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飞石直
郭崇韬跟随大王前往四太保府上时,下马进府,他才告诉了大王“四太保恶疾”的真相。
竟然是与述律平遇刺有关!
李存勖大感惊讶。
述律平遇刺,当然是现在的朝中大事。但是千里之外的李存信,天天忙着处理榷场的事情,好容易回太原一趟,怎么就牵扯到其中了呢?
看了一眼郭崇韬。
“所谓忽发恶疾,是你帮他想的借口?”
郭崇韬连忙躬身回答。
“大王,毕竟朝堂人多口杂,臣无奈之下,只好暂托恶疾之名。请大王治臣欺君之罪。”
李存勖当然没工夫去治什么“欺君之罪”,只是甩了一下衣袖,就连忙走进中堂。
李存信果然好端端在屋里,看见大王亲临,连忙下跪请罪。
李存勖没有跟他客套,自己坐下后让郭、李两人也坐下。
“说吧,四郎,这可敦遇刺之事,可是如今大事。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引爆契丹与咱们的大战。那时候,咱们的榷场,可就完蛋了。”
谁都知道,一旦发生大战,哪里还有人来做生意?
钱财虽好,性命更重要。
李存信这才起身说道:“大王,臣以前误入歧途,随先司徒李克宁,多有不敬。”
李存勖虽然觉得这些陈谷子烂芝麻不必再说,但是李存信可能还有重要的事,要从这里说起?
还真是。
“当时臣就知悉,朱梁其实在各国都广布内应,晋国是李克宁,契丹却是剌葛。”
好家伙!
绝对猛料!
李存勖与郭崇韬相视一眼。
郭崇韬也只是知道四郎有重大情报要单独禀告大王,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猛料,顿时也惊诧不已。
“大王,这耶律剌葛,乃是阿保机一母同胞的兄弟。万没想到,朱梁的手伸的那么长,居然一直伸到契丹,收买了如此重要的人物。”
这时候的剌葛,不仅仅是可汗的亲弟弟,而且还是契丹的惕隐,相当于宰相。
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物,当然能够知道述律平的行踪。
事实上他是亲眼所见,述律平带领两万属珊军离开可汗州。
他也就是例行公事,把这件事飞鸽传书给朱梁。他并不知道,这件他看起来的小事,却几乎引爆了契丹与晋国的大战。
如果大战发生,那么朱晃就能趁晋王无法分身之际,大举反攻,西取同州,东讨登元军。最后,把李存勖的“东实西虚”,完全打回原形。
听了大王与郭崇韬的分析,李存信也大为惊诧。他只是知道朱梁在契丹的内线,但对这件刺杀案带来的深远影响,还真没想到有那么大。
李存勖重新皱起了眉头。
“但是,安时,剌葛此人,据寡人所知,从先王的云州大战,与阿保机谈判那时候起,就一直是阿保机依赖的左膀右臂。现在咱们去跟阿保机说,不得了啦,你这个兄弟是内奸!阿保机,呵呵,人家能相信吗?”
当然不会相信。
轮到郭崇韬皱眉头了。
“阿保机不但不相信,还会认为我们是故意推脱责任,甚至是故意挑拨他们弟兄亲情。毕竟,大王,可敦是在咱们这边遇刺的。”
李存信不以为然了。
“郭相,那又怎么样?难道就把屎盆子扣我们脑袋上?不可能吧。大王,臣觉得,第一,我们为什么要杀可敦?根本没有理由嘛。第二,如果要杀,我们何必在井陉动手?那不明摆着想引发两国争端吗?所以,阿保机不会相信这件事是我们干的。”
李存勖想了一下。
“寡人现在都还派人在极力抢救可敦。而且,可敦已经熬过了危险期。所以,如果朱贼真想用这件刺杀案来栽赃晋国,他也未必能够得逞。”
看了看郭崇韬。
“不过,朱贼既然在阿保机身边有这么个内应,那倒真是一个大麻烦。天大的麻烦。”
郭崇韬深以为然。
“是啊,他可是能影响契丹国策的重要人物啊。”
李存信苦笑。
“哎,如今这个世道,兄弟也靠不住啦。”
显然是从阿保机的兄弟耶律剌葛,联想到当初晋王的弟弟李克宁了。是啊,这两个亲弟弟,都是君王的绝对心腹。
可是后来,都变成了心脏病、肠穿孔。
李存勖点头。
“没有了教化,谁来讲伦理?一切都是以实际利益为重。哎,其实,就连寡人与契丹公主的婚事,嗯,现在还有王镕侄女,这两桩婚事,还不都是考虑政治利益才做的?”
靠政治利益而联姻,一旦政局变化,这种婚姻也就走到头了。
郭崇韬从大王的感慨中却抓住了一个机会。
“是啊,大王何不通过契丹公主来揭发剌葛?”
哦?
李存勖笑了。
“安时,你是觉得,这个公主的政治价值,还没有充分体现出来?还要深度挖掘?”
郭崇韬只好陪笑。
“呵呵,大王,臣对公主,绝无不敬之心。只是,这个剌葛身居契丹高位,如果不尽早揭露,恐怕将来为祸更大啊。”
这个道理,李存勖当然明白。
去东君殿的路上,马上叫内侍传来了张居翰。
随便找了块路边的石头坐下。
“张公公,寡人要组建一批人马,名字叫‘飞石直’,你,就是飞石直的指挥使。”
张居翰自然领命。
“这个飞石直,就是要查人。”
“查人?”
张居翰马上懂了。
“大王之意,就是调查对大王不利的人,不止于太原。”
“也不止于晋国!比如契丹那边,有个叫做耶律剌葛的人,是可汗的亲弟弟。此人很可能暗通朱贼,危害契丹,也就会危害晋国。”
张居翰不太明白,为什么危害了契丹就会危害到晋国。但是他不想问,反正知道这家伙很危险,是晋国之敌,就够了。
“你要派人去调查他,尽量掌握他通朱贼的罪证,将罪证交给寡人。”
张居翰神情严肃地点头。这种调查外邦重臣的大事,他真没干过。现在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把握。不过既然是大王吩咐的,就要尽量想办法完成。
石头有些凉,还有些硌屁股,李存勖站了起来,一边走向东君殿,一边向低头跟随的张居翰继续说道:“你们飞石直,要秘密行事,除了上报寡人,别人不得与闻,明白吗?”
张居翰赶紧点头。
“奴婢明白,就像大王手中的飞石,来无影去无踪,但都能击中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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