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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马脚


  那小二忙着辩白,一着急起来满面赤红,舌头都快不利索了,燕齐谐看了一眼陆冥之,打着眼色:“到是不像。”

  陆冥之点了头,燕齐谐又道:“我也是听得有人说哥哥教人射杀了,心下着急,这才口不择言了,我与你陪个不是。”

  说罢二人皆是道了声“对不住。”那小二闻言也不再计较,只问二人要些甚么吃食,两人说了,便也坐着等去了。

  陆燕二人说话间,吃食便上来了,也没什么别的客人,那小二也坐下来和他二人聊天,小二叹口气,道:“过两日我也要搬走了,离了宣平到玉门关内讨讨生活去,近日宣平查的尤为严,我与你们走得近,怕不搬走教查出甚么把柄来。”

  陆冥之闻言,欷歔道:“今后可千万保重了。”

  小二点点头:“是了,眼下宣平几近甚么都要查,齐威侯那边儿光顾着欺负咱们小老百姓,都不管那帮胡人了,老有胡人进了铜门关抢劫,前几日我那表亲戚还过来帮帮忙,这几日都窝在家里不敢来了,只怕是只有镇远门内住的那群老爷还好吃好喝的。”

  燕齐谐闻言道:“到底讨生活不容易呀。”

  顿了一顿,又道,“你还有个表亲戚,我怎的从来不知道呢?”

  小二道:“也是出了五服远亲了,不过是平日里走动走动,相互帮帮忙罢了。”他又想了想,“诶?他好像与你们那个祝柏是堂兄弟,你们几个不知道他有个堂兄唤作祝松吗?”

  祝柏?燕齐谐思量了一阵,脑中蹦出个十七八岁少年的身影来,家中是耕读之家,读过两日书,闹得吃不上饭才来了军中,平日里不大爱言语,武功也比不上旁人,不过是个最下等的兵士,发的银钱也少,平日里瞧着不高兴,少不得抱怨几句。

  陆冥之又问道:“我来那一日,你那表亲戚祝松可也在?”

  小二道:“在的。他刚开始在后堂中忙活,听见打斗的声音非要出来,说要瞧瞧热闹,我都快使上扯牛的力气了,才把他按回去,还斥他说当今世道不太平,当心看热闹把小命看掉了。”

  陆冥之燕齐谐对视一眼,心下隐隐觉得不对,二人只随意聊了两句,也无心在吃东西了,付了铜钱便要往回走。

  二人往回走着,燕齐谐眼睛尖,老远就瞧见墙上贴了东西,眯着眼睛略略辨认了下,说甚么也要扯陆冥之过去看。

  等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张类似悬赏的东西。

  浏览一遍,大概意思也不过是针对起义军昭军的,只是那悬赏瞧着令人有些心痒。

  有差事,有赏钱,看样子起码是下半辈子吃饭不用愁了。

  燕齐谐摇摇头道:“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也见的多了,这会子说的好听,今后还不知怎么样呢?”他又看了一眼陆冥之,“不过我要是个一天到晚食不果腹的人,肯定挖空了心思找起义军的线索,万一我还是个知情人……”

  余下的话不用说,燕齐谐陆冥之两人心下都明白,重赏之下别说是勇夫了,甚么夫都能冒的出来。

  陆冥之冷声道:“这几日我们好好盯着祝柏,倘若真是他动了旁的心思,那么他失了一次找宁琛的人擒了我邀功的机会,接下来势必还会动作,我们才新换了地方,他怕是又得要动了心思。”

  燕齐谐点了点头,只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怎么做,和我这种聪明人相处,还用那么杂杂拉拉一大堆话吗?”

  陆冥之气结,自己又不是愚笨之人,燕齐谐却要拐弯抹角说自己笨,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又气又笑之下,抬手给了燕齐谐一记爆栗,不出所料,燕齐谐夸张地喊痛,陆冥之赶紧捂了他的嘴,一把将其拖走。

  祝柏是个下等兵士,活动本来就不如陆冥之燕齐谐等人自由,再加上这几日燕齐谐有事没事总去寻他说话,更是没法离了众人视线,燕齐谐近日一副“鼓励下等兵士努力往上晋升”的模样,笑容很和蔼,言辞很恰当,嘘寒问暖,鼓励暗示,一番功夫做得很足,明明燕齐谐小那祝柏两三岁,却摆出了一副兄长的样子来。

  旁人皆是觉得这祝柏怕事交了好运,不日便要晋升,领上更多的饷银了,谁知这祝柏竟是不大感兴趣,镇日敷敷衍衍,爱答不理,燕齐谐心下好笑,早已猜出这祝柏大约是自己觉得自己寻到了好去处,不稀罕升一级,仅仅拿到多出来的十文钱而已。

  陆冥之燕齐谐也不拆穿,只不过还是燕齐谐日日缠着祝柏,闹得祝柏快以为他有些“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了,燕齐谐气得直跳脚:“你以为我愿意一天到晚跟着你啊?要不是你一天到晚不求上进,我怕你成了失足少年才来鼓励你一下,不然我才懒得管你呢!”

  燕齐谐说到做到,第二天果然是不缠着祝柏了。

  陆冥之看了燕齐谐一眼,似笑非笑,燕齐谐只道:“等着罢,我估计他今日就要熬不住往镇远门里献媚去了。”

  晚上昭军一众用了晚饭,祝柏便一脸痛苦地找了自己上头管事的人,便是祁当归,说是不舒服,要告假,今晚的晚训就不参加了,祁当归见他一脸痛苦不似作伪,便也准了假,顺带着还想起了自己的老本行:“祝柏你要不要我给你看看,找两副药什么的?”

  吓得祝柏脸都白了,直埋怨自己怎么把祁当归学过些医药这茬子事给忘了,赶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休息休息就好了。”

  好在祁当归只是个学徒水平,不能从祝柏奇怪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他是什么病,或是说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嘱咐了两句,便让他走了。

  祝柏离了大家的视线,才松开自己拢在袖中的手,袖口露出的皮肤上一片青紫,怕是刚掐出来的,祝柏龇牙咧嘴:“疼死老子了。”

  他在夜色中小跑起来,眼见着眼见着,就远远能看见镇远门了,他心下暗喜,脑中幻想着自己今后如何如何升官发财,谁知没看清路,突然似是被什么绊倒了,“扑通”一下跌在地上。

  正要爬起来,祝柏却忽然听见了今日一整天都不曾听见的声音,那声音大叫了一声:“呔!”明晃晃的剑尖儿指着他的鼻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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