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斯洛姆王国，斯洛姆王城。一周后。（上）

　　1.“斯洛姆王庇佑下，万物皆荣耀！于此荣耀之下，奥法之光闪耀！最公平，正义的奥法盛会就此开始！”

　　2.大荣耀斗技场作为斯洛姆王国境内最宏大，知名度最高的大斗技场可以容纳三千名以上的观众，虽然不至于座无虚席，但在法师界耳熟能详的一些组织已经早早地在观众席上安插了使者。

　　伴随着这给予上届冠军的欢呼，诺崇从对面赛场入口的黑暗中渐渐走出。

　　包裹诺崇的是一身洁白的长袍，那是风蚀之寒的经典服装款式之一，只要周边有施法的痕迹，那长袍上就会浮现出精致的风蚀之寒的印记。诺崇黑色的长发和异常长的睫毛决定了这个人优秀的相貌，他冰蓝色的、似乎没有感情的双眸漠视一切，他否定自己以外的所有法师。两百年小心维系筛选出的完美血统决定了他在法术上惊人的天赋。他是风蚀之寒究极的杀手锏，他是这个世界上法师界的年轻先驱。

　　3.与之相对的，是一名艾斯瑞安闻所未闻的新人。

　　在这两天的比赛当中，艾斯瑞安的发挥还算不错，他共出场了四次，无论是那个操纵火焰系魔法的少女、召唤多种野兽的高个子、使用植物的跛脚男子，或是不停咏唱着黑暗咒语的中年大叔，都不曾让艾斯瑞安感到丝毫棘手，只要那些寒冰按照计划出现在它们该出现的位置，一切就不会有问题。

　　诺崇今天已经没有任何比赛需要参加了，甚至连法力也不需要再消耗了。如今他需要做的，只有坐在这并不舒服的、花岗岩制成的观众席上，见证他决赛的对手出现。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明天艾斯瑞安就可以对自己这位宿敌进行复仇。

　　两个人同样都是在魔法相关的组织中长大的，两个人同样有对魔法惊人的天赋，两个人同样都试图成为最强。

　　这样的两个人，就一定会在道路上有所交集。

　　两年前的奥法盛会中，连贴身的冰霜护甲都被彻底粉碎，人也被打得失去意识的艾斯瑞安是第一次体会到屈居于人后是什么感觉，从来都是被贴上第一名标签的艾斯瑞安对亚军这个称号感到了无可避免的不习惯。

　　所以才需要更加加倍努力，因为已经获得了天分，所以才要加倍努力，由此生出的奇迹才会更加耀眼。这是艾斯瑞安每次在自己手指间凝聚出那些冰块时都很清楚的道理。

　　4.法师之间的对决，即是对于双方施法行为的一次终极测试。从施法准备开始，针对对方施法的预判，分析，破法等等，都需要极其缜密的思维。只有无比了解魔法的人，才能够最有效的针对魔法。双方要尽可能地展示出自己的所学，如果在此之上还有自己独到的创新，那么一定能成为对决中令对手难以反应和招架的杀手锏。

　　冰霜之颚，就是艾斯瑞安曾经最强大的杀手锏。这个招式基本是专门为施法者敌人量身订制的。即使是到了艾斯瑞安这个熟练程度的施法者，即便能舍去法阵将法术直接以一个更低的功率释放出来，也无法舍弃咏唱。当然，像是在指尖凝聚出一朵冰花，凭空在果汁和酒里产生少量的冰块，或者，造出有光亮的冰雾照明。这些简单的施法动作对于精通冰系法术的艾斯瑞安来说是无需任何咏唱和法阵即可做到的。

　　但如果是用来杀敌的法术，如果是能必定对一个人造成相当程度伤害的法术，那么以艾斯瑞安的现在一个不到二十岁少年的造诣，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到的。

　　如果艾斯瑞安做不到，在这个赛场上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就一定也无法做到。堵住法师的嘴，他就绝对无法释放具有一定威力的法术。

　　如果那些空气中的魔法元素听不到你的声音，你的咒语和思想传达不出来，就绝对无法利用那些魔法元素汇聚成强有力的杀人武器。

　　冰霜之颚正是一个让所有施法者乖乖闭嘴的高效率手段。艾斯瑞安经过无数次地狱般的自虐训练，将这个法术修炼到炉火纯青，即便对手以高速移动，或是隐去身形，艾斯瑞安仍然能设法得知对方的位置，并精准地通过冰霜堵住对方的嘴。而那些对手就只能狼狈地求饶，因为这毕竟是一场法师之间的对决，如果无法施法，在下一个瞬间就会被对方无情地干掉。在这种比赛中丢掉性命，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但对于诺崇来说，这些算计和交互毫无意义。他所精通的法术领域，是艾斯瑞安根本没有想过的。诺崇的先人在这两百多年间小心地配偶和繁衍，就是为了制造这个最终兵器。诺崇从一生下来就是被作为兵器定义的。肩负着打败教会骑士团的伟大使命，这是风蚀之寒一直以来的夙愿。

　　在这些过于庞大的期望和要求面前，这个被赋予人格的兵器一路成长至此，对于法术和战斗两者之间关系的理解，其实远远不是悠闲度日的艾斯瑞安能理解的。

　　5.一个最年轻的法师学徒被教导的第一天，他就会知道，魔法的领域及其广阔，分为很多种分支，操控自然元素的元素魔法，掌握尸体和死亡的死灵法术，利用毁灭与重塑特性的炼金术，借由和魔法生物签订契约或强行使役的召唤类法术等等，法术的类型无穷无尽，是世界上最深奥的学问之一，据说在魔法的至高境界，法师就能理解世界的终极本质，获得与神沟通的能力，从而迈入永恒。

　　但诺崇作为一个法师所能释放的法术，和那些完全不同。毫无疑问，从任何角度看，诺崇都是在施法，但这个智商极高的少年，却又是最不像法师的那个人。

　　世间最强大的魔法是什么？

　　魔法之极，唯寂方至。

　　伴随着两年前艾斯瑞安释放了最后一个法术之后，诺崇沉默了他。是的，诺崇所掌握的法术和艾斯瑞安的冰霜之颚在对于战斗的理解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诺崇称自己的法术流派为——沉默法术。这是一种专门针对施法者施法的法术。不仅仅是让对手无法说话发声，他还能用多种手段和技巧阻止对方施法，并有针对性的惩罚施法者。面对这种专门为反制法师而生的法师，即便是艾斯瑞安的冰霜，也无法触及。

　　顽强的艾斯瑞安即便是在被沉默，无法释放任何法术后，从没和任何人打过架的好胜少年做出了一个令沉默不语的诺崇也有些许震惊的举动。艾斯瑞安向诺崇挥出了拳头。这是任何施法者都没有过的举动，所有施法者在被诺崇沉默后，都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投降或是完全理解不了当前的状况而呆立在原地。

　　对艾斯瑞安的举动献上的敬意使诺崇脱下了洁白的长袍。

　　那根本不是一个纤瘦的法师应该有的身材。天知道诺崇经过了多少锻炼才把身体锻炼成那个样子。结实的胸肌和刀刻般的腹肌形成了一条铁壁般的防御线，流线型的厚实肌肉和强壮的手臂相互衬托，漂亮的青筋蜿蜒其上，形成了一种力与美的和谐交融感，雄性的强韧之美在这个自称法师的少年身上展现无遗。

　　下一个瞬间诺崇抓住了艾斯瑞安的拳头，轻松使其脱臼，然后在同一时间用右手击出了一记漂亮的刺拳。艾斯瑞安的鼻梁骨瞬间被打断，一种呛水般的错觉伴随难以忍受的剧痛一并袭来，这是从出生以来，艾斯瑞安受到过除了芙莉德巴掌以外最直接的触摸。

　　紧接着，诺崇钳住了艾斯瑞安的脖子，年轻的冰霜法师立刻发觉一股强大的束缚感包裹着自己脆弱的颈部，似乎只要对方想要去做，那有力的，涨着青筋的大手立刻就会掐断自己的生命之火。

　　但，艾斯瑞安完全不想输。

　　尽管在生死存亡之际，艾斯瑞安发现自己居然能够感受到久违的魔法气息了。看来即便是诺崇的沉默法术，也是有些许空隙存在的。是诺崇为了节省法力故意放水？还是他认为胜负已定，对方这个瘦弱的，缺乏锻炼的法师已经不可能有反抗之力，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这些完全不重要了，艾斯瑞安知道，他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他需要那种无需咏唱，也无需法阵的，瞬间就能生效的小把戏。艾斯瑞安感到自己的呼吸已经被截断，意识也在渐渐远离这具躯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艾斯瑞安用双手紧紧抓住诺崇的发达的肘部，这个男人的肘部简直像是岩石般坚硬，但艾斯瑞安知道，这仍然是肉体凡躯，只要是肉体凡躯，他就能切断。

　　虽然只能凭空制造一小片，但这片极薄的冰刃足够直接在诺崇的臂窝内部生成并切断他的大动脉——

　　凭借过人的魔法天赋与感知能力，对于冰霜法术深刻的理解，和自己长年以来不懈的自虐式练习，这些种种条件使这个少年能在这个生死关头使用这个平时看来微不足道，并且也完全没有机会实验的技巧——直接在人体中生成法术。

　　在人体内生成法术绝对是一部分法师的梦想。但就算在水中施放法术都要比平常的情况下难上许多。而人体内的结构及其错综复杂，要在那种环境中直接生成法术造物，考虑的事物比在空气或是水中召唤一些东西要多绝不止十倍二十倍这么简单。

　　但即便如此，艾斯瑞安还是要上。他的心情和决心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目前所处的情况。

　　绝不想向这家伙低头，然后妥协成为第二名这个事实——

　　下一刻，敏锐而又冷静的诺崇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个被自己逼到绝境的冰霜法师要做什么，他以出色的反射神经直接将艾斯瑞安扔了出去，紧接着自己也一个箭步再次来到艾斯瑞安面前，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艾斯瑞安完全没有反应得过来，当他的脑袋里还满是公式的时候，当他还在下定决心向诺崇的手臂中生成冰刃时——

　　他和诺崇所处的位置已经被完全重置，然后他面临了诺崇本场比赛以来第一次正面的踢击。而艾斯瑞安的记忆也就到此为止了。

　　对方可以说已经手下留情了。不过，如果能够施法，诺崇的身体素质和格斗技巧也不是不能应付，毕竟魔法本来就是要在战斗中也能使用，不但要针对法师，更是要能够战胜刺客，骑士等兵种的全能战斗方式。但这个坚韧的战士在他是一个精湛的格斗者之前，还是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精通沉默系魔法的大师。

　　这个同龄人无疑是强大的对手。并且，对于现在的艾斯瑞安来说也是个值得超越，也必须超越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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