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锦囊妙计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把皇帝弄傻了。

居然除了重臣们,只有稀稀拉拉十来个官员前来上朝。

李存勖大怒,当即问孟知祥怎么回事?

孟知祥苦着脸回答:“圣人,臣也是上朝后方才得知,此番减薪幅度太大,文官们说减薪后难以糊口,故此纷纷告老,结果形成了停朝的局面。”

然后嗫嚅着说道:“圣人,如今洛阳米贵,减薪后四五品官员每年俸禄不过七十贯银,的确度日艰难。”

连皇上都吃了一惊,连忙去看王正言。

王正言并不在乎皇上疑问的眼光。

“禀告圣人,在京官员原本有上万人,如今臣奉旨裁汰冗官,已裁员四千三百余员。四品官员原该给俸禄二百四十贯,臣将其减为七十贯。仅此两项,便节约资金一百四十万贯,陛下用兵,有军费了。”

说完一脸邀功讨赏的样子。

孟知祥忍不住说道:“圣人,若年薪七十贯钱,则每日开销仅有二十文钱,官员们如何度日?尚有迎来送往各项开销,的确为难得很。”

冯道历来都只为百姓说话,难得他为官员们说一次话。

“圣人,臣觉得,这减薪裁员,虽然有利于国,但好像过头了,是否请陛下另行颁旨?”

只要有人出头,孟知祥马上就接上去。

“圣人,自僖宗乾符以来,论军则骄兵悍将,论政则卖官鬻爵。乾纲倒置,纲常沦丧。这百年旧疾沉疴,纵然要加以纠正,恐怕也不宜操之过急。”

李存勖听见“骄兵悍将”几个字就生气。

没有骄兵悍将,哪有兵燹?

厉声说道:“不过是几个芝麻官罢了,朕纵横天下,扫桀燕灭伪梁,莫不成还怕他们?”

冯道有些慌了:“圣人,国家事务,还是要靠这帮人做下去啊,还请陛下息怒。”

王正言一瞧这个形势,好像皇上有所动心,忙说:“若真是为国效劳,岂能斤斤计较?再说了,这年薪只是个名义,等到打下了蜀地,金银无限,皇上自然会赏赐百官,谁叫他们听风就是雨,真以为一年只有七十贯钱?圣人,臣都已经计算妥当,文官们现在家中都有余财,支持半年,饿不死人。”

李存勖都被他气笑了。

合着新唐的文武百官们,当官赚不了什么钱倒也算了,居然还要靠家中的钱来贴补?

本来是想收拾一下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员们的。但是现在,算是完全搞明白了。

王正言这家伙,减薪减得也太猛了。

官员们不干活,实在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的。

但别说,朝廷还就需要王正言这种铁公鸡,唯利是图,千方百计要把国家财政搞好。

别说是这些普通官员,连皇上他都敢给个竹竿就往上爬,只要皇上说不要国库出钱,他才不管皇上是真是假,马上就谢主隆恩。

任圜一直没开口,在暗地琢磨办法,现在有了个想法了。

“圣人,不如暂停减薪裁员?旧时曾有一个‘考课法’,是由吏部选定考功郎中、员外郎各一人,分别考核京官和外派官员的政绩。臣以为,如果按法度来进行这个减薪裁员,有法可依,再行胡闹的,就该严厉惩处。同时通知下去,遭到裁汰的官员们,就去大唐书院,重新学习,今后尚可择优录用。”

这个办法,好就好在把责任推给法律。

你够不上条条,裁你没商量。

李存勖想了一下,看了看张文达。

张文达会意,连忙说道:“圣人,臣准备专门派员考察京官,但请陛下下旨,外官考核暂时延后,待吏部重新拟定规则。不知圣意如何?”

地方上的外地官员,那是山高皇帝远,如果他们也反抗的话,恐怕不是停朝,而是造反了。

孟知祥明白张文达的顾虑,赶紧支持:“圣人,各地州郡,相差甚远,吏部的确要仔细参详,方能制定合理的法度。臣以为,或者以一年为期,有了统一的法度,再逐渐向全国推广,似乎更加稳妥些。”

见皇上还在沉吟,任圜又赶紧上奏:“圣人,臣有四条大纲:有特殊才能的擢,能尽本职者留,名不副实者黜,且考核对象仅限四品以下官员。陛下觉得是否可行?”

李存勖问了一句:“那四品以上官员呢?”

任圜解释道:“四品以上官员,已经是国家大臣,该由吏部逐一审核,上报圣听。”

听到点名了,张敬达连忙说道:“圣人,任尚书所言不错,这四品以上官员,臣等亲自审查,绝不辜负圣恩。”

李存勖摇了摇头。

“那好吧,王正言,官员们的俸禄,本月照常发放。任圜,去通知他们,明日起,照例上朝。”

王正言听说又要出钱,脸上肌肉扭曲了一下,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领旨。

看着张敬达:“吏部考察京官,有没有合适人选?”

张敬达其实对吏部的人都还不大熟悉,皇上这么问,只好如实回答:“回禀圣人,臣于吏部的干练臣工,还不是很熟悉,回到吏部,臣自当仔细考察,然后上奏。”

卢汝弼也插了一句嘴:“圣人,臣有个堂兄名卢文纪,如今就在吏部。臣素知堂兄熟悉法度,为人严谨,斗胆推荐,不知圣意如何?”

李存勖愣了一下,笑了。

“卢卿,你可真是举贤不避亲啦。”

卢汝弼也赶紧笑了笑:“臣一意兴复大唐,造福百姓,故此不敢因亲废贤。”

李存勖点点头:“张卿就可了解一下,如果可用,也别辜负了卢尚书的苦心。”

张敬达有些意外,这卢汝弼公然插手到自己的吏部。可是现在新唐初立,自己的吏部的确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还很陌生,自己虽是吏部尚书,但对这个卢文纪,却并不了解。好在皇上还是让自己去审查,那就还有黜留的机会。

本来还想跟李知柔说两句,但现在卢汝弼先冒头,那就吩咐他吧。

“卢卿,黠戛斯部落的王子马托夫,如今在辽国为质,但是黠戛斯王病重,你前往化龙城,面见辽国皇帝阿保机,斡旋此事,请阿保机将人质放还。”

卢汝弼心想我这为堂兄一出头,倒是给自己找事了。不愧是司空图的学生,当即表示:“圣人放心,臣此去,必令辽国皇帝知情识礼,务必……”

李存勖童心陡起,让张居翰取来一个锦囊,自己在御案上写了五个字,然后装进锦囊,让张居翰火漆封牢之后交给了卢汝弼。

“这锦囊,卢卿妥善收好。若阿保机讲理,则原样送还于朕。若阿保机坚决不放人,卢卿可将锦囊交付辽国皇帝。”

见李存勖玩了这一出,神神秘秘的,众臣都是大为好奇,但显然圣人又在施展神通了,大家也只好眼巴巴看着卢汝弼谢恩。

卢汝弼看了一眼群臣,心里在说:最苦的是我好吧,千里迢迢去见阿保机,拿着个锦囊还不许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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