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逆转阴阳

午时已过，贵阳城上空炽烈的阳轮并非赐予城内修士与凡众丝毫温暖，反倒是使得他们犹如置身冰雪深渊。一个多时辰的激战，水西狼卫以悍不畏死的攻势逐渐瓦解了看似胶着的局面，城墙之上已经有了失守的预兆。

  万般无奈之下，贵阳城域管理者孙传庭最终下达指令，放弃了徒劳无功的“牵引防御”，默许了外围的狼卫攀爬城墙，并随之展开了惊心动魄的近身搏杀。数千白杆军弟子坚守阵地，尽管水西狼卫源源不断地冲击，却始终未能夺取战场主动权。然而，所有人皆知，这样的微弱均衡状态，在不久的将来必将被彻底打破。

  毕竟，人力有限，而城外的水西狼卫势力庞大至极。贵阳城外的军队阵列中，似乎察觉到城头上守卫力量已无力操控法阵炮击，水西部落的大长老安邦彦命令部下在离城墙两百多步之处搭建起一座法坛，此刻正与众心腹高傲地俯瞰着岌岌可危的城市。

  眼见胜利的天平已偏向己方，安邦彦的面庞布满了嗜血的狰狞，他对耳边的凄厉惨叫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视若无睹，甚至连眼前这片仿佛人间地狱般的景象也并未太过介怀。只要能踏平贵阳城，即使付出沉重代价也在所不惜。

  安邦彦迎着耀眼的日光，志满意得地点点头，一边聆听着身后弟子们的恭维话语，一边默默观察着破败不堪的贵阳城墙以及摇摇欲坠的日月战旗，由于距离相近，他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城墙上原本还算稳固的防御阵线正肉眼可见地变得薄弱，特别是他心头大患的白杆军弟子伤亡严重。

  安邦彦轻蔑地摇头，眼底深处涌出一丝冷酷，对石柱土司秦良玉又增添了几分鄙夷。同样是土司，秦良玉却执意成为朝廷的“护道者”，这让他深感痛恨。但现在好了，白杆军弟子几乎损失殆尽，今后在这川贵之地，再无人能够与他的狼卫相抗衡。

  “再度催动战鼓！”看着贵阳城墙上依然前赴后继，用生命填补防线的官兵们，安邦彦内心不禁生出一丝焦躁。他实在不解，即便最为勇猛的白杆军弟子都已经伤亡惨重，为何其他官兵还能保持高昂斗志，甚至那些看上去稍显愚钝的青壮年也扛着长枪冲上了城墙？

  安邦彦微微眯起眼睛，眼神越发冷冽，觉得贵阳城内的军民实在是顽固不化。如今局势已经如此明显，这些人还想逆天改命，实现翻盘吗？

  仿佛洞悉了安邦彦心中的疑惑，那残破不堪的贵阳城头忽然爆发一阵欢呼之声，吸引了四周所有人的目光……

  急切地朝城墙顶端望去，只见一名全身血迹斑斑的天昭将校正挥舞手臂高声呐喊，其身前的土地上横躺着一具尸体，周围的蛮族狼卫纷纷下意识地往后退缩几步。

  无需多言，显然刚才的交锋中，已有蛮族将校陨落在那位天昭将校的手下。

  “一群废物。”

  一声充满愤慨的怒吼之后，安邦彦正要示意身后的亲信继续击鼓壮威，以求尽快攻取贵阳城。

  然而就在亲信刚欲转身离开之际，身后军阵中传来的急促马蹄声打断了他的计划。

  萧萧马鸣！

  尽管相比于战场上激烈的喊杀声与凄厉的惨叫，这马蹄声几乎微不足道，但高台上的一众将士仍然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身后。

  此刻正值战时，军中无故纵马奔驰乃是重罪，除非发生了非同小可的变化...

  身为水西宗的大长老安邦彦此刻脸色铁青，眉头紧皱，一双深邃如深渊般的瞳孔紧紧盯着愈来愈近的骑士，心头莫名涌起一丝不安。

  “禀告大长老！”不多时，一名风尘仆仆的骑卒驾驭着坐骑飞奔至高台之前，未及他人发问，便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满是恐慌地道：“西方突现大批修士军队。”

  话音甫落，跪地的骑卒仿佛失去了灵魂，失魂落魄地盯着高台上的安邦彦。

  顷刻之间，高台上喧哗四起，各种猜测之声瞬间弥漫开来。

  这所谓的“大批修士军队”究竟来自何处？贵阳的背后可是遵义府，那里至今仍有少数蛮族兵马驻守，倘若官府修士大军大举来袭，为何他们事先竟未得到任何消息？

  少数智谋出众的将校脑中灵光一闪，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念头在心中萌生...

  甚至无需安邦彦施加压力，刚刚滋生的混乱已自行消散无踪，众将校面面相觑，心中沉重无比。

  “勿慌，对方大约有多少修士？”内心震荡不已的安邦彦强装镇定，向着眼前的骑卒询问道。

  此刻他手下还有三万余狼卫，除非蜀地巡查使朱燮元倾巢而出，否则他依旧保有一线反击之力。

  “回禀大长老，模糊看来，估计有一万余名修士。”跪地的骑卒似乎有所顾忌，犹豫片刻后，声音颤抖地回答。

  骑卒脸上的异样并未逃脱安邦彦的视线，他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震惊与愤怒，手中紧握的长鞭狠狠抽向骑卒的身体，宛如疯魔般追问：“还有何事，一并说出来！”

  或许未曾料想到安邦彦竟然会突然动手伤人，跪在地上毫无防备的骑卒被一鞭抽翻在地，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属下隐约看到，领军之人好似乃我蛮族将校...”

  苍穹之巅的安邦彦骤然感受到心脉震动，一股难以抑制的震怒与惊骇瞬间充斥胸臆。他刚欲张口施展神通破斥眼前的荒谬，却发现视线陡然昏暗，双膝绵软如棉，径直朝后颓然倒下。

  昏迷之际，安邦彦脑海中掠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大势已去——那个一直野心勃勃的图黑，在最紧要的关头竟然背弃盟誓，暗中投靠了仙凡两界的明廷。

  今日之事，恐怕已难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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