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三章合一plus
贺清心一顿胡乱输出,把太傅大人和那个沙皮狗干没电了之后,悠哉悠哉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两个婢女跟在她的身边,全程不敢多说一句话,因为沈钟灵这个人平时就寡言少语,是一个规矩大为天的那种大小姐,身边的人从不敢多嘴。
这倒是省了贺清心不少的麻烦,被人伺候着洗漱躺下,她刚一落身就觉得床有点硌人。
把婢女召唤过来吩咐:“再给我拿三床被子过来,全都铺上。”这床比棺材板子还硬,躺在那都硌屁股……
等把床重新铺好,贺清心躺在上面,人都陷进去,这才总算心满意足地睡觉。
至于今夜无眠的太傅大人,还有被气得死去活来的沙皮狗老太婆怎么折腾了一晚上,就跟贺清心没有关系了。
反正皇帝过几[ri]就要召见她,这个时候也没人敢责罚她,更不敢动她,贺清心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吃了睡睡了吃,整天躺在床上缠绵不起,披头散发,衣服也不好好穿,中途她的便宜娘过来看了她一眼,抱着她又是一顿哭。
她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失了贞洁之后自暴自弃,真的有一些失心疯的预兆,平[ri]连睡觉躺在那都规规矩矩的人,这般披头散发在家里面,实在令人震惊。
贺清心也不安慰她的便宜娘,思想是转变不了的,尤其是生在这个社会从小传承在骨子里面的那种封建思想。
就是觉得女子的身子给了谁,就好像人生大打折扣的一样。整[ri]看着贺清心满眼的怜悯和心疼。
贺清心能感觉对方是真心疼爱,因为已经在给她张罗一些氏族公子的画像了。
贺清心随便翻了翻,看得漫不经心。
她这副身体的样貌跟她本人完全不同,倒是有一点风喜儿的那个气质,清清冷冷,端庄淑丽。
贺清心的长发搭在肩膀上,不施粉黛的脸蛋被她自己的手摁出红红的小坑,画师的技巧还是不错的,但是这些庸脂俗粉,怎么能跟她的美人鱼比呢?
“没有喜欢的。”贺清心把画像推给她的便宜娘说,“娘,你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若没有猜错的话,圣旨很快就会下来,要我嫁给十四皇子了。”
“我挺喜欢十四皇子的,不仅是因为我与他有了夫妻之实,而是他人非常的可爱,娘见了他也会喜欢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那十四皇子没有母族支撑,如今又得罪了大皇子,未来等到大皇子做了太子,焉有他存身之地?”
“而且他被今上不喜,将来也绝不会有什么好的封地,若是封地苦寒偏远,你岂不是要跟着一块去受苦?”
“你父亲好歹是当朝太傅,他虽然昨[ri]……昨[ri]也是你过分了些,等为娘好好哄一哄他,让他拼出一条老命在大殿之上为你抗旨,总能为你挣出一条其他的出路!”
便宜娘是真的为贺清心着想,贺清心却摇头:“娘,且不说父亲被我那般顶撞,还愿不愿意为我开罪陛下。”
“就你给我选的这些氏族
的公子,且不论出身如何,相貌就难入我的眼。”
“你怎能以貌取人?”
贺清心双手撑着下巴,手指弹了弹自己的脸蛋说:“过一辈子呢,为什么不能以貌取人,要是父亲当年长得歪瓜裂枣,娘亲会嫁给父亲吗?”
便宜娘的表情一僵,当年的太傅大人也确实是风流倜傥,青年才俊。
贺清心说:“而且皇帝不喜欢十四皇子又有什么关系,封地苦寒偏远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用嫁妆养他呀。”
“我成婚父亲一定会给我置办很多嫁妆的,他如果不置办的话,我就去找陛下讨要。”贺清心说,“我又不求什么穷奢极[yu],一辈子吃饱穿暖,自由自在也就是了。”
“你……”便宜娘似乎被贺清心的这种想法震慑住了,半晌都没能你出什么来。
最后只叹息一声说:“你父亲从小亲自教导你,言行坐卧皆有尺度,你可知若没有这场意外,你将来或许可母仪天下,如今怎么就甘愿嫁给一个看不到前途和未来的皇子了呢……”
之前沈钟灵确实也把自己当成未来皇后那样,时刻严格要求自己,一夕之间[xing]情大变,就连便宜娘也分外的不理解。
当然她虽然不理解,却又能够理解,毕竟女儿进了一趟皇宫被人迫害至此,[xing]情大变似乎也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但贺清心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雄心壮志”,真让她去当什么皇后,贺清心反倒是会搞出大事情来。
她这个人无论穿越到什么样的世界当中,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舒舒服服罢了。
贺清心也不跟自己的便宜娘多解释什么,只是说道:“娘亲若是当真为我着想,不如为我多准备一些嫁妆,沈毓秀这一次害我害得这么苦,她估计回不来了,娘亲不如把她的那份嫁妆全部都弄到我这来吧。”
便宜娘闻言苦笑了一声,最后倒也没有说什么,她拿着那些公子们的画像,有一些失魂落魄,从贺清心的院子出去了。
胡思乱想就胡思乱想吧,贺清心觉得对方早晚能想清楚。
又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安静静度过了两天,圣旨果然来了。
赐婚的圣旨一下,莫说是这个太傅府,整个皇城俱是一片哗然。
坊间议论沸反盈天,主要是因为贺清心的这个身份之前在皇城贵女之中一直声名远播,才情样貌无一不是顶尖,传出许配大皇子的时候,虽然很多高门贵女心存不甘,却无论出身还是自身都比不上,也就只能咬牙认了。
更多的是觉得沈钟灵配大皇子正是相得益彰,她作为未来的太子妃人选,德才兼备十分能够服众。
而如今圣旨下来,竟是将这样一位或许可母仪天下的人赐婚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没有母族亦没有建树,甚至是不受帝王喜爱的十四皇子。
而且明明已经和大皇子有了婚约,却一转眼就许给了十四皇子……这怎能不让人揣测这其中到底有何见不得人的[yin]私?
揣测最多的是太傅要失宠了,太傅的
女儿或许是惹了帝王不喜。()
总之外面议论纷纷,沸反盈天的时候,贺清心被自己的便宜爹叫到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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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心打扮得非常素雅,简单来说就是不施粉黛,头也不梳,和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贺清心见个渣爹,要不是有人伺候,连脸都懒得洗,昨天晚上接圣旨的时候,穿了一身素衣简直像给谁戴孝一样,要不是太傅给传纸的太监塞了一堆的银子,贺清心这副样子或许会引起陛下开罪。
贺清心则完全不在乎,皇帝不可能因此降罪她,皇帝现在就怕太傅府鱼死网破呢,一声不吭把她许给了十四皇子,必然还要赐东西安抚她。
不过贺清心这一副打扮,渣爹见了之后眉头一皱,忍不住说:“你这是什么打扮?即便是……你也不该如此自暴自弃!”
贺清心不理解,她看着太傅:“父亲你在说什么?我这怎么是自暴自弃,我这不是看着祖母这几天一会儿要死,一会儿要活,总不好每[ri]花枝招展,万一祖母一[kou]气没上来,我这副打扮不就正好了吗?”
太傅名为沈卓,他这一生恪尽职守,忠君爱国,自认对家中亲眷也是无微不至,甚至将三个儿子都培养成英勇无双的战士,两个女儿也是出类拔萃,亭亭玉立,在皇城当中无人不夸。
可是不知道突然间……为什么他这引以为傲的大女儿,就变得如此疯魔娇蛮。
“你是疯了不成?你竟如此诅咒你的祖母!”太傅抓着砚台狠狠一摔,墨汁四散,全部都溅在了贺清心素白的衣袍上面。
贺清心站在那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渣爹说:“父亲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到底是我诅咒祖母,还是祖母恨不得杀我而后快?”
“祖母这几[ri]在自己的院子里是如何让下人们编排我,是如何一会儿要死,一会儿要活,让人找我过去跪来跪去……”贺清心说,“她什么事都没有吧,身子骨快比我都硬朗了,就是想往死里折腾我。想用一个孝字把我给压死。”
“她毕竟是你的祖母!”沈卓两撇小胡子直颤,若不是陛下明[ri]就要召见这个女儿,他是真的会用家法好好教训一下她。
贺清心却说:“那她就能倚老卖老了?”
“人家的祖母都是慈爱宽和,对家中的小辈各种呵护,可是我的祖母只会偏袒妾室生出来的贱婢,对我这个嫡女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父亲你真的看不出来吗?何必到这个时候还用什么孝道来压我,祖母是父亲的娘,又不是我娘。”
“父亲难道没想过吗,祖母如此偏袒妾室之女,对婢女横眉冷对,对我的三个哥哥也都不假辞[se],是否是因为对父亲不满?”
“若她对父亲真心疼爱,又如何会不喜父亲的孩子?”
贺清心装着单纯天真的样子问:“难不成父亲不是祖母亲生的吗?”
沈卓的眼皮突突直跳,额角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贺清心这无意之间的一刀,时隔了数十年还是端
() 端正正地砍在了沈卓的心上。()
他母亲确实从小对他不喜……而之所以会偏袒妾室之女,是因为庶女沈毓秀的母亲,正是沈卓的表妹,也就是母亲的母族那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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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牵扯起来真的是勾勾缠缠,撕扯不清,但是贺清心一刀劈开其中假象,直接把沈卓也变成了一条不受母亲喜爱的可怜虫。
沈卓一时间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他自小便被孝道压在身上,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可是偏偏他亲手教出来的女儿突然间离经叛道……让沈卓也意识到,他是在愚孝。
贺清心多么的敏锐?她在坑害人这方面简直是天才。
一看沈卓的表情就知道那个老沙皮狗平时对自己的儿子肯定也不咋地。
因此贺清心说:“父亲倒也不必事事都顺着祖母吧。毕竟父亲才是家主,父亲这家主做的……女儿被欺负了,老娘还迫不及待地来踩一脚,若是我的话早就找一根绳子吊死了。”
沈卓:“闭嘴!你少疯言疯语!”
他哆嗦的手指指着自己离经叛道的嫡女,不明白她怎么就一夜之间变成这样。
但可怜天下父母心,沈卓这个渣爹也不是一点不疼爱自己的女儿,这毕竟是他从小亲手教导长大的。
昨天之所以会急着让贺清心去跪祠堂,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应付自己的老娘。
如今看来也不用应付,他老娘根本拿这个女儿没有办法,装死装活那么多次,人不光一次没去跪过她,连披麻戴孝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沈卓虽然完全不认同自己女儿这种疯癫的做法,但心中不知为何莫名其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
沈卓索[xing]深吸一[kou]气,不打算管自己老娘和自己女儿之间的那些事情,肃正起了脸[se],对贺清心说:“明[ri]随我入宫面见陛下,切记收起你这副混不吝的姿态!”
“天子面前不可妄言,若你不想同十四皇子成婚,一定要听我的,我一定设法让陛下收回成命。”
贺清心闻言看着自己的渣爹,半天没说话。原来这个老王八蛋也不是一点都不宠爱自己。
抗旨不尊可是大罪,若是太傅一定要反抗,他这一辈子在皇帝面前刷的好感度估计瞬间就会清零。
剩下基本上就是靠边关那三个拼死拼活的哥哥,还有他在朝中多年的积累才能立足了。
贺清心伸手挠了挠头说:“父亲倒也不必如此,我嫁给十四皇子也挺好。”
“你在说什么胡话?!那十四皇子……”
“十四皇子没有母族支撑,没有母妃在宫中活动,又不受陛下的喜爱,[ri]后必定过得穷困潦倒对吧?”
“娘都已经跟我说过了,”贺清心无所谓地耸肩,“我又不求什么母仪天下,不求什么一人之下。”
“嫁给十四皇子,我只求个一生富贵这总不难吧?”
贺清心心想这肯定不难呀,那十四皇子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
那是一座随时取用的金山,睡一觉能掉一
() 堆珍珠呢,以后真的揭不开锅了,睡两次就能顶好久。
那不就是一只下金蛋的母[ji]吗?贺清心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自己赚了。
而沈卓更是久久无言,完全不理解女儿的想法。
贺清心知道用自己的观念说服不了他,索[xing]就换了一种说法:“而且父亲,你真的要为了女儿去牺牲掉你一辈子在陛下面前兢兢业业累积出来的功勋吗?”
“古今中外,所有的君王最厌恶之事便是被人忤逆,父亲即便是两朝元老,即便是一家为国鞠躬尽瘁,可只要惹了君王不喜,父亲还想最后难道想落得个卸磨杀驴的下场?”
“父亲不必为我去忤逆陛下,女儿做不成皇后,做不成太子妃根本没什么,我还挺喜欢十四皇子的。”
沈卓嘴唇直抖,呵斥她说:“你又懂什么朝中局势!陛下英明神武,如何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对我家心存芥蒂?”
“陛下再怎么英明神武,首先他也是个人。”
贺清心说:“父亲,祖母就连自己生下的亲生儿子都会有偏有向,你又如何要求陛下没有自己的喜好,心中只有公道啊?”
“陛下是个人啊,是人就肯定会有自己的想法,他有了自己的想法却因为所谓的公道,所谓的英明神武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那让他如此憋闷之人,最后会获得什么下场呢?”
“三位哥哥在边关拼死拼活,父亲一辈子在朝中战战兢兢,何必为我一人赌上一切。”
“父亲只要在祖母那里护着我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况且我本身也不喜欢什么大皇子,根本也不想做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是父亲一直想让我那样,而如今事已至此,父亲何不成全我一回,成全了我的喜爱,看我自由自在幸福一生呢。”
沈卓认认真真看着自己的女儿,从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吭不响的,竟有这么许多的想法,竟将这朝堂局势和君臣之间的关系都看得如此清楚……
最后沈卓也没再说什么,终是挥挥手让贺清心回去了。
当夜沈卓跟自己的夫人在一起商量了一夜,也没商量出什么个结果,夫人一直在埋怨他无能……沈卓也是毕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确实无能。
他这个太傅看上去风风光光,位列三公一人之下,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何其可悲。
第二天贺清心就跟着他的太傅爹去面见皇帝,一大早上一起走的,天都没亮呢,贺清心就被婢女们给弄起来,擦脂抹粉换新装。
而且进入了皇宫之后,太傅去上朝了,贺清心就只能被宫人们带着去后院等着,等待皇帝宣见。
一早上都没吃饭,贺清心一直等到快晌午了,皇帝终于下朝了,贺清心这才被召见,随着宫人们引领,再一次进入了皇帝的御极宫。
进去之后贺清心恭恭敬敬地叩头行礼,等到皇帝要她平身的时候,她才有按照记忆当中周全的礼仪,缓慢地起身等待。
而这个时候贺清心的余光当中看到
了[shu]悉的袍角,明显是她的便宜爹也在大殿之中。
陛下在上方沉吟许久,一直盯着贺清心,这种套路贺清心很[shu]悉,这不就是先用威严碾压,让对方乱了阵脚,然后再开[kou]嘛。
和刑讯的时候先把人晾着是一个道理。
贺清心才不上这种当,她得亏品种是个人,贺清心要是一匹马,她都敢在这站着睡着了。
过了许久,皇帝才总算是搁下了笔,看向贺清心要她抬起头来。
贺清心也没客气,直接抬起头来直视皇帝,来嘛,不是搞心理战术吗,让我用纯真的眼睛看一看你到底要搞什么计谋。
皇帝倒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她计较,按照惯例,就算皇帝让抬起头,也不可直视天颜,但是这并没有写进礼仪之中,只是一种约定俗成。
毕竟也没有人会真的盯着皇帝看个没完,但是贺清心会。
皇帝很少被人这么盯着看,有一些不习惯。
微微皱了皱眉,他总不好让人抬头之后再低头吧。
因此他看着贺清心,也不拐弯抹角,说:“可收到圣旨了?”
贺清心回答:“陛下,臣女已经收到了圣旨。”
“可有任何的异议?”皇帝的声音微沉,很显然想要压迫一下贺清心。
他半个字也不提之前贺清心拜托他一定讨回公道的事情,只是用这种方式让贺清心别无选择。
这就是皇权,没有任何道理可言,或许粉身碎骨能讨回一个公道,但以卵击石的事情贺清心从来不干。
她当[ri]之所以跟皇帝推推拉拉说那么多,就是想要拿皇帝扯个大旗,好在回家的时候没人欺负她。
现在贺清心也可以用太傅府扯大旗,[bi]着皇帝对她做出让步,哪怕玉石俱焚也未必不能治一治那大皇子的罪。
可以,但没必要啊。
贺清心还想感谢一下大皇子,对方是真了解她的[xing].癖,大美人鱼直接送到她床上,贺清心吃得十分开心。
于是贺清心短暂的沉默了片刻,整个大殿之中落针可闻。
倒不是贺清心想搞什么事,贺清心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人,虽然奉行的标准是事情搞大不行就嘎。
但她很清楚,就算有一身铜皮铁骨,在这封建礼教能压死人的社会,她也不可能追求什么公平公正公开。
所以该收还是要收的,既然要收,也不可能痛痛快快地就收了,总得让人觉得她不情愿有苦衷,才好谈下一步怎么获取利益的事情。
贺清心长久的沉默,让她身边不远处站着的沈卓都紧张得一直吞咽[kou]水。
最后沈卓实在是看不下去,出声呵斥道:“陛下问话,为何不答!”
贺清心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便宜爹,把自己的眼中挤出了两滴泪水,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泪水就那么缓慢地爬过脸颊,对着皇帝缓缓跪下说:“臣女……没有任何异议。”
皇帝不由得挑了挑眉,这倒是他没有预想过的结果。
在那[ri]发生事情之后,从面前这女子的所作所为看来,此女[xing]情刚烈有勇有谋,甚至是胆大妄为,敢当殿无凭状告皇子,显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敷衍安抚之人。
所以这些天皇帝还真的派人去彻查了事情,私下里不仅把自己的二儿子,连大儿子,包括皇后都好好申斥了一番。
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未来的储君,无论做下怎样的糊涂事,他这个做父亲的总要设法将事情抹平。
而比较麻烦的是受害者是太傅之女,沈卓于大皇子有教授之恩,满门忠烈,又是纯臣绝不能轻易镇压。
因此这些天皇帝虽然身为皇帝,也是好一番焦头烂额,左右衡量,今[ri]已经做好了和太傅相互推拉的准备。
无论如何,他总要保住未来储君在朝臣们当中的威仪,否则若他[ri]将其立为太子,这必然会是一个随时被人抓把柄的祸患。
而如今皇帝才开了一个[kou],正想从这刚烈之女的身上抓一个“抗旨不尊()”错处,好再和太傅拉扯。
却未曾想这女子直接松了[kou]。
好比一拳挥了个空,把皇帝接下来要发的火要说的话,一下子给打乱了。
因此大殿之中又是片刻宁静,皇帝到底是皇帝,紧紧盯着贺清心片刻,又在她身上抓到了一个错处?()?[()”。
而后说:“既然无有异议,又为何落泪?可是心中对朕的处置有所怨怼?”
皇帝的话音一落,扑通一声,站在大殿之中的沈卓直接跪下。
“陛下息怒,小女绝非此意!”
天子面前仪态不整都是冒犯君王,更何况是当殿落泪?
皇上想找你的毛病,你长得难看都他妈该死。
不过皇帝不知道,他正踏入了贺清心的圈套。
贺清心闻言直接五体投地,给皇帝叩了一个头说:“臣女心中并无怨怼,只是害怕呀陛下……”
皇帝不动声[se],冷声问道:“怕什么?”
怕他以天子至尊强势镇压太傅府。还是怕他不肯公正严明,处置了做下这等糊涂事的背后之人?
无论哪一种只要贺清心说出来,今天这事儿都没完。
但是贺清心[chou]了[chou]鼻子,用一双清澈而无辜的眼睛看着皇帝说:“陛下,臣女是害怕今[ri]答应了陛下赐婚之事,皇城当中议论纷纷说臣女失德,受了陛下的厌弃,才会将臣女赐婚给十四皇子,回家就被自己的祖母活活让人给勒死啊!”
“胡说八道什么!”沈卓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女儿竟然到了陛下的面前还敢疯言疯语。
他恨不得现在过去把贺清心的脖子给掐住,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贺清心不光要说,还要叭叭叭叭说个没完。
“陛下不知,那[ri]陛下怜惜了臣女的遭遇,答应给臣女一个公道,臣女回到了家中本以为会受到父母的怜爱,结果等待着臣女的却是家中祖母的叱问。”
贺清心看了沈卓一眼,心中想着对不起了您呐,谁让你妈欺负我呢,这些
() [ri]子在府里面要不是贺清心不买账(),还不知道要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这个时候不给她上眼药又待何时?皇帝肯定不会把太傅的母亲给赐死?(),但是斥责她一下就够让那个老东西没脸见人了。
因此贺清心说:“祖母说臣女婚前失贞,丢了列祖列宗的脸面,应该活活吊死以正家风。”
“若不是祖母年纪大了,臣女怕是现在已经一命呜呼,没机会再面见天颜了!”
皇帝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了沈卓,沈卓眼皮子直抖,张[kou]结舌,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而皇帝到这个时候其实并不觉得沈卓的母亲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他可是皇帝,他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他是封建礼教的结合体,要不是碍于贺清心是太傅之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间。
皇权残忍。站在皇权之上的人又能是什么慈悲之人呢?
他又如何会共情一个小小女子?在他的眼中,他拥有天下女人,失贞失德,确实该死。
而还未等他表达出自己的思想,贺清心便高高地将他架了起来。
“可是臣女不懂,臣女只是同十四皇子在药物催发之下有了肌肤之亲,又怎么能算是失德失贞?”
贺清心直视皇帝,拍马屁的话说得叮当乱响。
“十四皇子乃是陛下之子,陛下是天下之主,十四皇子可是龙子,臣女与龙子有了肌肤之亲,又怎么算是失德?在臣女看来,这是天家恩赏啊。”
“凤子龙孙的宠爱如何能算是折辱?”
“陛下御极天下,四海皆来朝,陛下是天命之子,是在世真龙,龙子无论是大皇子还是十四皇子,在臣女看来都是臣女高攀。”
“可是臣女的祖母竟是要为了这件事情说臣女失德失真,要结果了臣女以正家风,臣女当然会害怕。”
“臣女非常愿意和十四皇子结为夫妻,愿做陛下的儿媳,只是臣女担心回到家中,怕是活不到成婚之时啊……”
沈卓觉得自己幻听了一般,他这女儿一直在说什么东西?
就连皇帝听了贺清心这一番话,也是愣怔了半晌,好话他听了很多,但是这样的好话……却让皇帝不知该如何应对。
十四皇子不受宠爱是明摆在那里的事情,跟大皇子又如何相比?赐婚给十四皇子分明就是在折辱太傅之女,否则朝中上下又为何会议论纷纷。
可是贺清心这一番话直接把十四皇子和大皇子扯到一个水平线上去了。
都是凤子龙孙,哪一个都是皇帝下的崽子。
这女子的这一番话皇帝要是反驳,那他就不是在世真龙了,他要是不反驳的话,就是顺着面前这女子的意思,他所有的皇子都是凤子龙孙无比珍贵,不分什么大的小的……
皇帝沉吟片刻,微微蹙着眉,试探地问面前这太傅之女的意思:“那依你之见,朕要如何护你?莫不是要朕申饬你的祖母吗?”
皇帝向来惯于推拉,然后给对方挖坑,这个大坑
() 等着贺清心往下跳,贺清心只要跳下来那就是不孝。
然而贺清心最会透过表象看本质,从不跳进自证的陷阱。
她听到皇帝这样问,立刻喜形于[se],简直像是皇帝答应了给她做主一样。
“臣女从小被父亲教导,自是明白孝字当头,绝不可同长辈计较。”
“臣女不是要让陛下帮着臣女申饬祖母,是想让陛下为臣女做主,堵住着这朝野内外坊间,甚至是臣女府内的悠悠众[kou]。”
“让他们都知道,臣女嫁的是并不是什么不堪之人,是当今天子的凤子龙孙,是旁人拍马莫及之人!”
“臣女想斗胆请陛下赐臣女一样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好,是令牌是宝剑或者哪怕是一件衣服一块布,臣女会天天带在身上,以示陛下的恩典。”
“众所周知,损毁御赐之物乃是死罪,”贺清心说,“臣女带着陛下赏赐的东西,臣女就会变成御赐之物。”
“那样臣女无论在哪,就没有人敢陷害臣女,臣女蒙受陛下的恩泽和护佑,臣女的祖母自然也不会觉得成女有辱门门楣了。”
贺清心的话说完之后,又是连扣了三个头,然后瞪着一双清正明亮的眼睛,等着皇帝对她赐下恩赏。
就看这老东西赏还是不赏,你不赏就证明你自己不承认,你自己生的儿子是凤子龙孙珍贵无比,儿子不珍贵,老子又能珍贵到哪去?
赏了的话就一定要设法抬举十四皇子,堵住天下悠悠众[kou],让所有人都知道十四皇子不是不受宠,嫁给十四皇子和嫁给大皇子没什么区别。
这就好像捆绑销售,贺清心给皇帝的选择就是你买一支牙刷还是买三支,而不是你买不买牙刷。
反正要么你就给我抬身价,替我撑场面,要么你就承认你自己厚此薄彼,生的崽子让臣子家的人都瞧不起。
这是一个巨大的深坑,而皇帝不得不跳,贺清心把帽子给他堆高,就快把棚给顶了,他不坐稳扶好的话,皇冠就掉了呀。
皇帝直视着贺清心的眼睛,片刻之后突然间笑了一声。
这声音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而是带着一些欣赏的真心实意的笑。
皇帝在位这么多年,和朝臣之间你来我往意见相左,早就已经形成了一种固定模式,朝臣贯常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联合起来[bi]迫他低头,撞柱而亡你死我活。
而皇帝即便是皇帝,即便能够雷霆一怒伏尸百万,也不可能不顾氏族联合,不顾史观骂名随便的处置任何人。
就像贺清心说的,他是个人,步步后退总是让人憋闷难言,而他已经好久没有遇见像贺清心这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各种投机取巧。
还能让他身心舒畅的对手了。
皇帝自然不可能相信面前这个小女子是真心实意地在追捧他,更不可能相信这个差一步就能成为太子妃的女子,会心甘情愿嫁给十四皇子。
但是她这一番说辞,她这意料之外的让步,还有让步之后又步步紧[bi]讨要的赏赐以
及庇护……都让皇帝觉得酣畅淋漓。
皇帝笑完之后又微微摇头(),看向了沈卓说:你这女儿……
他话并没有说全?()?[(),但是就连沈卓也明白皇帝要说的是什么。
你这女儿要是个男子,定是青出于蓝。
皇帝甚至有一点真的对自己的大儿子生气,如此女子若是纳入后宫,如此聪慧伶俐,巧思多变,也一定是一个能够辅助帝王平衡后宫的贤内助。
竟被他那个大儿子以不喜为由,生生推给了十四皇子那个……无能之子。
皇帝最后摸了摸手上的扳指,对着贺清心说:“就依你之言,朕赐你护身金牌,让你蒙受朕的庇护,谁若伤你,等同损毁御赐之物!”
“谢陛下恩典!陛下仁慈厚德,神武承天!圣帝明王,千秋万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被贺清心硬是给哄得龙颜大悦。
而一直站在大殿之中从头到尾没[cha]上两句话的沈卓,悄悄地扯着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神情很是哭笑不得。
他这疯言疯语不知死活的女儿,竟然是[yin]差阳错对上了陛下的喜怒无常的[xing]子,也是离奇。
从大殿之中得了赏赐之后退下,贺清心一直反复翻看皇帝赐给他的保命金牌。
而从御极殿出门,沈卓的腿都有一些发软,反倒是贺清心一边甩着金牌上面的穗子,一边闲庭信步,走几步还回头看看自己的渣爹,问他:“父亲莫不是腿站麻了?”
沈卓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摇了摇头快步跟上。
父女两个被宫人引着出宫,走着走着这个路就有点不对劲,和来的时候不是一条路。
沈卓的眉头微微皱起,已经明白有人引他们到别处。
贺清心根本就没记路,走着走着看到了前面有个凉亭,亭子里面还坐着一个眼[shu]的人,她脚步一顿侧头看去……嗯?
爹啥时候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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