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公寓6

公寓沉浸在安宁里，像一艘历经风暴后泊于静港的船，韩凝儿与张华也渐有了寻常日子的烟火气，工作、归家、做饭，琐碎日常成了珍贵的安稳。可命运这诡谲舵手，哪肯让平静长久，不过数月，暗潮又汹涌起来。

  那是个闷热得反常的夏夜，空气黏稠似胶，一丝风也无，窗外蝉鸣聒噪得恼人。韩凝儿在厨房准备晚餐，切菜声“笃笃”规律作响，张华在客厅整理旧物，无意翻开一本许久未动的相册，正看着往昔出游照片微笑，突然，照片上的影像似被墨汁浸染，从边角开始黑化、扭曲，人脸变成诡异模样，咧开嘴发出细微却尖锐的哭嚎，张华惊得脱手，相册“啪”地掉地，纸张散落。

  “凝儿，快来看！”张华声音带着惊惶，韩凝儿匆忙跑来，见状脸色煞白，还没缓过神，屋内灯光狂闪，随后“啪”地全灭，黑暗如墨瞬间吞没一切，只剩窗外朦胧月色透进，勾勒出家具扭曲的暗影。客厅中央缓缓浮现一团幽绿鬼火，飘飘悠悠，“嗞嗞”作响，鬼火中似有个虚幻人形，声音仿若破锣，阴森说道：“你们以为镇魂铃能永远镇住我等？太天真，那不过是缓刑，如今，地狱之门大开，谁也别想逃！”

  韩凝儿强压惧意，质问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我们已历经磨难，只想好好生活！”那怨灵发出刺耳狂笑：“生活？你们毁了我的‘家’，这公寓本是痛苦与怨恨的囚牢，你们偏要打破规则，既如此，就拿命偿还！”张华怒目圆睁，吼道：“荒谬！这公寓被怨念笼罩本就是冤屈，我们是在纠错，你作恶还如此理直气壮！”怨灵却不为所动，鬼火猛地涨大，朝他们扑来，两人狼狈躲闪，撞翻桌椅，待缓过神，怨灵已消失，只留一室狼藉与寒意。

  “不能坐以待毙，得找黑袍人问问还有什么办法。”张华喘着粗气说，韩凝儿点头，二人摸黑又往地下室去。地下室弥漫着比之前更浓烈刺鼻的腐臭，似有东西在暗处腐败、发酵，棺材上符文疯狂闪烁，像要迸出火花，黑袍人身影浮现将近半分钟才凝实，神色疲惫又无奈：“此番怨念反扑，棘手至极，那上古怨念勾连地下无数冤魂，形成恶灵巢，镇魂铃也难以压制，唯有寻到灵犀玉，置于公寓根基处，以其纯阳之力净化根源，可这灵犀玉在一处神秘古墓，墓中机关算尽、恶灵横行，多少寻宝人有去无回。”言罢叹气，身影渐隐。

  韩凝儿与张华对视，眼中虽有惧意，却透着决绝，简单收拾行囊，依着黑袍人给的模糊线索，踏入荒山野岭，寻觅那神秘古墓。行至一处幽深峡谷，谷中迷雾缭绕，似有巨兽潜伏，雾气翻腾如煮沸开水，隐隐透出腐臭与血腥混合气息。“小心，这地方邪门。”张华握紧韩凝儿的手，低语道，话音刚落，雾中传来“簌簌”声，似有人拖着沉重步子走来，片刻，几个身形佝偻、衣衫褴褛的“人”影浮现，面容浮肿苍白，双眼空洞流着黑血，张嘴发出“呜呜”声，伸着枯爪抓来。

  “别过来！”韩凝儿挥舞手中桃木剑，这是出发前特意准备的辟邪物，桃木剑划过，怨灵“嘶嘶”惨叫，却不退缩，反而愈发凶狠。张华趁机拉着她边退边撒糯米，怨灵似忌惮糯米，动作稍缓，两人借此逃出迷雾，到了峡谷尽头，一座古老石门半掩，雕着狰狞兽首与神秘符文，正是古墓入口。

  踏入古墓，甬道狭窄昏暗，墙壁淌着绿水，滴答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像倒计时的丧钟。“谁？惊扰吾等长眠！”低沉怒吼传来，随后一群蝙蝠裹挟着黑烟冲来，形如鬼魅，张华用背包护住韩凝儿，挥着手中铁棍抵挡，蝙蝠尖锐爪子划过，衣衫破裂、皮肤渗血。好不容易击退蝙蝠，前行没几步，地面石板突然翻转，尖刺探出，韩凝儿惊呼一声，张华眼疾手快，将她拉到身旁安全处，心有余悸道：“这机关一环套一环，得万分小心。”

  摸索至墓室中心，一座石台之上，灵犀玉散发温润柔光，可周边环绕着数道黑色铁链，铁链尽头连着几个壮硕恶灵，身形似熊，獠牙外露，铜铃大眼中燃着仇恨怒火。“想拿灵犀玉，先过我们这关！”恶灵咆哮，抡起铁链抽打，劲风呼啸，张华躲避不及，被铁链抽中后背，闷哼一声摔倒，韩凝儿心急如焚，喊道：“你们被困于此本就是怨念束缚，何苦再助纣为虐！”恶灵却冷笑道：“在这暗无天日之地，痛苦是唯一养分，我们要让所有人陪葬！”

  韩凝儿见言语无用，咬牙冲向灵犀玉，恶灵铁链交织如网，她左躲右闪，险象环生，身上多了几道伤痕，张华强忍疼痛，爬起协助，瞅准时机用铁棍绞住铁链，用力一扯，恶灵身形晃荡，韩凝儿趁机跃上台石，握住灵犀玉，刹那间，玉光大盛，恶灵惨叫，黑烟升腾，身体渐渐消散。

  带着灵犀玉赶回公寓，刚入楼道，怨灵呼啸着扑来，形如旋风，试图阻拦，韩凝儿抱紧灵犀玉，张华在前抵挡，艰难挪步至公寓根基处，按黑袍人指示安置灵犀玉。瞬间，柔和光芒如涟漪扩散，公寓颤抖，墙壁渗出血水化作青烟，怨灵嘶吼挣扎，怨念气息被一点点抽离、净化，那股熟悉的安宁慢慢回归。

  本以为能松口气，可没过几天，韩凝儿在阳台晾衣时，恍惚看到楼下花园里，一群孩子怨灵手牵手围成圈，唱着诡异歌谣：“一二三，牵着手，走进黑暗不回头，公寓秘密藏心底，唤醒恶魔笑嘻嘻……”歌声悠悠钻进耳朵，脑袋一阵刺痛，像是有细针猛扎。她惊恐唤来张华，两人下楼查看，刚靠近花园，地面泥土松动，伸出一只只苍白小手，抓住他们脚踝，用力拖拽，张华用力跺脚挣脱，抱起韩凝儿远离，回头却见花园里花草枯萎，呈现诡异黑色纹路，形似一张巨大鬼脸。

  “看来怨念还有余孽，没清理干净。”张华皱眉，两人又研究古籍，发现需用特殊“净魂香”熏遍公寓角落，才能根除残余怨念，而制香原料需在月圆之夜，去一处“幽灵沼泽”采集特殊草药，那里沼气弥漫、幽灵游荡，危险不言而喻。

  月圆高悬，银辉洒在沼泽，却驱不散缭绕沼气，韩凝儿和张华戴着防毒面具，深一脚浅一脚踏入，沼气如幽灵触手，缠绕周身，脚下淤泥似无底沼泽，随时吞没他们。“哗啦”声中，水面冒出几个水鬼，长发遮面，躯体浮肿，飘来飘去，拦住去路，“闯入者，留下命来！”水鬼尖叫，韩凝儿颤抖着拿出准备的雄黄粉撒去，水鬼受惊后退，两人趁机寻觅草药，可沼泽中相似植物众多，稍不留意就采错。

  正焦急，张华突然陷入淤泥，越挣扎陷得越快，韩凝儿惊慌失措，趴在地上伸手拉他，哭喊道：“华，别放弃！”张华咬牙，让自己冷静，慢慢挪动身体，在韩凝儿助力下爬出，终是寻齐草药，制成净魂香，回公寓熏遍角落。烟雾缭绕中，残余怨念化作青烟消散，公寓彻底恢复如初，再无阴森寒意，阳光满溢每个房间，暖烘烘的。

  经此波折，韩凝儿与张华深知这安宁得来不易，虽心有余悸，却也更珍惜平凡日子，只是偶尔午夜梦回，那惊悚过往还会闪现，提醒他们曾在生死边缘徘徊，好在身边有彼此，握住双手，便能直面未知黑暗，未来岁月，纵有风雨，亦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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