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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昔日好友


  秦家人仗着娴妃娘娘宫中得宠横行霸道,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欺凌弱小,意欲强占将士遗孀,可怜那孤儿寡母家中没男人也没个人护着……

  才半天的光景,秦家的名声在扬州要多臭有多臭,秦老爷为了挽回一点声誉,特意准备了厚礼前来胡家赔罪,这一路大张旗鼓,有心多绕了半个城,结果到后发现胡家小院早变成一座废墟,人去楼空。

  秦老爷一下傻眼,”这是怎么回事?“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讥讽道:”你儿子先是强行纳将士遗孀为小妾,那夫人同他夫君一般烈性岂能同意,你儿子恼羞成怒,一脚将人家女儿踢成重伤,之后又怨恨胡玉乔那小娃击鼓鸣冤,最后索性一把火灭人满门,还好老天有眼,一家人被人提前接走了,要不这一家子就被你儿子活活烧死了,其心歹毒也不怕天打雷劈!“

  秦老爷听不下去,戏也演不下去了,灰头土脸打道回府,看这情形一时半刻只怕不能接儿子出狱,索性回家先不管,让这个不成器的逆子也收收性子。

  秦家派人去了监牢里探视秦蛮,秦蛮以为是来接他的,一脸的神气得意的不得了,结果人根本没有开鍞的意思。

  ”怎么回事,爹不是派你来接我的?“

  “老爷只是让小的送些吃食过来。”

  秦蛮傻眼了,家里的老头是什么意思,再想喊人回来,小厮传完话放下食盒早跑了,秦蛮冲着外喊了一句:”老头子不管我,告诉我娘,还有我祖母,她们若知道了肯定现在就会接我出去的。“

  没人应声,衙役只是哐当再次关了牢门,瞬间牢房内就暗了下来。

  胡玉乔小小年纪击冤鼓闹得城里沸沸扬扬,唐允之知道后派人接了胡玉乔一家在书院里住下,桂嬷嬷原是唐宁的陪嫁,自然还是要回到唐宁身边,于是让乔氏接替桂嬷嬷管理学子伙食安心在书院里住下来,同时方便照顾胡玉芊。

  唐允之不但送了百年人参过来,还特意动用自己的薄面请了京城里退下来的御医为胡玉芊看诊,胡玉芊虽然没有醒过来,但好在病情稳定下来。

  之间较早的时候,唐允之就是这个意思将胡玉乔一家留在书院,可是偏胡玉乔觉得先生已经帮自己太多,不愿欠更多的人情,所以才没留下来,没想到因为自己的那一分傲气和可怜的尊严导致妹妹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心中每每想起也是悔恨不已。

  书房内两人长坐,半晌后,胡玉乔先是给唐允之行了一大礼道歉,这才面有愧色懊恼道:“因学生之事令先生忧心,学生在此给先生赔不是,学生已是明白先生苦心,还请先生无需为我多虑。”

  罢了罢了,唐允之叹了一口气,“亏那秦蛮是个不学无术的,否则你这一招引君入瓮怕是不但不成还赔了自己进去,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作法切莫再用。”

  “谢先生教诲,若非先生教导,学生险些犯些大错,今日学生知道错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那九五之尊也并不是生来就是王者,当年先帝母妃并不得宠,上有嫡皇子皇长皇兄,外有各王爷郡王叔伯,无论怎么排也排不到他,可是先帝一步一步终究坐上了那个位置,这过程何其艰辛,也只有先帝清楚。如今你家人尚在,你若想不向人低头,那你得努力强大起来,在你不够强大的时候就得学会忍……争那一时之气的快意,导致自己及家人陷入困境,非智者所为。”

  同先生长谈完,胡玉乔一步一步的向偏院走去,想着自己还是太弱小了,先生说的对,自己想护着母亲幼弟细妹就得强大起来,但这不是一天两事的事,至少自己能做到,也必须做到!

  你不犯人,但人来犯你,想着过简单平静的生活终究也只能想想,既然没得退路,不如勇往直前迎难而上!

  看着胡玉乔远去的小身影,唐允之深深叹一口气,这孩子心细如发,异常聪明,想着好好护着这孩子,只要他行事不走偏,将来下场入仕也是百姓之福。

  当年昔日儿时好友胡恩泽,两人禀性投缘,幼时常在一处,后进入同一所书院,又一起下考场,一起研究策论,同年同科考取进士一甲上,胡恩泽乃同辈中少有的俊才,不说当年先帝有多赏识,自己的行事也或多或少被他影响,如今在看他给儿孙取的名字,胡弈景,胡玉乔,哪一个不是内含毓秀底蕴深厚?只听名字就知道非那三两文墨之人能想出来的。

  胡恩泽为人性子十分的爽朗,论人品自是佼佼者,论学识更是文采非凡,二人惺惺相惜亦师亦友相互扶持,并不因为对方优秀而嫉妒,反而彼此欣赏互相勉励,胡恩泽曾笑言,状元非允之莫属,榜眼自当我恩泽之物。

  想到这,唐允之的脸不自觉的舒展,两人你追我赶,一路高中直至殿试,只等着确定官职,二人已是摩拳擦掌,一番凌云壮志只想着为天子好好做事,一定要做那千古流芳的好官。

  结果,胡恩泽得到的却是云桂边境的一个七品县令,正当唐允之为胡恩泽惋惜不已时,胡恩泽却早早的收拾好了行李,言谈间似乎还挺高兴。

  胡恩泽说留在京城翰林阁编书无非就是熬资历还不如外放,干些实事,分到云桂好啊,越穷越破的地方反而出政绩,待三年考核及格,自然是要被调回来的,或者是被调往其它去处,而自己本是有心为百姓做事,等去了先给那地把路修了,再抓抓农业,接着是私塾普及,这一晃三年就过去了,说不定到时候自己还不舍得走呢。

  见胡恩泽这般说,知他想的开,唐允之的心情跟着也晴朗了不少,二人把酒言欢,秉烛夜谈,临行前唐允之更是备足了各种药草食材茶叶调料,能想到的,能准备的,足足五辆马车,就怕胡恩泽去那里不习惯,这一路相送,直送出几十来里,胡恩泽多次劝君留步,眼看要绕山,二人这才抱拳惜别。

  半年后胡恩泽来了信附带一块罕为稀贵的燕墨,唐允之虽然家境殷实,但是燕墨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除了宫里头皇亲国戚,坊间是买不到的,此墨当时供于皇室还是限量的。这礼物太贵重了,可是胡恩泽似乎早就料到唐允之会这么说,信中简单一笔带过,燕墨配状元,这礼不贵正是合适,武将素有宝剑配英雄,这燕墨当配状元郞。

  此时的唐允之正在丁忧,时间一晃三年,胡恩泽官评考核上上,却没被调回京城,而调到了荆楚,唐允之原以为丁忧三年,没想到三年未到又三年,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在苦苦寻不到答案的时候只得开了墓,直到看见父母的尸骨发黑皆是中毒现像后,唐允之就明白了。

  唐允之报了官,却是不了了之,唐允之将家里的下人关了起来,一个个的查问,终是有几人莫明死去,唐允之当时的心情如今日的胡玉乔一般,当时他是又恨又怒,恨恶人做恶却逍遥,怒为官者不作为,直到恩师前来,点明是有人嫌他碍事,明白后却还是未能保全妻子,唐允之悲痛之余再无心仕途,他没有那权贵也护不了儿女,只能妥协,他也不甘,但是这么多年,他不放弃终是查出一丝眉目,只因他当初无意站了当今天子的边。

  自己无心的行为和几句话却害死了父母妻子,每每想到这些,唐允之就难过不已,后来魏王发动政变,他与胡恩泽就失去了联络,胡恩泽的最后一封信,信上提道上头有意让他协助楚王随同去平反,他却拒绝不得,他是文官,按理也轮不到他,可是偏这差就安到了胡恩泽头上。

  五年后,唐允之特意去了一趟荆楚,战乱后一切重建,死伤无数,户籍登记中,唐允中查到胡恩泽战乱中去世,但是妻子和儿子胡弈景却下落不明。

  寻了几年后终是无果,自己的一双儿女也不能一直就这么丢下,唐允之不得不停止继续寻找。

  他不清楚胡恩泽离世的时候是什么情况,不明白他为何不安排妻儿来投靠自己?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至今还是一个迷。

  城墙上未曾洗净的暗黑血迹暗示着战争的惨烈,唐允之寻了很多地,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当年胡恩泽所处之地皆是在大火中付之一炬,未曾留下只字片语。

  唐允之留下仆人继续寻找,自己再次回到扬州,没想到胡恩泽的儿子胡弈景却来到了扬州,第一次看见胡玉乔,唐允之就详细问过他家里的情况,可惜胡玉乔对爷爷一无所知,他听母亲说爷爷在他父亲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没有任何印象,唐允之不死心,又问了胡玉乔父亲的情况,另他丧气的是,胡玉乔父亲参军的时候,胡玉乔还不大记事。

  胡玉乔结合了胡弈景和乔氏的优点,所以同他父亲只有三分像,直到将乔氏一家接到书院,看见胡玉乔的弟弟胡玉峰,简直和当年的胡恩泽一模一样,只是眼前的是一个缩小版,唐允之差点没落下泪来,可当时乔氏神情恍惚,胡玉芊昏迷不醒,胡玉峰一脸的惊吓中,所以他不得不将这份激动的心情压下,只等一切稳定了再行相认不迟。

  “母亲,我回来了。”

  乔氏努力扯出一个笑脸,嗯了一声。

  胡玉乔来到房中,妹妹还在昏睡中,本是小小的一个人,如今越发不见形,胡玉乔握过那干瘦的小手心疼不已,心中暗暗发誓哥哥一定会努力,将来这些人一个都不会放过,哥哥向你保证,胡玉乔的眼中早是一片冰冷!

  当乔氏端着药碗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儿子眼中滿滿的杀意,她吓的差点端不住碗。

  胡玉乔转过头看见母亲,收了神接过药碗:“母亲累了,还是我来吧。”

  乔氏担心的看着大儿子,这个儿子聪明懂事,从不让她担心,只是过于老成,让她又有些害怕,尤其是刚才的眼神,七岁的小孩怎么会有一脸的杀气?

  “玉峰呢?”

  “在房里写字。”

  喂完药,给胡玉芊擦罢嘴,胡玉乔看了看乔氏道:“母亲,有一事想同您商量。”

  乔氏心中咯噔一下,”什么事?“

  ”先生原意我两年后再下考场,可是我想今年秋季就参加童生考试。“

  “你才多大,为何……这么心急?”乔氏有些结巴,心中也大概猜到了。

  “孩儿日夜苦读,孩儿觉得童生不在话下,还有先生已经答应让玉峰入学堂,落下的课,先生自会给他补上,有空我也会教他,争取两年后,也让他参加童生考试。”

  “玉乔,大夫说你妹妹情况有所好转,而且先生又送了许多名贵的药材,想必不久就会醒过来,你也不用太担心。”

  胡玉乔不接这话,说道:“孩儿先回房温习功课。”

  左超的儿子左布回到家,随口将先生接胡玉乔一家进书院的事给说了,左超也是官场打摸的人,秦家惹不得,这唐大儒也不好得罪,自己儿子既然选择了科举,少不了还得唐允之多照顾,想了想左超第二天就来了书院。

  “今日去周边巡查,经过贵院,特来拜会唐先生,冒昧打扰还望先生勿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是知府,唐允之虽然不知道左超什么意思,还是客客气气上了茶,几番寒暄过后,左超才说了来意,因自己官小得罪不起秦家人,但还是秉公处理判了秦蛮赔偿一千两银子监押三个月。

  紧接着秦家人送来了一千两银子,另有一百两是自己这个父母官的一番爱民之心。

  胡玉乔如今根基不稳,唐允之自然是帮他多结交人脉,而不是树敌,所以他谢过知府大人,替胡玉乔接了下来。

  送走左超,唐允之就叫来了胡玉乔。

  “这是秦家赔偿你妹妹的一千两纹银。”

  “一千两就想挽回秦家坏事作尽的名声?那秦蛮至今没有一丝歉意!”

  “可是他伤了你妹妹,这是你妹妹应得的赔偿,既然知府释放善意,你可以不接受但也不要拒绝,有道是阎王好说,小鬼难缠,将来还不知要遇上多少魑魅魍魉,你若沉不住气,我劝你还是别考了,免得半路吃了亏还不知根由。”

  “先生的意思是让玉乔原谅秦蛮?”

  唐允之摇摇头:“为师的意思是暂且放下,来日方长。”

  再说另一边秦家祖母知道宝贝孙子要受苦,自然不依不饶,当天晚上就花银子接了出来,只是风口浪尖上不能留在扬州,连夜派船送到杭州国舅府他舅舅家呆三个月,这事胡玉乔当然不知道,直到秦蛮恶性不改,再次犯事才被发现,所谓的判决也不过是愚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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