚上10来分钟。

  云舟舟一进教室，向念就凑了过来。不同于其他人好奇云舟舟跟后妈相处得怎么样，向念只好奇舟舟跟陆恕相处得如何。

  向念：“你跟你哥相处得怎么样啊？他有没有欺负你，比如往你本子上乱涂乱画，或者是往你书包里放小蟑螂？”

  云舟舟听得大为震惊：“……你哥哥平时都是这么对你的吗？”

  向念冷哼一声：“……哼，他倒是想，不过他不敢，因为他怕我告状。先别说我，先说说你。”

  云舟舟：“我哥哥……对我还算可以吧！他昨天还陪我写作业了呢，而且今天早上我们两个是一起坐校车来学校的。”

  向念听得既羡慕又抓狂：“真是要疯了，为什么全天下的哥哥都比我哥哥要好啊？我哥哥只有在骗我零花钱的时候，才会一[kou]一个妹妹的叫得亲热。”

  云舟舟迅速抓住了重点：“给零花钱就能跟哥哥关系变好吗？”

  向念用力点头：“那是当然啦，我只要愿意给我哥哥零花钱，别说是让他帮忙了，就算是让他写八百字的作文来赞美我，估计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云舟舟低声道：“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向念没听清楚：“什么？”

  云舟舟看了一眼窗外：“没什么，老师来了，快回去坐好。”

  -

  陆恕这天上学的时候，只觉得烦得很，看什么都不太顺眼似的。以至于放学之后同学邀请他一起去踢球，他都直接给拒绝了。

  身边跟他关系比较亲近的同学都知道他在烦什么，所以很配合地不去触陆恕的霉头，不过总归有人想不开跑来他身边唧唧歪歪。

  就比如陆恕的前桌。

  他前桌是个胖胖的男生，绰号就叫胖子，人倒是不坏，就是废话特别多。跟陆恕一块去赶校车的时候，像个小喇叭一样跟在陆恕身边问个不停：

  “陆恕，你那个后爸真的跟传闻中一样长得特别好看吗？”

  “他对你好不好啊？你平时都叫他什么呀？是直接叫他爸爸还是叫他叔叔？”

  “我听说你还多了个妹妹？你妹妹怎么样，黏人吗？”

  “陆恕、陆恕……”

  陆恕大踏步地走在前面，自动屏蔽了耳边的噪音，不过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早上坐校车来学校的时候，云舟舟默默往座椅下面缩下去的画面。

  呵，算她识相，知道在外面跟他保持距离，希望待会上车的时候看到云舟舟，她也能像早上那么识趣。

  云舟舟作为低年级的学生，放学的时间要比陆恕他们这些高年级的学生要早上20分钟，所以她提前就坐在校车上等着陆恕了。

  为了第一时间就看到陆恕，她还特意挑了靠学校的这一侧车窗，所以陆恕刚一走出校门，她就眼尖地发现了陆恕。

  但她也只是静静地瞪圆了眼睛看着，即便心里再想跟陆恕打招呼，她也用尽方法克制住了自己，甚至就连车窗都没有提前降下来。

  陆恕上车之后，先是下意识地四处扫了一眼，最后视线在云舟舟脸上停顿了两秒，才假装若无其事地移开，然后找了个离云舟舟距离最远的空位置坐了下来。

  一路上相安无事。

  直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车，云舟舟才小心翼翼地背着书包，追上了陆恕的脚步。

  在家里，陆恕倒是不太介意云舟舟的靠近，因为陆与书看样子似乎还挺喜欢云舟舟。陆恕觉得，只要云舟舟一直能像今天这么识相，那他也并不介意在妈妈面前上演一出“兄妹和睦”的好戏。

  结果进门才发现，陆与书压根不在家。

  其实这才是陆与书的生活常态，像昨天晚上那样准时准点回来吃饭的场景，在陆恕的生活中压根不常见。估计昨天晚上陆与书也就是看在云舟舟和云城的面子上，才特意推了工作回来吃的那顿晚饭。

  既然陆与书不在家，陆恕也就懒得再跟云舟舟演戏了。

  他直接停住脚步，居高临下地看了云舟舟一眼：“我要回房间，别跟着我。”

  云舟舟想起早上向念说的话，留下一句“等我一下”就蹬蹬蹬地跑上了楼。陆恕不知道云舟舟要搞什么鬼，所以也没在楼梯间等着，而是径自背着书包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恕的房间跟云舟舟的房间在同一层，连布局都差不多。不同的是陆恕的房间有一整面墙都是嵌入式的书柜，里面放的不是书，而是陆恕喜欢的汽车模型。  云舟舟抱着存钱罐过来敲门的时候，陆恕正在擦他最喜欢的那辆限量版汽车。

  云舟舟之前本来还担心陆恕不会要她的零花钱，这会儿看到陆恕房间里这一墙的汽车模型，瞬间就觉得自己给陆恕送零花钱的决定算是作对了。毕竟她之前听向念说过，汽车模型什么的都很贵，她之前本来还准备送她哥哥一辆，结果一看价格就放弃了。

  云舟舟把存钱罐放在陆恕的房间门[kou]，好声好气地说道：“哥哥，这个送给你。”

  陆恕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什么？”

  云舟舟：“我的存钱罐。”

  陆恕疑心自己听错了：“……你要把你的存钱罐送给我？为什么？”

  云舟舟当然不可能直接告诉他说是想花钱收买人心，但一时半会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的送钱借[kou]，所以最后只好硬给：“不为什么，就是想送给你。”

  陆恕静静地看着她，觉得自己果然是猜不透女孩子的心思。

  他们班上之前也有些同学家庭破裂，但无论是父母离婚还是再婚，大家对于“重组家庭”这四个字始终是一种忌讳。陆恕自己其实也差不多，因为只要一想到自己家里会搬来几个陌生人，而且天天跟自己朝夕相处，甚至连一[ri]三餐都吃到一起，他就本能地觉得很不舒服。

  他原本以为云舟舟应该也是跟他一样的心理，但从昨晚上见面到现在，云舟舟无论是对他妈妈，还是对他，态度都非常的友好，甚至近乎于讨好。就连昨天晚上的那篇看图写话，最后她都把那句“我哥哥特别黑，像一颗黑zhen  zhu  ”给改掉了，改成了“我哥哥特别好看，像一个非洲王子”。

  虽然陆恕猜不透云舟舟到底想干什么，但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陆恕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因为面前的只是个6岁的小孩子就掉以轻心。毕竟他自己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只有大人才会觉得小孩子单纯又无知，其实小孩子心眼都可多了。

  这么一想，陆恕立刻拒绝了云舟舟：“不需要，我自己有钱。”

  云舟舟努力说服他：“没关系的，我爸爸说过，钱这种东西，向来是多多益善的。而且你可以拿这些钱买汽车模型呀！”

  陆恕听到汽车模型，心动了一瞬，不过他理智尚存，而且实在是好奇云舟舟送钱的动机，所以骗她说：“你到底想干嘛，你先告诉我，我再决定收不收你的钱。”

  结果没想到云舟舟丝毫不上当：“你先收下，收下我就告诉你。”

  陆恕：“……”

  眼见着两个人僵持不下，最后云舟舟索[xing]把存钱罐往陆恕房间里一推，然后蹬蹬蹬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而且怕陆恕追过来把存钱罐还给自己，云舟舟还特意把自己房间的房门给反锁上了。

  陆恕看着她这副“强买强卖”的模样，差点儿被逗笑了。

  这年头见多了想方设法问别人要钱的，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想方设法给人送钱的，果然重组家庭画风就是清奇。

  -

  陆恕最后到底还是没有把存钱罐拿过去还给云舟舟，因为看云舟舟那个样子，他觉得自己就算还回去，她肯定也会想方设法地再给他送回来。还不如先暂时把存钱罐放在自己这里，看看云舟舟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反正他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云舟舟“冤枉”他偷钱，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正好撕破脸，也免得他还要在陆与书面前跟云舟舟演戏。

  这天的晚餐是云舟舟跟陆恕两个人吃的。

  陆与书不回来吃饭陆恕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陆与书要上班，但云城为什么也不回来，陆恕就实在是有点不能理解了。他记得云城就是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反正肯定不像陆与书那样有公事要忙。而且看云舟舟那样，似乎对于云城不回家的事情也是司空见惯，所以想必云城不回家也是常态。

  不过陆恕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把这些疑惑都问出来。

  昨天吃饭的时候，云舟舟跟陆恕一句话都没说，但今天，云舟舟想找个话题主动跟陆恕聊聊天。

  想到昨天陆恕主动跟她说话是因为她写的那篇看图写话，所以云舟舟便直接提起了那篇看图写话：“哥哥，今天我们语文老师表扬我那篇看图写话了。”

  陆恕：“哦！”

  云舟舟：“她夸我写得很好，特别是写你的那句，她说特别传神。”

  陆.非洲王子.恕：“……”这个天真的是聊不了一点。

  昨天陆与书在家里，所以陆恕乖乖地跟云舟舟一起写作业，今天陆与书不在，陆恕当然不会再乖乖地带着云舟舟一起写。事实上他一吃完晚饭就躲进了房间。

  好在云舟舟大多数时候都是非常懂事的，至少他躲在房间里的几个小时里，云舟舟从头到尾都没有过来敲过他的房间门。

  陆恕学习成绩一般，写作业也不像班上那些学习成绩好的同学那样自觉，所以简单的几项作业一直磨磨蹭蹭地拖到11点多才写完。

  他房间里就有浴室，所以写完作业也不用出去，直接就拿上衣服去洗了澡。

  出来之后，他的视线无意中落到了那个小猪佩奇的存钱罐上。

  他忍不住有点好奇，好奇云舟舟这小屁孩这些年到底存了多少零花钱。

  他把存钱罐从地上抱起来，上上下下地看了半天，惊喜的发现这个存钱罐底部其实是有开关的，不像有些存钱罐，非得砸开才能看到里面的钱。

  陆恕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门，确定门是紧闭着的，才轻轻地拧开了存钱罐底部的“机关”。随着啪嗒一声轻响，存钱罐里的钱哗啦啦地全掉在了陆恕书桌上。

  最大的一张面值是10元。

  剩下的基本上全都是硬币。

  陆恕绷着那张非洲王子般的俊脸默默数了数，发现一共是：47元8角7分。

  呵，还特么有零有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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