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机会


李存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可是他一手制造出来的脱身良机。

  叶娘温刚洗过澡,就看见李存勖和一个幽州兵匆匆走了过来,感觉自己穿的衣服少了些,连忙捂住胸口问道:

  “友孝,怎么了?”

  脱口而出的时候,她还是习惯叫友孝。

  李存勖不管她怎么称呼,简单说明情况。

  “阿姐,这位义士,名叫杨干贞。他本来是幽州兵,现在愿意来帮助我们脱险。”

  义士这个名词就是好啊,义薄云天的义士。可是,如果没有那只十足成色的金镯子,不知道这个义士的“义”还有多少成色。

  那可是蔚州刺史送给自己的礼物,一直贴身收藏,连阿姐都不知道。

  所以虽然阿姐携带的那些刺史赠送的珍宝都被幽州兵抢走,这只金镯子却一直还在。最后,偶然听到杨干贞讲方言,李存勖大感兴趣。听说他居然是南诏人,李存勖就有了计较。

  什么计较?收买啊。

  顺手给他画个饼。协助我们逃跑,我回国坐上王位,就会帮你夺取南诏王位。

  这个饼不知道杨干贞信不信,但是金镯子他必须相信。

  于是,现实的金镯子和远期的大饼一起作用,杨干贞就成了忠肝义胆的义士。

  今晚刘仁恭刚一回到帅府,杨干贞立即过来通知晋国王子。

  李存勖马上就带着杨干贞来找阿姐。现在就走!

  伸手拉住叶娘温,只带了那张乙图,就跟着杨干贞,匆忙离开院落。

  叶娘温感到老弟的手又温暖又可靠,但还是要问他一句:

  “去哪?”

  李存勖来不及跟她浪漫。现在可是千钧一发的机会,趁着刘家父子翻脸的时候,赶紧跑啊。

  “马厩。”

  叶娘温有些懂了。李存勖好像要带自己逃跑,但是,刘家父子不是派人把守着院落吗?

  李存勖没时间跟阿姐探讨细节,跟着杨干贞走就是了。

  遇到两个幽州兵,听杨干贞说是少帅传唤人犯,也就没有多问。

  三个人穿过一条小巷,又经过一个院子,从后门出来就是一条小街,杨干贞让姐弟俩稍等一下,自己不一会儿牵来了三匹骏马。

  三人骑马来到城门附近,却发现城门早已关闭。

  叶娘温顿时又是满面愁容。

  “友孝,你就是做事鲁莽,如今城门关闭,怎么出城?刘家父子发现我们逃跑,肯定会全城搜索。”

  李存勖只是紧紧盯着街道,嘴里随便应付。

  “阿姐你怕啥,谁来抓你,我用飞石打他。”

  叶娘温听了想笑,话到嘴边却是。

  “那以后奴家就全靠你了啊。”

  李存勖回过头轻轻“嘘”了一声,叶娘温顺着老弟的目光看去,却见一队马军奔跑过来,不由花容失色:是来捉我们的吗?

  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沉住气,所以倒是不敢作声。

  那队马军只顾奔跑,一直到了城门下,才和守城军人争吵起来。隔得远了,姐弟俩听不清他们在争吵什么。

  但很快,叶娘温的双眼瞪大了。

  不可思议!

  守城军汉打开了城门!

  眼看这队马军鱼贯而出,叶娘温感到老弟拍了自己香肩一把:

  “快走!”

  城门还没有关闭,姐弟俩趁机冲了出去,守城军汉大喊:

  “什么人?”

  杨干贞叫道:“我们护送将军的眷属!”

  他穿的是幽州军服色,守军倒是也不怀疑。何况三人中确有一个女子,便不再发问,只顾去关闭城门。

  跑出了二三十里,李存勖才放缓了速度,叶娘温已经香汗淋漓,但还是满脸惊讶:

  “你都神了。怎么知道城门会开?”

  李存勖谦虚一笑。

  “这要多谢杨兄提供的情报啊。”

  杨干贞连忙回话:“小的怎敢与郎君称兄道弟,却不是折煞小人。”

  叶娘温听杨干贞果然言语间与中州人士不大相同,不觉暗暗称奇。连这种蛮夷之地来的人都能收服,老弟还真有能耐。

  却听杨干贞继续解释。

  “王将军和牛将军,都是刘老帅的心腹,今日事变,他两个必定要出城去寻刘家大郎,讨个公道。我等正好鱼目混珠,混出城来。”

  叶娘温这才知道刚才那队马军的由来。但也想起一个迫切的问题:

  “都怪你,跑的那么匆忙,包袱没带,现在咱们没有盘缠,怎么到得了太原?”

  女人遇到困难,总是把责任全部归到男人身上,这是惯例。

  李存勖苦笑,分辩。

  “阿姐,咱们是逃命啊。你忘了当初离开凤翔的时候,阿耶怎么行事的吗?”

  阿耶阿娘惨死的一幕,毕竟时间久了,叶娘温也适应了,不会又哭起来。

  “可是阿娘还是收拾了个包袱。咱们倒好,什么也没有。哼,只好去卖马,换点盘缠来用。”

  杨干贞笑了笑:“郎君给某的这镯子,天亮后可以寻个金铺,换些铜钱使用。”

  叶娘温根本不知道什么镯子,见杨干贞取出,马上问李存勖。

  “这是你给杨兄的?”

  她也跟着李存勖,称杨干贞为杨兄。果然杨干贞又连忙谦逊。

  “小娘不可如此称呼杨某,小的生受不起。”

  李存勖看看夜色里的那个金镯子,问道:

  “干贞,这是我送给你的啊,你怎么反而拿出来接济我?”

  杨干贞憨憨一笑:“李郎君乃人中龙凤,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小的情愿为郎君牵马坠蹬,效犬马之力,又怎敢贪念郎君的财物?”

  聪明人就是这样,看出了李郎君非等闲之辈,那么赶紧投效吧。

  与将来的大好前程相比,一个金镯子?呵呵,格局小了。

  李存勖也仔细看看杨干贞,暗暗点头。

  这个人也不是平常人啊。自己差点看走眼,以为他就是个小兵呢。小兵?小兵能有这样的眼光,这样的格局?

  “好啊,干贞,看来你也不是平庸之辈。好吧,等我们回到太原,你就跟着我干,必定亏待不了你。”

  眼下都还是逃命的囚犯呢,李存勖画大饼的能力越来越强,虽然骑在马上,也是随口就是一张大饼。

  这大饼果然起作用。

  杨干贞非常感激。

  “但愿郎君将来,莫忘今夜之诺。”

  瞧瞧,人家可是把你的话当成宝了。诺言,这家伙整的好高。

  叶娘温一边跟着两人纵马奔驰,一边心里却对这个老弟从佩服变成崇拜了。好家伙,到处拉拢人才。

  但是这个矮个子,说话都不像中原人的杨干贞,是人才吗?

  自己摇摇头。不知道,反正他俩互相吹捧的厉害,现在一个是什么“人中龙凤”,就差说有“帝王之姿”,另一个也成了“不是平庸之辈”。

  好一个君臣邂逅。

  李存勖也有急切关心的问题:“干贞,听说晋军在哪里吗?”

  随口一问,杨干贞还真知道。当然,不是杨干贞消息多么灵通,而是李存勖真的消息闭塞。

  木瓜涧大战,幽州谁不知道啊?

  “听说晋王在木瓜涧大破刘大帅,那么可能就在雄州或者易州一带吧。”

  路虽然远,但有了目标就不远。

  听说儿子回来了,李克用反而为难了。

  从心里面讲,他是真想狠狠抱住儿子,然后给他一拳,最后告诉他:你爹都急死了!你瞎跑什么?以后不许跑了!

  这肯定不行。

  这是爹的做法。

  李克用不仅仅是李存勖的爹,他还是晋王。

  他要号令三军,必须严惩李存勖。

  李存勖闯的祸的确很大:晋国与卢龙军彻底翻脸,发生了木瓜涧大战,三郎李克恭战死。而且,官家不知吃的什么药,估计是朱贼配的药,居然兴兵围剿河东!还好啊,河东不是软柿子,禁军大败,副都统孙揆被擒。

  嗯,想起来了。

  李克用有办法严惩儿子了。

  帅帐前,摆开了帅案,刀斧手,号角声声,旌旗猎猎,周德威、李嗣源等数十名将军肃立,等待大王发落他的王子。

  帅案后的李克用忽然发现,带上来人犯,除了孙揆、李存勖,还有义侄女叶娘温。心里面一沉:刚才盘算惩罚的时候,怎么把温儿给算掉了?

  周德威等人比晋王更诧异:怎么把孙揆带来了?不是要宣布对李三郎的惩处吗?

  大王唱的哪出戏?确信演员们没跑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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