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想抱抱他
叶淮砚这次眼神都没给个，只剩笔尖摩擦试卷的声音。
“哼，学婊！”祁旻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哼，学婊！】许蓁脑海中学了一声
【啧，我不学了。】声音不急不缓，傲娇得很。
话音刚落，叶淮砚原本弓着的上半身，往后一仰，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单手转动着笔。
许蓁噎住【是我学婊！叶少爷您请自便！】
……
下午放学后，叶淮砚坐公交到菜市场站点下车。
叶淮砚照常走在那个头顶电线密布的街道上。
沿途卖菜的摊贩，用喇叭播放着吆喝声：“白菜两块八一斤，西红柿三块一斤….”
蚊蝇常年盘飞在肉摊上，魁梧的老板拿着苍蝇拍不断挥舞着。
叶淮砚神色淡淡，对猪肉摊腥味恍若未闻，镇定自若地避开了地面流淌的细流血水。
站定在车库门口，抬手礼貌地轻敲了三下木门。
半晌，都不见奶奶出现。
叶淮砚沉思了一会，围绕居民楼附近走了一圈，仍没有看见奶奶的身影。
许蓁猜测【会不会在家里睡觉？】
叶淮砚折返回来，看见路边躺着一个螺丝刀，但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他的步伐有些紊乱，回到门口，又叩了几下门。
良久，叶淮砚开始尝试撞门，不出三五下，门被他撞开了。
许蓁忍不住控制了身体，呼吸停滞，睁大眼睛。
入眼是奶奶躺在地上，表情痛苦，望着天花板，布满褶子的手上沾着湿乎的大米，旁边电饭煲里的米水倾泻倒了满地。
小竹椅横躺在地上，身下压着被烧焦的电插板。
叶淮砚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唇角抿直，走上前去。
【小心触电！】
许蓁提醒一句。
叶淮砚视线转向门口电闸，抬手拨下开关，迅速跪伏在老人旁边，开始做起了心脏按压动作。
直至二十分钟后，老人仍没有苏醒的意思。
许蓁心中悲痛，哑声道【她去世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叶淮砚置若罔闻，手上按压动作不停，似在期待奇迹发生。
又过了二十分钟，叶淮砚眼露绝望，视线落在老人的面容上，仿佛在刻印最后的模样。
叶淮砚40分钟的持续按压动作，导致手部肌肉酸抽，他颤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打完电话后，叶淮砚像是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警察来的很快，看到叶淮砚，认出是上一次报警的少年，但也没做多想，将叶淮砚的口述做了笔录，然后勘查事故现场。
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以及血迹，粗略判断是意外。
他又仔细地观察了电路走向、电饭煲、插座，将能取证的东西全部收集好。
最后初步认定该案件，是由于老人可能使用了损坏的电饭煲，导致触电，挣扎的时候不小心踢翻了小竹椅，不慎触电身亡。
具体还要将尸体带回机构检验，才能最终定论。
叶淮砚一直凝着老人的面孔，目光沉沉，神色平静。
直到警察准备以「意外触电」结束现场勘查，抬起老人的尸体出房间时，叶淮砚倏尔出声：”她不是意外死亡。”
许蓁脑中惊呼【奶奶不是意外？！】
熟识的警察听闻，出门的步伐顿住，而后转身，平静的表情皲裂出一丝诧异，眼中带着询问，看着叶淮砚。
只见叶淮砚走出了车库，到附近的路边，拾起了那个黄黑相间的螺丝刀，递给了警察。
吐出几个字：“查一下上面的指纹。”
熟识的警察意外地看向叶淮砚：“为什么？”
叶淮砚神色未变，缓缓开口：“因为她从不用电饭煲做饭。”
警察盯着叶淮砚，试图从他的眼里探究出什么。
叶淮砚：“我吃过她做的饭，是在煤炉上蒸的饭，电饭煲是她拾荒捡来的。”
警察又开始动笔，没听到声音，抬眼看向叶淮砚：“还有吗？”
“我怀疑有人来过，动了电线插板，蓄意谋杀。”
闻言警察心中了然，但还是忍不住诧异，这个少年仅凭螺丝刀就能推测出这是一场蓄意谋杀。
警察打量着叶淮砚，眼里意味不明，说道：“好的，我们会回去仔细调查该案件，有结果到时候会通知你，死者已逝，节哀。”
叶淮砚看着警车闪烁的红灯逐渐变小，直至变成一个红点。
他曲起双腿安静地坐在门口，双手搁在双腿上，低头垂在双臂之间，握着手机。
许蓁感受到叶淮砚原本克制的情绪突然溃散，手背的青筋由于用力攥紧而颤栗着，握着手机的那只手被硬物硌得生疼。
为什么他没有早点过来，这样奶奶可能就不会死了。
许蓁怔松间，看到地面上，忽然溅出了一朵朵水花，融成一滩。
她好想抱抱这个少年，灰暗世界唯一的光亮熄灭了。
但她做不到，只能默默地陪着他一起度过这个漆黑悲戚的夜晚。
凄冷的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又急又凶，水花四溅，溅到少年脸上，与泪水混合，交织而下。
……
天色灰蒙蒙亮时，叶淮砚仍维持着夜里的姿势。眼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眼下乌黑一片。
许蓁心中生出细细密密的疼，她抢过身体，进行身体舒展，缓解久持姿势造成的酸痛感。
【叶淮砚，振作起来，那个歹徒肯定会落网的。】
【不要难过了，奶奶肯定希望你好好得生活，而不是为她的死愧疚，萎靡不振。】
叶淮砚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焦，染上戾气。
他稳了稳身形，离开菜市场上了公交车，只是被指甲嵌入出血的掌心，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疼痛，提醒着他昨晚发生过的事情。
神情恍惚地过了半天，连祁旻问他怎么了，老师点名，他都充耳不闻。
老师也不想碰这颗万年硬钉子，也就随叶淮砚了。
见叶淮砚这样，许蓁心里难受，与他打着商量，【如果你不想应付现在的生活，那我来吧，不要难过太久了。】
许蓁轻柔的声音响起，叶淮砚心间微动，没有回答，但身体默认了许蓁的行为。
许蓁替叶淮砚循规蹈矩上了一天课，到了放学，叶淮砚直奔警局。
警察表示案件仍在调查中，目前正在走访受害人的亲属邻居。
经过一天，初步的尸检报告出来，确定了案件是「蓄意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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