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二合一）

胡梦蝶小学时曾在朋友家的电视上看过一集迪迦奥特曼，为此她一直念念不忘。

    不过她从小管教甚严，再加上种种原因，直到被现实鞭打的遍体鳞伤，回到老家后才想起来补完全集。

    当初她看的是迪迦第八集，颇为怪诞的风格，带着一点西式恐怖，吓得她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对棒棒糖发憷。

    长大再看，这集的故事相当简单，魔女怪兽利用糖果拐骗小孩子，奥特曼变身打败怪兽。

    就是这么简单的故事，让她记了十几年。

    “那个孩子梦想只属于他自己！”

    “小孩子不需要梦想，在他们长大之前，只要像洋娃娃和玩具一样，受人摆布就可以了。”

    “你把小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我把他们扔到梦想的坟墓里去了。”

    重新看到这句话，想起自己这乱七八糟的人生，她蜷缩在床上，咧了咧嘴角，无声地哭了出来。

    她或许也曾经有过梦想的，但现在的梦想是什么呢？有的人二十多岁就死了，剩下的不过是行尸走肉，只等几十年后被人在坟头填上最后一抔土。

    选择权对胡梦蝶来说是个奢侈品，从小她的人生道路就在父母的规划之下，甚至穿什么样的衣服、交往什么样的朋友、有什么样的爱好……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她不知道什么是梦想，就连学习舞蹈都是父亲的选择。父亲是个保守且爱面子的人，尽管家庭条件很普通，也坚持给她交了十来年的报名费。

    而究其原因，也不过是父亲希望能够在她才艺表演时昂起头颅，向所有人炫耀自己有个漂亮能干的女儿。

    胡梦蝶后来也想过，或许，自己将来可以做个舞蹈家，毕竟跳舞是自己唯一的特长……但高中在父亲的安排下，她还是选择了文科。因为父亲此时又觉得艺术生不好听，只有成绩差的人才学艺术，尽管老师们都对她感到惋惜。

    父亲就是这么独断专行，从来不会在意女儿的想法。而胡梦蝶高中的恋爱，大概是她此生做的唯一激烈的反抗。

    不幸的是，这场反抗的结果更加糟糕。

    胡梦蝶最开始并没有恋爱的想法，她从小就经常收到男生给的各种零食和文具，初中开始更是有源源不断的情书，但是她的家教很严格，她不敢忤逆。

    可胡梦蝶最终还是接受了齐浩宇的追求。

    对方持续送了一年多的早餐感动了她，朋友总是在她身边起哄，青春期的她也对爱情怀着好奇和渴望，心中对“触及父亲雷池”的跃跃欲试……总之在多种因素之下，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和男朋友交往了。

    恋爱前期真的很甜蜜，让她一度梦想未来从校服走到婚纱，那该是多么浪漫美好。

    她要用时间和结局来证明父亲的反对是错的。

    结果，这只是证明了父亲的“正确性”。

    身心俱疲的胡梦蝶在毕业没多久便辞掉了大城市的工作，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灰溜溜地回来了。

    她没有梦想，心中只剩迷茫。

    回想她的前半生，好像没有一个人在意过她的想法，无论是家人还是男朋友，甚至是那些追求者。

    她知道自己很漂亮，小时候以为这意味着特权和财富，但长大才发觉别人更在意她的脸，而非她的内心世界。

    这算是有得有失吗，她宁可自己是个外貌普通的女孩子。当然啦，无人在意她也无所谓了，她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内心世界什么样。

    她静静看着迪迦，女主丽娜焦急地大喊：“迪迦奥特曼，快救救孩子们啊！”

    “迪迦奥特曼，快救救孩子们啊。”她轻声跟着说。

    ……

    和李庄生确立关系的那一天，她其实早有预感。

    两天前，李庄生刚把“上岸”的好消息分享给她，她就知道这一天快来了。

    之后的约会，她全程在想这件事，果然，在刮了一张刮刮乐之后，到了该面对两人关系的时候。

    “我们这样……算是交往吧？”

    他小心谨慎地问。

    尽管早有准备，胡梦蝶还是微微愣在了原地。

    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一起喝奶茶……怎么不能算交往呢？

    但真的要这样交往吗？对于上一次恋爱失败的恐惧和后怕还深深刻在她的心里。

    可是李庄生真的很好。他就像一个温暖的火炉，永远热情温暖，却不会将人灼伤。

    在此之前，胡梦蝶总感觉自己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紧俏少见的玩具，别人争破头想买下来，只为尽快到手把玩。

    别人对她的好，只是有所求。

    她明白这些人的心思，她感到恶心，只能装作孤高自诩不让他们得逞。

    李庄生和她在一起时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只想尽快占到她便宜，他会耐心地倾听她说的每一句话，会照顾她的感受，把她的喜好都记在心里，会肯定她的想法，但偶尔也会硬着头皮提出反对，并不曲意奉承。

    李庄生看过很多书，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能接上一堆稀奇古怪的知识。比如她说彗星撞地球灭亡了恐龙，他就接口说，彗星带来的不仅仅是毁灭，还有新生，接着便给她介绍起了因为彗星撞击而导致的新仙女木事件对人类文明的重大影响，最后甚至阐述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

    他说的时候眼眸清澈如水，水中含光，神采飞扬。和当年那位仰观夕阳的少年一模一样。

    她不是每次都能完全听懂，但喜欢看李庄生的滔滔不绝，她觉得很可爱，她看得出对方在尽量想让她明白，这其中不掺杂任何的欲望。

    李庄生还是个很细心的人，对方甚至会察觉到她的生理期并且给她点一杯温热的红枣奶茶，还是她习惯的半糖……

    这些事她从未主动提过，全靠李庄生的观察。她一度以为自己遇到了位深藏不露的情场老手，后来才明白是因为李庄生家里的妹妹……这也是她讨厌李休羽的理由之一。

    真是神奇，明明只接触了不到三个月，她的脑子里就全是李庄生的好。

    而面对李庄生这和告白无异的话，胡梦蝶一时语塞了，她不知道是否该如此草率地和他交往，她是否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她当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他，遑论“爱情”。

    只不过李庄生眼中的不安正在提醒她，如果她没有立马给出肯定的答复，对方便会头也不回地逃走，甚至从此不会在她面前出现。

    她突然害怕了，她害怕李庄生从她面前消失。于是她勉强稳定住自己的心神，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内心的恐惧，点头说：“好啊”。

    话刚出口，她立马意识到自己漏出了破绽，但李庄生本来也没问对，他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无暇顾及。

    他很开心，这不是很好吗？她安慰自己说。

    胡梦蝶始终庆幸那天的选择。

    和李庄生交往之后，她发现原来真有人愿意主动了解她的内心世界，聆听她喜怒哀乐的源头，尊重她真实的想法，给她毫无保留的爱……虽然她后来才确认李庄生其实是个超级中央空调，对谁都很好。

    原来她不用再坚强到咬牙坚持，原来她可以脆弱得因为书中一句话流泪。

    胡梦蝶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她开始对今后的每一天都抱有期待，期待和李庄生的每一次见面。李庄生若是有一天不主动给她发信息，她还会像第一次恋爱的小女生一样闷闷不乐。

    她会阴暗地叹息李庄生考编为什么没有失败，她并不在意李庄生有没有铁饭碗，但在得知对方成功之后再接受告白……显得她是在意这个的势利眼似的，连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她能够一眼望见自己的未来，但那是美好的，令人期待的，想起来就会忍不住微笑。

    儿童节胡梦蝶送给李庄生一个迪迦，不仅是因为他看奥特曼。他是拯救了自己的光，他会明白吗？这么隐晦，他应该不会明白吧……

    “对不起，我们离婚吧。”

    胡梦蝶再一次从这噩梦中惊醒，她环顾四周，窗外一片幽冥。她看了眼时间，五点不到。

    到了学校，她趴在桌上直打哈欠，真是困倦，哪怕已经过去两周，她仍是没有适应高中生的日常。

    回顾这两周，由于刚刚重生回来，她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光是让父母相信她就足以让人焦头烂额了……还好结果不算坏，重生回来的日子也逐渐步入正轨。

    目前唯一让她烦躁的是，李庄生似乎请假近两周了。

    她不止一次路过李庄生的班级，对方一直都不在，只知道是请假。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请假那么久，李休羽倒是正常上学。若非胡梦蝶知道他未来一切安好，都要担心他是出什么意外了。

    李庄生在那天提离婚的时候，她才惊觉，对李庄生而言，她不是必需品。恰恰相反，是她离不开李庄生。

    比起被无故离婚的愤怒，胡梦蝶更多的是觉得痛苦。

    那李庄生要离婚一刻，她如坠冰窖，仿佛被人万箭穿心，然后一点一点地拔出来。

    她那一瞬间甚至想到了去死，如果以死亡威胁他，他会撤回这个决定吗？

    这一切已经无从知晓了，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也给了她振作的勇气。

    上一次是没选好，这一次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想到重生前李庄生说了一大堆难懂的话，胡梦蝶心里就一阵阵发堵。

    她听不太懂，现在也不想去懂。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她只是记得最后一句：

    “为什么第一个牵着你手的人不是我呢？”

    一切的缘起都是那个视频，那个该死的视频！

    她老公是在意自己的过去，她能理解，就像她嫉妒过李休羽一样，爱一个人就是会介意对方过去和其他异性交往过的经历。

    更别说是李庄生这样从未交往过女朋友，对爱情有着浪漫向往的男生。

    对不起呀，这次我一定只牵你一个人的手……永远。

    这辈子我们一起牵着手走下去吧。

    ……

    “呃……就是这样，出了点车祸，撞了脑袋，丢失了一点记忆，学习可能有点跟不上，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高二13班，消失了两个星期的李庄生回到教室。

    这件事没引起什么波澜，虽说是出了车祸，但看对方活蹦乱跳的样子，就知道应该已经康复了。

    “没事吧，伱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同桌啊，你还欠我二十块钱呢！”

    回到座位，张起翔瞪着眼睛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只是欠你两块钱。”李庄生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硬币。

    “切……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张起翔嘟囔着。

    “虽然是失忆了，但没有完全失忆。请允许我强烈鄙视你这种想要趁火打劫的行为！”

    张起翔振振有词：“这怎么能叫趁火打劫，我只不过看看你到底失忆没？”

    李庄生淡定地说：“我确实失忆了，尤其是和课本有关的记忆，感觉忘了好多。”

    “啥？”

    张起翔没反应过来，忽然听门口传来一阵动静。

    “李庄生，有人喊你！”

    李庄生抬头瞄了一眼，眼睛睁的老大。

    那是漂亮如月亮一般的少女，站在13班的门口，微微一笑，顾盼生辉。

    “诶……你和胡梦蝶是什么关系？”张起翔声音里不无嫉妒，“她这几天已经来找过你好几次了！”

    “没什么关系呀……”李庄生想了一下，“只有在女厕所里见过的关系……”

    “什么女厕所见面？我靠，你们在厕所里干了什么？”

    张起翔话还没说完，李庄生已经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到门口了。

    “听说你出车祸了，你没事吧？”胡梦蝶脸上关切地问。

    李庄生愣在原地，看着对方熟悉又陌生的眼神，脸皮一抖。

    按照常理来说，两人现在应该不熟。我是谁呀，我何德何能啊，让您这么记挂？

    如果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刚穿越回来时女厕所的那场蝴蝶效应……那也太牵强了！

    一个不妙的猜想在心中升起，李庄生脸上挤出一丝为难的笑容，点头哈腰：“啊，对的对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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