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六十一章 不敬之徒!
夜林声朗音晰,拿着帝国厚厚的律法书,化身一位西装革履,对待工作一丝不苟的律法官,一项一项的宣读着里昂的罪名。
现在也只有他,身份和地位都足够来审判皇帝。
天子犯法,应当与庶民同罪的概念, 基本上只存在于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
除非改朝换代之时有君主被处死,否则没有天翻地覆级别的大动荡,谁有那个胆气说,敢去审判站在权利最高处的皇帝。
无数平凡之人注视着这一幕,心头之间陡然升起诸多复杂难耐的情绪,这样草一位芥人命, 恶贯满盈的皇帝,究竟会将德洛斯引导向何种恐怖莫测的未来。
幸好, 有人站出来揭露了阴谋,及时出手阻止。
夜林合上律法书,如果不是百倍装置撕裂了血爆地带,红色辐射的光芒犹如实质,他本不愿意干涉一个国家主权的换血与更迭。
内乱谁胜谁败,都有着各自的缘由。
“不久之后,异端审判所会带来定罪法则,再次重审你的灵魂,神会向你降下仁慈的光,还是惩戒的火。”
夜林解开了束缚住里昂的金色锁链,但是在露西尔携带定罪法则抵达之前,对方无法离开帷塔伦半步。
交由神来裁定一位人类的君王罪,有史以来, 应该还是第一次。
“平凡人,也有努力活下去的权利。”夜林轻叹, 露西尔从迪亚海角抵达帷塔伦还需要点时间,里昂或许可以考虑交代一下遗言了。
比如还有什么话想对亲人聊聊,最重要的是,德洛斯帝国的下一任君主又由谁来做,这方面的话,他会试着尊重帝国的传统选择。
往好了说里昂·哈因里希是生错了时代,直白一点就是他太过冷酷残忍,穷兵黩武。
但帝国的子民对“传统”还是有着比较高的认可度,以前名为“巴登”,现在是“哈因里希”的皇室血脉,仍然很特殊和尊贵。
也就不可能说,随便拉一个有名望的人比如柯纳德公爵,就突然摇身一变,加冕成为帝国的新皇帝。
目前的话,大皇子范恩·弗朗茨是名义上的嫡长子继承人,但包括柯纳德在内的一众贵族,觉得以“皇帝”的特殊性来说,大皇子热情可嘉,但才能学识方面有些稍微平庸了。
他可能处理不了帝国的烂摊子,难以服众。
而且最初的内乱就是由大皇子发起的,之前父子俩又是各种针锋相对, 恐怕里昂会有一股不悦之气。
西莉亚皇女品味高雅,能力卓越,社交和外交能力都很出众, 从各方各面来说,为了德洛斯帝国的明天,大皇女的确是最佳的选择。
假如里昂还有最后一丝善念,应该会考虑一下一直表现优异的女儿。
但研究所的背黑锅事件,又让父女俩直接反目成仇,故而结果难说~
“难道,帝国的命运最终还是会落在三皇女身上?”夜林微微古怪,在二皇女诺莎迪雅和三皇女伊莎贝拉之间,三皇女还是最受宠的那个。
三皇女和塞勒斯主仆两人目前都在帷塔伦城内,但没有公开露面,尤其三皇女现在的心情,应该是最为复杂与煎熬的。
里昂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种种恶行令人发指,钉死在耻辱柱上也不为过,可是作为一个父亲来说,他的宠爱又如阳光般温暖。
所以夜林也是考虑了三皇女,才决定把里昂的生死判决,交给露西尔的那本定罪法则背后的神明,来进行最终审判。
可就在夜林想要结束这场内乱战争的时候……“你拿着律法书裁定他人生死的姿态,一言一行,皆是鲜明生动的傲慢和狂妄。”里昂淡淡轻笑,竟然对律法的审判漠不关心,似乎只是一缕吹过的耳旁微风。
“律法是帝国历代君主和律法官所著,模板还是赫仑·巴登皇帝编写的,我只是如实念读而已。”夜林扬了扬帝国的律法书,这是一本很珍贵的书籍,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里昂又是一声不屑嗤笑,看都没看那本厚书,道:“律法?呵,律法由朕亲笔编写,不过是我口中之言,笔下之字,哪来的力量来约束朕?”
此话一出,顿时满场哗然,无论是革命军的士兵还是帝国军的成员,纷纷皱起眉头,面露震惊的异色。
一直以来,贵族们享有无形中的律法特权,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犯了大错化小,犯了小错化了。
或者是干脆去钻律法的空子,亦或者替死鬼云云……总之,起码还蒙着一层微妙的遮羞布。
但是如今里昂公然宣称律法对自己的无效,扯开最后的脸皮,一副我不演了,我就是特权……堂而皇之的举动,着实让一众士兵心头冒火。
夜林眸光微寒,道:“神明的定罪法则展开之时,负罪之人,会在法则面前暴露无疑,他的所作所为,会以文字的形式呈现于一页书纸。”
“没有人可以审判朕,五湖四海,天上天下,没有人有资格来审判朕,你,不行!定罪法则,也不行!”
里昂忽然笑了起来,他英俊儒雅的风度气质,此刻从容不迫,有一种很不凡的魅力,仿佛一转眼他又回到了议政大厅,面对满朝群臣,他能够一言独尊,睥睨天下的自信与气势。
一道惊雷凭空炸响,刚才还风和日丽的天气,突然之间布满阴沉的黑云,大地飞沙走石,从四面八方不断传来绵延呜咽的哀嚎。
异象出现才几个呼吸的时间,所有人都狠狠打了个寒颤,不管是那些体魄强壮的士兵,又或者实力强大的本源境界强者,他们都立刻按住诡异砰砰直跳的心口,皱紧痛苦的眉头。
心悸,心慌,似乎在那黑云幕后,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存在投下注视的目光,于无形之中扼住所有人的喉咙,浮躁他们的气血。
他们的灵魂几乎脱体而出,更是在心底产生一种强烈的畏惧和自身的渺小感,情绪陡然颓废……宇宙从太初至今有亿万年之数,文明如海浪,星辰如沙砾,生活在一粒沙尘中的自己,果然是微不足道而已。
“这种气息,好像在哪里见过。”希娅特浅蹙秀眉,她虽然也有一些不适感,但不是很强烈,就是心口稍微有点闷。
“嗯,想起来了,但我觉得,老板会暗中开心。”墨梅颔首。
“朕,是这帝国的皇帝,数千万人口的君主,一统江山,以激昂宏伟之愿,徐徐展开盛世辉煌的画卷。”
夜林并未在意对方的慷慨激昂,而是死死盯着里昂身后,一道若隐若现的白骨天平,森然骇人,有源自太初的气息流动。
“朕曾挥军北上,蔑视先皇之软弱无能,一战灭杀野蛮部族十数万。”
布万加狠狠攥拳,面部表情已经近乎狰狞,班图族最为悲痛的第二次雪色战役,暴君居然还胆敢很自豪的旧事重提。
“出于转移实验的需要,朕命人纵火格兰之森,削弱玛尔大魔法阵的庇护。”
轰!
犹入一道平地惊雷,震的无数人耳膜发麻,脑袋发晕。
阿拉德大陆最遗憾的灾难事件,七年前的格兰之火,美丽和平的精灵族尽数消失,成为一道很多人心头挥之不去的叹惋。
其实,那场大火才过去七年多一些而已,对于柯纳德这一辈的人来说,他们年轻的时候,经常会听到有关于精灵的消息。
早就有消息称格兰之火与帝国有干系,但那场大火来的太过突然与神秘,如今森林付之一炬,萌芽新生,几乎无法探索那起事件的真相。
没想到,里昂现在居然直接承认了罪行,他究竟是在做什么。
“震派军闪电入侵贝尔玛尔,击溃公国防御,霸占他们的领土!”
“朕醉心进化实验,以偌大帝国千万人为祭品,不顾人命,冷血无情……”里昂高举双手,口中吟唱着神秘的音节,他身后的白骨天平也愈发清晰透彻,浮现于众人眼前。
“朕即是不敬之徒,是一个世界亿万生灵所恐惧的灾难。”
旋即,里昂缓缓走上白骨天平的一侧托盘,冷笑道:“我的重量,能借来多少不敬之徒,又能获得多少恐怖的力量?”
天平的平衡慢慢向里昂的一侧倾倒,托盘逐渐降低位置,最后停留在最底点,稳固不动。
里昂满意点头,获得太初恐怖之神的沟通方法,也是一个偶然。
暗精灵那位被抓的叛徒元老,把死灵术的奥秘送给帝国,帝国在多次相关的实验之中,牺牲品无数……偶然瞥到了神秘又森然的羊头白骨。
“原来如此,倒也没错,帝国皇帝,就是这片大陆最为不敬的那个人,他不敬天,不敬地,对阿拉德的生死存亡也漠不关心。”夜林有所明悟。
焚烧格兰之森的行为,险些把大魔法阵也一同摧毁,若不是精灵族大义付出,恐怕亿万人口都会灭于那场滔天大火。
这其中的因果罪孽,都加重了里昂的灵魂。
不敬,是指说某人对一切事物都会怀着一颗傲慢无礼的心,例如抢劫者不敬律法,杀人者不敬生命。
里昂的百倍装置,再次置千万性命于无顾,他灵魂中的恶意,堪称古往今来之最。
他的不敬,君主的傲慢无礼,视天下性命如草芥蝼蚁,唤醒了太初之恐怖—摩罗斯。
“摩罗斯,你当真要借出恐怖之力,以及无数不敬之徒?”夜林手中浮现太初之剑,有太初元素的光芒在闪耀。
里昂不敬这个世界固然让人惊惧,但夜林恐怕更甚,因为他不敬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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