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盼归

往年这个时候，大伙儿都歇着了，今年一直在忙，虽然大家伙儿嘴上不说什么，但也有些人心里有想法，想到东家还没说到底给多少工钱呢，做起活来也懒散了些。

  王大柱也不说啥，只默默地记着。毕竟，这些活确实都是他安排的，不是东家安排的。不过等东家回来，他肯定要跟东家说说，只要东家发话让他管，他自然会管起来。

  尤其是带头的那个懒散货色，仗着家里有个妹妹在王家庶子的院里，种地的时候就一直耍滑头。

  人家锄地，庄稼整整齐齐，杂草清理得干干净净。他锄地，看着是锄了，可一转眼杂草又长得比庄稼高了。

  如今打柴也是，明明大家都是同时去同时回，他那两捆就是要比别人的少许多，他还笑话别人：“你们累死累活给谁看。”

  王大柱现在懒得理他，如今这庄子可不姓王了，只要东家发话，看他怎么收拾他。

  药坊这里紧锣密鼓，药铺那边的人手也不够用，艾米接过了珍妮的活，管起了药铺的后院，前堂便全交给了增德和小伙计。

  增德怕耽误东家计划的进度，在月初的时候找王瑞阳又借了六百两银子，托走镖的朋友跑一趟，拿着他的手信，找熟悉的药商又进了十车货送去庄子里。

  药材的采买刚告一段落，增德就要顾着前堂的售卖，还得挤时间出来想如何为药坊的生意铺路。

  他想在小姐回来之前，将王公子那边借支的银子先还上。虽然这事儿小姐肯定不会怪他自作主张，但如果能尽快还上，自然是更好。

  只是左算右算，还差不少，得尽快多卖点货才行。他恨不得让小伙计去天长观的门口摆摊揽客，又想起药铺不是酒楼，谁个敢在街边吆喝：“客官留步，吃药这边请！”

  想想确实显得有点不讲究，搞不好还得挨打，还是算了。

  林子达已经过来要了三次酒了。花楼的酒卖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头脑灵活的鸨母将他送过来的酒，用精致的小壶分装了，专门派人送进姑娘们的闺房。

  一两银子一壶酒，不管卖回来多少银子，都姑娘们分半成。姑娘们使尽浑身解数，哄着客人喝了一壶又一壶。不少熟客尽了兴，知道这里面有点玄妙，还时不时的要带上一些回去享用。这一来二去，酒很快就卖完了。

  增德早早就备了货，随着林公子要的货多，也加大了库存。只是送给贵人的那份，林公子却只要了两次便不再要了，现在药铺后院里还留着两坛。

  这天林子达又过来了，增德问起此事，林子达期期艾艾，拉着他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才小声说道：“贵人出事了。那边以后不会要这个了。”

  “出了什么事？不可能是酒的问题啊！我们东家做事都很有分寸的，不会伤身的。”增德也吓了一跳。

  “不是酒的问题。”林子达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月中，那贵人带着美妾出门会友，因天冷屋里烧着炭火，怕冻着美妾，便让人把窗都放下了。那主家也是倒霉，平日里他们这样的聚会，主子们不玩尽兴不会喊人，也不许小厮进去伺候的，几位贵人的小厮在院门外候到天黑，觉着不对，才进去一看，六个人都不省人事了。死了一个，救回来的五个都不清醒了。”

  “增德你是不知道，当晚大夫去看的时候，三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衣衫不整，趴在贵人身上没了动静，还有位贵人倒在自己吐出来的污物里，死了。”

  “啧啧……”增德听得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早知道人能死得那样腌臜，还不如不要打听得好。

  算了算了，不想这事儿了：“公子，我这边还有两坛酒，总得寻个主。这酒您可是试过的，确实是好东西，要不，您看悦泉居那边可用得上？”增德满脸堆笑，赶紧讲正事。

  “我就说我后悔将你送了过来，你这热乎劲儿要是留在悦泉居，我还用陪贵客喝什么酒？”林子达笑道，不过四十两银子，增德犯得着笑得那样谄媚么。

  林子达一走，艾米急匆匆地出去了。

  殿下料事如神，同知侯大人贪图美色，把自己玩脱了。他现在不但话都说不清，连自己是谁都糊涂了，整天只会喊“美人，美人”，知府大人已经向京城送了信，也安排了新的大人来暂时接管同知大人的事儿。虽然不知道京城会任命谁来接手，但正式的任命肯定要年后才会下来。如今知府安排协助同知处理诸多政务的人是位清流，据说性子执拗冷清，为人刻板，但做事有章法，是极踏实的。这位大人任职十余年，做过录事、税务提领、典史等等一堆职位，大概是确实不善人际，哪个位置都做得不久，若不是他本就是凤翔人氏，家里多少有些支撑，估计早就被排挤到城外哪个不知名的山沟沟里去了。

  艾米前几日拿着殿下的玉碟去拜会了这位叫刘峻明的清流。

  倒也没有像传说中的那样难打交道，只是他从不正眼看人，面上冷冷的，说话声音也是冷冷的。既没有因为艾米拿着殿下的玉碟求见就高看她一眼，也没有因为她是女子就不理会她。艾米将殿下的计划大致地跟他说了一下，他才抬眼看了一眼，道：“下官本就是因水患一事，方才自请接任同知大人的事务。殿下得明白，过了正月，下官便无能为力了。”

  有了这个表态，艾米今日再次上门，就是想邀请这位刘大人与秋道长碰面，仔细谋划具体事宜。殿下还没有过来，但他交待了，只要农户们进入冬闲了，该启动的事情，就尽快启动了。

  刘大人倒是没有二话，直接跟着艾米就来了药铺。艾米让天长观东门的小道士请了秋道长过来，两人在前堂的隔间内小声商议。

  刘大人确实是个实干的，他毫不客气地说出殿下的方案想得周到，但准备不足，不过他也给秋道长提议，有多少银子办多少事，先修一段，边修边想办法。两人议了一下午，拿出了启动的章程。

  艾米进来送了几次茶水，只盼着殿下和小姐赶紧过来主持大局，大伙儿都要忙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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