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下界

萧然见杨柳应下大喜过望，匆忙将人邀进殿中，笑容明朗，不似平时那般皮笑肉不笑。

  这御清宫头一次迎来杨柳的正式踏足，萧然自然是要盛情款待。

  御清宫中不似望幽宫，虽冷清，但能使唤的仙娥仙仆不少，待杨柳被余晚领着入殿坐下，萧然便唤人取来晨露泡茶，翠绿芽子在水中起伏，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来，今沅神君请坐，尝尝，这可是从琼华神君谷中摘得。”

  萧然刚一招呼杨柳坐下，便见余晚站在一旁有意无意的向着杨柳靠近，几乎贴着杨柳，乍一看还以为余晚是杨柳的弟子呢，萧然见余晚避他如同洪水猛兽不免皱眉，屈指敲了敲桌，眼神示意余晚另一旁坐去，莫忘了尊长。

  杨柳应了一声坐下，端茶撇沫，细细尝来，淡然处之。

  “晚儿如此喜欢今沅神君，不若去她殿中如何？”萧然见余晚不为所动，略有难堪，弯眸笑言，笑却不达眼底。

  余晚大惊失色，忙要跪地准备辩解，杨柳将她轻轻往上一抬阻碍动作，随后将茶放置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余晚被杨柳这么一托猛地闭嘴低垂头颅后退两步慢悠悠的挪到萧然身旁坐下。

  “本尊并非穷凶恶极之人，御清神君何必管束。”杨柳捏着茶盖有一搭没一搭的撇着茶水，瞥眼萧然语气淡淡却能听出不悦。“还是御清神君觉得本尊不配与个小丫头交好。”

  杨柳将茶盖轻轻一放热茶速寒，遂即结霜，萧然见人袒护，倒也不恼怒，捏着扇子在茶碗上点了点化去白霜，轻笑打着官腔道。“怎会，今沅神君愿意与我这不成器的小弟子交好，是她三生有幸，只是晚儿年纪小，恐冲撞了神君。”

  杨柳不愿与人虚与委蛇，蹙眉摆手阻了萧然言语，耳畔清净，喝起茶来倒也清爽。

  只是一转头，另一道女声传入众人耳畔，几人疑惑中皆抬头看去，一仙娥领着芙苓急匆匆的跑来，她手中还拿着一卷金黄绢帛。“尊上！尊上！帝君有令！”

  芙苓有些急躁刹不住脚，杨柳惯似平常将小丫头冻上，待伸手扯来那绢帛，轻轻展开。

  下界祈愿，大旱三年，河流干涸，民不聊生，责令冬神今沅，下界查明，解一方疾苦。

  寥寥数十字，便把这事扔给了杨柳。

  杨柳仔细回忆起这位天帝有关信息，啊，这通旨意是那人风格没错，很是随意啊。

  冬日大旱属实少见，杨柳虽随性了些，却也循规蹈矩，此番事宜她自要领命下界，莫误了凡间生灵。任务进行想必是要拖延一段时间，只希望在此期间他二人不要做些事儿来扰乱计划。

  杨柳想着叹了口气，萧然则在一旁询问道。“今沅神君要去下界，你座下无弟子左右，不若带上本尊这不成器的弟子，带她历练一番？”

  余晚听见，猛抬头满眼期待。

  杨柳正愁她不在女主这边会不会出了岔子，可谓瞌睡来了想枕头，萧然便是那来送枕头的。

  杨柳内心喜悦，然面上不显，故作沉思，看得余晚绷紧了心里那根弦，唯恐拒绝，杨柳想过一会儿做势无奈，点了点头，而后颔首向萧然道谢。

  “那晚儿，本尊便借走了。”

  天界一日地上一年，帝君下旨杨柳也不能怠慢，带着余晚便匆匆离开了御清宫。

  直至登仙台，便见一小仙守在门前，远远见杨柳前来匆忙起身整理整理衣裳向杨柳施了一礼。“今沅上神，帝君派小仙在此等候随您下界供您差遣。”端得十分规矩。

  杨柳还没想到这位帝君还是个会体恤的，连她座下无人都想到了，还贴心送来一位小仙君，杨柳脚步匆忙，只匆匆扫上一眼便应声叫他跟上，三人纵身一跃下了登仙台。

  流光一转。

  几人落至下界，那小仙是个懂事儿的，杨柳未说话便上前一步画起阵法，确定坐标缩地千里，杨柳只觉得眼前一阵银光闪烁，耳畔风声掠过，待睁眼已然不见林间郁郁葱葱，称得上是效率极佳了。

  杨柳立于山顶崖边，周遭枯树成排，荒草丛生，土地干涸，崖底妖气冲天视不可见，杨柳飞身跃下凭空轻点踏出冰花，不过一刹便消融成烟。

  杨柳只觉得此地格外炎热，抬头，见天空乌云密布，无艳阳高照却如同六月酷暑，热气冲天。

  杨柳又带着二人下到城中，才看清百姓现状。

  井水枯涸，百姓们守着一小汪浑浊泉眼争抢，头破血流。见杨柳他们三人出现，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却见三人衣着华丽，便拖着瘦骨嶙峋的身体涌到三人身旁。

  杨柳因原身的影响，淡薄情爱，只觉得此景残败，却并无其他再多情感，余晚则不然，她是一步一个脚印修炼成仙走上上界，如今再见人间疾苦难免触动。

  “上神……”余晚朝杨柳靠了靠贴近耳畔轻声唤，其中情绪不言而喻。

  杨柳淡色斜瞥一眼余晚，衣袖轻拂将周遭凑上的灾民轻轻推聚一旁。

  “带我去最早干涸之地。”杨柳说道，灾民你瞧我看，半天才有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拨开人群走出来。

  “老朽是这儿的城主，你们是天上来的神仙嘛？”

  老人眼眸浑浊，衣裳裹着干瘦的身体露出一截枯树枝似的手，手里杵着拐杖声音苍老而疲惫，他浑浊的目光中含带些许期待，深深地望着杨柳，渴望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是，我们三人是游行一方的修士，见此地异样，特来相助。”杨柳只摇了摇头，驳了老城主的询问。

  那老城主听杨柳反驳，有些失落的将身体弯的更深，待杨柳说完后半句才惊诧抬头，而后干裂的唇上展出一抹笑容，他已经顾不得三人是不是骗子，他们被这不知天罚还是什么的旱灾折磨太久，行尸走肉一般，又走不出这世代生存的故乡。

  “仙人，来，来，老朽给三位引路。”老城主颤颤巍巍的杵着拐杖转身进城里去，他步伐拖沓，拐杖敲在干燥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三人不紧不慢的跟着，杨柳则是悄然放出一丝神识探索四周。

  走了许久，老城主便带着三人来到一条及深的沟壑旁，说是河，却无一滴水在其中，河床干裂，鱼骨半藏半露隐于沙土之中。

  “这都干透了。”余晚瞧着，也皱眉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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