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言多必失
谁都知道，辽国现在虽然皇帝是李胡，但述律平的话却是一言九鼎。
她这个时候引用的契丹谚语，非常准确地表明了契丹的态度。
决战！
看来述律平是孤注一掷了。
述律平已经明白了，现在要想获得体面的和平，就只能再狠狠打一仗，彻底打掉新唐军的威风。
赔款是不指望了，只要辽军撤退的时候，新唐军不敢前来追击，就行了。
但就是这样的最低要求，也只能通过战争来实现。
新唐使者的倨傲态度，让述律平明白了，新唐方面已经不再畏惧太阳火。
是什么原因，她不清楚，也不想弄明白。
但是，如果新唐是色厉内荏，那么又何妨再来一回？不过，战前对火箭军的使用，就一定要妥善安排了，毕竟太阳火存量有限，不允许随便滥用。
总之，述律平坚信，打出来的和平，才是真的和平。
而辽国君臣听见地皇太后的表态，也激奋起来，纷纷狂呼乱叫，发誓要与新唐决一死战。
卢汝弼等他们稍微安静一些，才向李胡问道：“尊贵的辽国皇帝，看来，我留在此地，已经是多余的了。那么好吧，我这就返回幽州，向我们皇帝禀告辽国皇帝的决战态度。”
李胡冷笑一声。
“尊贵的大使者，你以为你还能回幽州吗？哈哈，真是笑话。”
契丹贵族们一愣，马上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耶律璟阴森森地冷笑着：“皇帝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这个什么卢公，竟然在我们尊贵的皇帝面前肆无忌惮！很好，我们就让他尝尝太阳火的味道，然后把烧焦的骨殖交还新唐！”
耶律剌葛连忙拦住耶律璟：“耶律璟，不能这样做！我们应该问问他，现在，在被太阳火烧焦以前，是否愿意交付赔款？”
耶律璟正对剌葛拦阻自己不满，听剌葛说完之后，也笑了起来。
“不错，剌葛说的有理。那么这位卢公，你想好了没？用你的话说，是银子重要，还是你的性命重要？”
耶律刘哥也插嘴说：“我打赌，他卑贱的性命，肯定不值一百两银子！”
卢汝弼心中升起一大团恐慌。
怎么，两国交兵，要斩来使？而且不是斩，是活活烧死！
这些残暴的契丹人，真做得出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尊贵的辽国皇帝，如果你们确定要像桀纣那样残暴地烧死一个使者，那么和谈之门，就被你亲手关上了。我卢某的生死，当然在你的一念之间。但是你们背信弃义杀死代表新唐的使臣，一定会激起新唐军官兵的百倍士气！是的，卢某看不到胜利的那一天，但我完全相信，你们会很快追随我去见阎王的。”
他的手指向帐篷外：“包括你引以为傲的几十万辽军，也将一起陪我殉葬！”
最后把眼光落在述律平身上：“卢某还是那句话，如果辽国真的想要和平，就请赔偿十万牛马，否则，毗沙天王的怒火，会把你们统统烧光！”
李胡有些犹豫了。
这个南蛮，如此悍不畏死？
目光投向述律平，述律平淡淡一笑。
“皇帝，这种不讲理的人，不值得玷污了尊崇的太阳火。”
听到述律平准备放过这个使臣，辽国君臣都静了下来。
因为卢汝弼说过，杀了他，将会激发新唐军的士气，复仇之师不可抵挡，这个道理，述律平统领属珊军多年，当然知道士气对一支军队的重要性。
而辽军方面，看见皇帝杀死一个前来交涉的使臣，恐怕士气也会受到影响。
不是提升士气，而是降低。
此消彼长，对于即将到来的决战，非常不利。
而且，太阳火的威力已经在战场上验证过了，不需要再一次检验。而这个文官的生死，的确除了激怒新唐之外，并不能对新唐军队产生任何不利影响。
所以，述律平觉得，已经吓唬这家伙一次了，他既然死不低头，那就算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让他说一说，新唐准备怎么对付我的太阳火？
如果得知了对方的手段，火箭军就可以想办法应付。但是，直接问，这家伙估计不会坦白。用刑法折磨他，他又是个死都不怕的倔驴。
唯一的方法，恐怕就是诱导了，让他不知不觉说出新唐对太阳火的应对方法。
所以，述律平淡淡笑着：“卢公你说呢？”
听见述律平尊称自己为“卢公”，卢汝弼很是开心，有了这个称呼，自己的性命大约是保住了。
但是上句话还把自己说成是“不讲理的人”、“不值得杀”，下句话就成了“卢公”，卢汝弼本能地升起了警觉心。
让他说话，他就重复刚才的话，只要辽国赔偿牛马，两国间的战争可以就此平息，享受榷场带来的生活便利。
这些话都不是述律平想听的，所以只是随口说道：“一定要十万头牛马吗？少一点不行吗？”
卢汝弼糊涂了。
难道辽国要讨价还价？
述律平当然不是要跟他讨价还价，而是要他多说话。让卢汝弼多说话，那么就应该激怒他。
“比如说，明天，我就建议皇帝，赔偿你们一匹战马，一头牛，可以吗？”
契丹贵族对地皇太后的态度本来都是迷惑不解，现在听见两个“一”，才知道地皇太后是在戏谑卢汝弼，不由哄堂大笑。
耶律刘哥马上凑趣：“皇帝下旨，我马上去准备一头牛，一匹马。”
卢汝弼冷笑一声。
“地皇太后，您的玩笑开的太大了。”
述律平开始训斥。
“谁在开玩笑！你们杀死了那么多的契丹勇士，难道不该支付赔偿金，给那些可怜的家庭吗？他们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你们却为了冰冷的银子斤斤计较！所以，我应该命令我的太阳火，把你们这帮守财奴，统统烧成灰烬！”
卢汝弼坦然不惧：“尊贵的辽国皇帝，当您面对中京时刻可能陷落，面对渤海国重新燃起的反抗怒火，面对新唐皇帝率领的数十万大军的致命打击，您还想计较牛马的数量吗？牛马再好，也比不上你们契丹人的生命吧！”
他不再与述律平纠缠，而是面对相对年轻易怒的皇帝，省得不小心落入述律平的圈套。
述律平终于听到了新唐的对策：李亚子是想利用辽国的内乱，不计将士牺牲，不惜一切代价，拼死杀过来。
她马上陷入思考。
人海战术，前段时间还是辽军的唯一战术，现在却马上被新唐学习过去了。不得不承认，如果对方不计伤亡冒死冲锋，她的太阳火根本不够用。
而且新唐国君捏住了大辽的命门，就是中京的陷落与渤海的反叛，这两块如果不能安定下来，大辽政权的确会很快倾覆。
述律平的确厉害，很快就从卢汝弼口中探知了新唐的对策。
至于李嗣源提议用臼炮轰击火箭军，那是卢汝弼所不知道的，否则他也会在愤怒之下脱口而出。
但是述律平自问已经摸清了新唐的底牌。
因为这张底牌，自己已经难于招架了。
战略上，人家吃定了大辽内部不稳，撤军是不二选择。战术上，人家用人海战术冲击，太阳火肯定寡不敌众。
不过，如果只说兵力优势，那么应该还是契丹占有上风吧？这两天细作报来的军情，都说明兵力优势还在大辽一边。
示意皇帝不必理睬卢汝弼，然后自己不急不缓扔给卢汝弼一句话。
“你可真敢吹牛，你们新唐，哪里有几十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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