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卓轻灵惨笑，“救了我之后呢？你回你的医仙谷，我回我的无声组织么？”

  卓晟不语，他心中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但他虽不愿再与卓轻灵有什么瓜葛，却也不想看着她就这么死掉。

  三人各有心思，直到木小乔慢慢走到阮灏宇身边站定，他们才发现她。

  “断魂，”卓轻灵依然在笑，“你是我培养出来最优秀的杀手，你为何要离开无声组织？是我亏待你了吗？”

  “没有。”木小乔摇头，除了在荒岛上逼她杀人之外，卓轻灵对她也算是尽心尽力，每次任务，她都会有丰厚的酬劳，在无声组织，她不愁吃喝，所有人见到她也都很恭敬，毕竟她第一杀手的名头在那里。

  “那为何呢？”卓轻灵捂着心口，微微气喘。

  “因为在那里，我感受不到温度，我就像个冷冰冰的杀人机器，我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活，难道就是为了每天杀人，然后等着被别人杀吗？”

  木小乔的声音很平静，阮灏宇和卓晟却听的一阵心疼。

  人生如果没有一点目标，整日如行尸走肉般活着，那有什么意义呢？

  卓轻灵唇边一直挂着笑，“你说得对，其实，我也不愿意那样活着，我也想离开啊，我不仅把你们变成了机器，也把我自己变成了机器，但有一点，我和你不同，我知道自己为何而活，我只为，能再见他一面。”

  她看向卓晟，目光变得柔和，“我只是想找到他，再见他一面而已。”

  “可你为了这个目标，伤害了太多的人。”阮灏宇此时冷冷的开了口，“你不该为了你的执念，让别人付出代价。”

  “呵…”卓轻灵轻笑，“别人如何，与我何干？”

  “轻灵，收手吧，”卓晟叹息，“我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我觉得值就好了呀。”卓轻灵缓缓坐直了身子，握住卓晟的手。

  “这两日，你我朝夕相处，我终于把你看了个够，”她用手指一寸一寸从他的眉毛开始往下抚摸，“你老了，脸上也有了皱纹，身材也不再魁梧，可是那又如何？只要你是卓晟便好。”

  她纤细的手指停在他的脸颊，“这让我觉得，我们是相伴在一起慢慢老去的，这样，就算是死，我也无憾了。”

  阮灏宇想上前把她拉开，木小乔拉住了他，低声道：“她活不了多久了，就忍一下吧，也…只是个为情所困的女人罢了。”

  她从来不知道，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领主，可以轻易把人玩弄在股掌之上的领主，竟会有这样的一面。

  她竟执念至此，至死不渝，也许从走出医仙谷那一刻，她就没打算再活，她要的，不过是能跟卓晟好好的相处两三日而已，哪怕只有短短的两三日。

  仿佛是为了响应木小乔的话，卓轻灵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卓晟半边脸颊，她慌忙用袖子去擦，边擦边道歉，“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没忍住……”

  卓晟忍无可忍，道：“轻灵，你快放开我，我可以救你，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对卓轻灵并非没有一点感情，毕竟是曾经深爱过的人，他不忍心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卓轻灵却笑了，“师兄，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你心里是有我的，是吗？”她这次的笑是那般明媚，又充满希望，仿佛只要卓晟说句是，她就能开心的飞起来一样。

  卓晟抿唇，他是不忍心，可再让他和她在一起，却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且不说她做了多少错事，师命难违，便是他无法跨越的一道鸿沟。

  卓轻灵却不在乎，她此刻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是吗？我知道，我知道你也一直放不下我，师兄，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杀一个人，我…我以后只吃素，我为那些人诵经超度，我忏悔…”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手也在往下落。

  木小乔心道不好，忙飞身上前，运指如飞，解开了卓晟身上被封的几处大穴。

  卓晟一能动，刚好抬手，接住了卓轻灵从他脸上滑落的手，另一只手接住了她歪倒下来的身子。

  他忙去给卓轻灵号脉，却发现她的脉象微弱的几乎不存在了一样，巫蛊之术不同于中毒，乃是控制蛊虫在身体中游走，从而达到控制敌人的目的。

  最厉害的巫蛊之术，便是必杀，蛊虫未入心脏时，施术引出即可，一旦蛊虫入了心脏，便是施蛊之人也是无可奈何了。

  巫师当日为救卓晟，下的便是这必杀之蛊。

  卓晟虽然会解这蛊，但奈何卓轻灵一心求死，三日来不管他说多少次，她始终不放开他，也不让他救。

  如今，蛊虫入了心脏，便是巫师亲临，也救不了卓轻灵了。

  卓晟觉得心中一阵钝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一样，久久的号着她的脉，既不说话，也不放手。

  卓轻灵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倏的一笑，“别难过，师兄，我去向师父赔罪，求师父原谅我，求他老人家收回成命，这样，等你去找我们的时候，师父就会让我们在一起了。”

  “轻灵，你怎么这么傻。”卓晟轻声说着，慢慢收紧了手臂。

  “不傻，我这样的人，如果不死，天下如何得太平？你是悬壶济世的医仙，我死了，你该开心才对，我少杀一些人，你也可以少救一些…一些人了。”

  “旁人如何，与我何干？”卓晟沉声说道。

  卓轻灵笑了，“师兄，你怎么…怎么还学我说话？”

  卓晟不语，只是握紧了卓轻灵的手，阮灏宇和木小乔在一旁看着，不知何时，两只手也牵在了一起。

  “师兄，就这样挺好的，我现在很…很开心，能死在你怀里，我…无憾了。”

  卓轻灵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没了声息，她好像睡着了一样，唇边还挂着笑，好半晌，周遭没有一点声音，三个人，谁也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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