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无罪释放

开封府大牢里面，关满了黑压压的犯人，这就是那一百多个山贼。

  今天一大早他们赶着骡车离开京城，刚刚出了城外几里路就有大批官兵在那里埋伏着，本来个个都准备抄家伙与官兵拼命，

  但两位掌柜拦着他们说，你们信不信侯爷？如果相信侯爷就放下武器，他一定会救咱们的，

  李三愣几人一听也同时让手下放下武器，他们都相信侯爷不会出卖他们的，这些人就轻易被抓住了。

  大牢里面，众人忐忑不安地坐着，虽然相信程昱不会害他们，但能不能救他们却谁也说不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一直到晌午时份外面忽然骚动了起来，一群官兵拥着几位宦官走了进来，其中一位对他们喊道，

  “张富贵，赵桩子，李三愣，徐狗子……，你们十人随咱家进宫面圣，”

  这些人一听都吓呆住了，

  面圣？见当今皇帝？居然要见皇帝？

  这是在做梦吗？

  宦官见这群乡巴佬个个都呆若木鸡看着自己一动不动，不耐烦地又重复一遍，说，“张富贵，赵桩子，李三愣，徐狗子……你们十个站起来随俺进宫，不要命了敢让官家久等？”

  旁边的狱长牢头也立刻说，“名单里的人快站起来，”

  这十人才反应过来，打着哆嗦站了起来。

  这些人跟着宦官走进皇宫，只见里面禁卫军林立，紫宸殿上站满了身穿朱紫袍服的官员，

  他们被带到殿上早已吓得腿软，低头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这时，头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们不要害怕，官家仁厚，他是想听一听你们为何上山做贼的经历，如实说来就行，”

  听到侯爷的声音，他们淡定了一些，

  程昱接着说，“张富贵，你先说，”

  “是……是，草民，草民张富贵，京西唐州人氏，家中排行老五，十岁那年，家乡遭了洪灾，然后又旱了三年，家中颗粒无收，但还要交赋税，交不起就抓去做奴隶，俺的爹娘和一个哥哥饿死了，俺和三个哥哥被抓走，俺逃了出来，后来听说……听说他们被人……被人打死了……，”

  说到这，他已几度咽哽，

  “俺……俺后来跟老乡逃了上山做了山贼混口饭吃，不然也得饿死！”

  说完，他擦了擦眼泪！

  程昱点下一个人，

  “赵桩子你说，”

  “是，是，俺是邓州人士，家中父母早亡，是哥嫂把俺拉址大的，十四岁那年发虫灾家里只剩了一担谷子，但还要交田赋、身丁税、和免役钱、俺哥俺嫂求官差把这担谷子留一半，他们不让，把谷子全拿走了，还……还把俺哥俩都抓去矿厂当壮丁，俺哥为了让俺活命让俺逃走，但……但俺哥却……却被活活打死了，……呜呜……”

  说到这，赵桩子已泣不成声，

  “俺后来就跟人逃了上山，”

  “李三愣，”

  程昱继续点名，

  “是，俺是南阳县人氏，在菜市场杀猪的，当地一个姓杜的乡绅看中了俺的浑家，就买通县衙捕快诬陷俺通匪，把俺抓进了大牢，等俺回到家中，才知道……才知道那个畜生凌辱了她，她一时想不开，就……就抱着俺半岁的儿子跳河自尽了，”

  说到这，这个粗壮的大汉忍不住留下两行热泪，用衣袖擦干又接着说，“俺去县衙告官，但捕快师爷早已被那畜生买通，他们说俺巫告，把俺打了一百个板子就赶了出来，俺气不过，养好伤后半夜潜入那畜生家中一刀捅死了他后就上山当了山贼。”

  等他说完，程昱又让剩下七人继续说，无一不是灾荒连年，又频繁征调，税役繁重，致使他们生计艰难，生机无着，才选择落草为寇。

  听完这十人的遭遇，大殿上的百官相互议论纷纷，有人露出同情的神态，有人摇头叹惜，有人不动声色，有人不以为然。

  程昱拱手对赵恒和其它大臣说，“官家，各位同僚，这些人的遭遇想必大家都听得很清楚，但他们只是其中小小的个体，在大宋各地还有成千上万个他们，在经历着这些悲惨的遭遇从而上山作贼，”

  ”落草为寇者为了生计劫掠行径在所难免，从而又会严重危害百姓正常生产生活，令到土地荒废，赋税徭役无从征发，一系列问题接踵而至，等问题积累到无以复加的时候，就是社会崩塌的时候，臣恳请陛下能赦免他们的罪行，让他们能够重新做人。”

  听闻此言，宰相寇准出列说道，

  “陛下明鉴，这些本是普通百姓，只是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倘若朝廷不出台措施予以制止引导，任由这种现象蔓延发展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赵恒点点头，面露悲伤神情说，“两位爱卿言之有理，正所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粒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朕看到百姓如此艰难，内心真的感到悲痛万分，”

  听到皇帝的话，丁谓立刻出来大声说，“陛下仁厚，爱民如子！臣不能为陛下分忧，臣有罪，”

  然后俯身跪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参知政事王钦若也跟着跪在地上大呼臣有罪不能为陛下分忧，

  接着，其它大臣也跟着下跪，顿时，大殿下黑压压地跪着一片人！

  程昱看着这群见风使舵的家伙，心里鄙夷了一下，然后对赵恒拱手说，“陛下，朝堂诸位都是希望为君分忧的好臣子，请陛下切勿怪罪，”

  赵恒点点头说，“朕明白的，今天你们看到也听到这些百姓的悲惨经历，你们以后当引以为戒，在其位要谋其政，倘若让朕发现你们尸位素餐，无所作为，朕定不轻饶，好了！你们都起来吧！”

  然后，大臣们纷纷谢恩起身。

  “你们也都起来吧，”

  赵恒又对下面还跪着的十人说，他们还是不敢动，程昱连忙说，“陛下让你们起来，还不快快谢过陛下？”

  众人连忙爬起连声说谢陛下，

  赵恒又说，“朕念在你们因遭遇了巨变才迫不得已上山为贼，就不予以惩罚了，你们以后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不能再干拦路抢劫的事情了。”

  十人一听，欣喜万分，纷纷又下跪谢恩！

  赵恒接着传旨把大牢里的车队众人无罪释放，又赦令中书省完善地方赈济税役等制度。

  李三愣他们这次死里逃生，对程昱信服得五体投地，他们觉得侯爷太牛逼了，连当今官家都听他说话，

  不过只有程昱自己知道，如果不是和赵恒结为利益共同体，哪有这么容易全身而退？

  ……

  ……

  京西一座大宅书房里面，围坐着几个男人，

  他们就是白天朝堂上的王御史，张御史，丁谓，王钦若几人，

  王御史名叫王惟，与王钦若是叔侄。

  这个王钦若在大中祥符初年，为迎合宋真宗仙道需求，伪造天书，争献符瑞，促成封禅泰山，深得宋真宗信任。

  “谓之，”

  王钦若说，

  “是，”

  “程昱是你举荐的，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丁谓沉吟片刻摇头说，“这个程昱……属下也摸不清他的门道，当初见他时，他说为我马首是瞻，但这一年多来，你看他哪次主动登门拜访过的？同僚之间也不走动，我看……他是想做一个孤臣。”

  “孤臣？……，”

  王钦若略有所思，接着说，“自他入朝堂后，官家召见他的次数越发多了，据海内侍透出的消息，他曾为官家与太子治过病，”

  听到这，众人诧异地“哦”了一声，

  王御史说，“他还会治病？”

  “我看是真的，你们不觉得官家如今精神很好吗？脸色红润，声音也哄亮多了，以前上朝撑不了多久，但今天到了晌午还是如常，”丁谓说，

  “谓之说得对……如果真是如此，这个程昱可不能等闲视之，他如果要和咱们作对……那可不妙呀！”张御史说，

  听到此话，王御史说，“的确是不妙，你们看今天官家几乎都是顺着他意思说话的，虽然那寇老西出来搅局，但如果官家不答应他也没撤，所以我觉得官家应该早就知道砂糖的事情，说不定……砂糖厂也有官家一份子！”

  “嘶……，”

  几人心中一惊，如果王御史的猜测是对的，那他们不是无异于虎口夺食吗？

  得罪了皇帝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

  丁谓对王钦若说，“相爷，咱们还是得派人去好好查查这程昱的?细才行，要不以为是块大肥肉实则却是硬骨头就不好啦！”

  王钦若对王御史说，“惟儿，你让喑卫去找道上信得过的人仔细查查，千万小心，莫要惊动皇城司的人，”

  “是，叔父，”

  几人又密谋了半宿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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