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丁度
嗤……
真元入纸的瞬间，符纸温度急剧升高，继而噗的一声化作一个巴掌大的火团，悬在空中明灭跳跃！
这是一道火符。
符文沟通天地，这是大多数修行者的说法。
这说法本没有错，但作为符师的袁修，自然有另外的理解，与其说沟通天地，不如说符是在真实世界与虚无的元气间，建立一个微弱的平衡。一旦平衡打破，便会引起一场小范围的连锁反应。
譬如这道火符，因真元的介入打破平衡，爆发出的火团，便是这个连锁反应的具象体现。
“终于成了！”
袁修看着眼前悬空燃烧的火球，嘴都笑歪了。
薄薄的一片符纸，消耗了他多少心血，此刻就有多大的成就感！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袁修在修行和符道研究方面，愈发沉浸进去，那股上辈子带来的执拗劲头，展现得淋漓尽致。
有了成功的经验，接下来的进度，快了很多。
他按照那些符文图册来临摹尝试，最开始一天能制成一两张，到后来，几乎是一天三张的进度。
而他也没有再奢侈的对着空气浪费，全都攒了起来，以备不时。毕竟目前自己任何攻击或者防御手段都没有，这些符是唯一的倚仗。这可能也是符道修行者少的原因之一，实力不强的时候，遇到紧急情况很吃亏。
这种平静的日子，一过就是半个月。
期间，邪修组织不良人似乎没有再活动，丁度与张玄，都安然无恙。
长安城中也没有其他妖化之类的恶性事件。
袁修虽然疯狂提升着自己，这些基本消息还是知道的，但也仅限于知道，并没有别的打算。他很清楚，想要探寻真相，自证清白，前提是有足够的实力。
直到某日清晨，队长找上门来。
“这段时间，进境如何？”
周不惑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面带微笑。
袁修睁着眼，眼里满是血丝，本就不算强壮的身体更显得瘦了一圈，但脸色倒还精神。拍了拍胸脯，咧嘴一笑：“已经摸到些经验了。”
胸前衣裳里，是厚厚一叠制好的黄符。
“修行之事急不得，基础为重。”周不惑失笑摇头，旋即正色道：
“镇远将军李景行即将回京，恐怕要过问不良人的案子，你和小悠他们一道，多去盯着丁度等人，我怕再有变故。”
袁修顿时感觉意外。
李景行要回来了？
也是，当年的生死袍泽，如今一个个被人害死，这位名震帝国的大将军，必然不会轻易罢休。无论出于私交还是名分，他都该回来。
但他意外的，是队长要自己去盯着丁度等人。
小队其实并不缺人，队长、小悠、尝云，再加上长安城无处不在的武侯，保护两个人还是不难的，不良人再如何嚣张，恐怕也不敢现身强攻，多一人少一人看守，区别不大。
——特别是他这种半吊子。
那队长为何还要让自己去？
袁修一时没想明白，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周不惑又叮嘱了些要注意的事，便让袁修去找尝云了，而自己则转身走到了钟楼下。
“许老。”
他对正在门口晒太阳的许老拱手致意，说道：“我让袁修和尝云一道出去了，但事情如何发展，我也不可预知。”
许老过了片刻，才懒洋洋睁眼看来，“若他真是邪修暗桩，你当如何？”
周不惑张了张嘴，一个‘杀’字，却终于没能出口，他神情复杂的犹豫片刻，才说：“届时烦请许老出手。”
“哼！优柔寡断！”
许老冷哼一声，对周不惑这性子很是不满。
他接着说：“若他真是暗桩，不用你说我自会出手，可若他不是，我就把我琢磨的那点东西，倾囊相授给他！”
“您……成功了？”
周不惑震惊说道。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许老耗尽半生心力，研究的那个东西意味着什么。而他也没想到，看似孤绝冷漠的许老，对袁修的看重，远超自己的预料。
许老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这么好的苗子，没成功我会拿去祸害他？”
……
丁度住在安平坊。
这座位于长安城东南角落里的小坊市，住的大多是些无所事事的浮浪子，抑或流窜来的外地人。寻常百姓走过坊门，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惹得那些闲散人找麻烦。至于稍有身份的贵人们，更不屑于将目光投向此地。
虽在城中，尤在城外。
“就是这儿了。”
尝云带着袁修走了好一阵，穿过诸多审视的目光，终于来到一座破落小院前。
“来了……终于来了……”
“哈哈哈……”
“小二，上酒来……”
一阵前言不搭后语的声音从院里传来，时而大笑，时而低沉怪异。
袁修四下看看，谨慎道：“没危险吧？”
“放心，周围有修为在身的武侯都有十几个，随时盯着。”
尝云拍了拍胸脯：“再说这不还有我呢吗！”
武侯中也有修行者，袁修倒是知道，作为镇守的辅助力量，武侯中立有功劳或天资不错的，会被传授些修行功法，虽不是天庭《道经》那级别的，但也不差。
袁修有些怀疑的看着小和尚，“你当初选修的哪一道？”
尝云挠挠头：“遁道……”
袁修顿时瞪圆了眼，得亏自己问了一句，遁道？真打起来怕是连我都打不过吧？！
所谓遁道，取‘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之意，修的便是那遁去的一，简单点说，就是占卜算术之类。可以说比符道还小众，也有着相同的弱点——前期战力堪忧。
袁修谨慎的从怀里摸了两张符，攥在手里，以备不时。
总算安心了些。
二人推门而入。
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子斜坐在院里石阶上，长发蓬乱，也不知多久没洗过，结成一绺一绺的，加上半尺长的络腮胡，几乎把脸都遮完了，只能看到双浑浊无神的眼睛。身上衣裳也是泛着脏污油光，堪堪蔽体。
“这就是丁度？”
袁修远远的就停下脚步。
“呀！客来了！”
石阶上的丁度，也看见俩人，顿时大喊道：“小菊，贵客登门，快备酒菜！”
说着还拿起手边的酒壶，灌了一口。
袁修俩人面面相觑。
很快，一条瘦弱的黑狗从院子后面钻出来，嘴里还衔了块大骨头，看了三人一眼，扭着屁股转身走了。
“小菊！放肆！”
丁度扬着酒壶，冲着黑狗破口大骂：“还不回来给贵客备酒菜，回来！”
黑狗早已不见踪影了。
丁度又灌了口酒，骂骂咧咧。
“这黑狗常来寻食。”尝云苦笑着给袁修解释。
“他一直认为那黑狗是自己养的侍女，还取了个名字，叫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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