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宁为奴籍，也不进火坑
高氏毕竟是个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妇人，此时自然不敢做大事的决定。
她急着回家中，压根不愿意去瞧大夫。
手上的疼痛哪里比心里更疼呢？
姜子鱼只能亲自送了高氏母女三人回了高家。
高氏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弟弟，当年他们靠着高氏在县里的绣坊里做活，娶上了媳妇。
可是后来他们不愿意得罪王家，在高老爷子失去了胳膊后，更是早早的选择了分家。
兄弟们都不愿意帮高氏。
曾经的高氏一度想过跟王三郎一起去了。
高老爷子终究是心疼这个女儿的，他怕女儿在家里受委屈，所以答应了分家后便和高氏住在一起了，想着自己贴补这个女儿。
如今高氏住的院子是用茅草修葺而成，看着破烂却打理的很好。
高氏一回家，高老爷子就赶紧走了出来。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高老爷子也是刚刚得了消息，他怎么也没想到王家老婆子如此蛮横，竟恨不得毁了他女儿的手。
高老爷子还病着，高氏自然不愿意让父亲担心。
她赶紧扶着父亲坐下，然后把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和王老爷子说清楚了。
“二丫头，你怎么想的？”高老爷子年纪愈发大了，再加上前几年砍了自己一条胳膊伤了元气，这几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他想听听高氏的想法。
“爹。”高氏擦了擦眼泪，跪在了高老爷子身前，“是女儿不孝，这些年来让爹娘伤透了心，是女儿没用，还害的爹爹丢了胳膊。”
“女儿已经想好，就让小面和小米跟着姜家娘子！”
“若是三郎来日怪女儿让他唯一的骨血成奴籍，女儿也愿意认了！”高氏对着高老爷子一直磕头，她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痛苦，“姜娘子是好心帮女儿，我怎么能让王家的人找到借口说她的不是。”
“女儿……我也想卖身到姜家，一来可以照顾孩子们，二来女儿想要报恩。”
“女儿是自愿去姜家的，所以女儿不会收姜娘子的银钱。”
若是她们走了，王家不免会上门来闹。
王家人有多蛮横，高氏自然是清楚的。
十月怀胎，一日分娩。
她养大了两个孩子，怎么舍得孩子成为奴籍呢？
但是，她更不能让恩人寒了心。
所以高氏愿意丢了自由、自尊，和女儿们一起卖到姜家。
她往后做活勤快一些，多替姜娘子分忧，那么姜娘子也不会真的卖了小米和小面。
“好！你不愧是我高家的孩子。”高老太爷心里也很难过，可他明白自己这个柔弱的女儿，一旦下定了决心的事，就会做到底。
“去吧！”高老太爷又说，“爹爹和娘会没事的。”
高老太太哭的厉害，她抱住地上的高氏，泪流满面，“我苦命的儿啊，是娘没用啊！”
院子内，一家几口哭成了一团。
姜子鱼站在院外，心里听着却不是滋味。
高老爷子为了女儿可以活生生的砍掉一条胳膊，而高氏为了女儿们安稳，更是自愿成为奴籍——
相反，都是做父母的方老太爷和王老婆子，他们却恨不得把儿子和儿媳赶尽杀绝。
最终高家人商议，高氏和女儿们一起投身到姜家，签的是死契，而非活契。
也就是往后姜子鱼手握她们的生死大权。
姜子鱼想了想，还是从袖口里拿出手中最后的三两银子给高老太爷，而高老太爷却抬手拒绝。
“我还有三个儿子，饿不死的！”高老太爷认真的说，“往后，我家二丫就……”
“姜小娘子你是我们家的恩人，若有来世，我老头子给你做牛做马，你的恩德我铭记在心！”
姜子鱼把银子又一次放在高老太爷的手中，“我们都是乡亲，说什么感谢不感谢呢？这银子，老爷子你拿着。”
“手里有银钱，办事有底气！”姜子鱼又劝了一句高老爷子，“你放心，我从不是刻薄的人，来日若高婶想要离开，我也会放了她的身契。”
姜子鱼的确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她更不愿意为难像高氏这样的寡妇。
高老太爷推辞不过，最后还是收下了姜子鱼递过来的银子。
他看着手里的银钱，却是忍不住哇哇大哭。
若不是他当年觉得王家人好，女儿怎么会成为王家的媳妇？
若是他再多相看几家，女儿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境地。
手里的银钱，是女儿卖身的钱，从此高氏再和他没关系了。
……
姜子鱼留高氏再陪高家老太爷和老太太一晚，自己则是亲自去了一趟里正李正民家。
她把高氏的情况同李正民说了，李正民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当年王家把高氏休回了桃花村，所以高氏已经不算是王家人了。
只要高老头签字画押，而高氏也没意见，这门买卖就成了。
李正民倒是叹了一口气，“这王家的人不是善茬，你今日收了小面和小米，来日王家怕是会找你的麻烦。”
“你这个孩子也是心善，家里有了弟弟妹妹，还要为他人着想。”
姜子鱼笑了笑，沉吟了片刻才说，“我也不是滥好人！”
若往后也有人想学高氏母女来投靠她，那么这些人也要好好的掂量下，是否愿意成为奴籍。
若不是走投无路的人，谁又愿意自己的性命如猪狗一样，任他人宰割呢？
可偏偏的李正民却觉得姜子鱼是过于仁慈了，准备亲自跑一趟县衙，把高氏母女三人的身契搞定。
……
夜里，姜子鱼又同方耀宗说起高氏母女三人的事。
方耀宗看着女儿，却是很赞同她的做法。
他们可以做好人，却不是滥好人。
“也好。”方耀宗说，“你高婶针线活做的好，往后小芃、小溪还有小树都可以跟着她学，小面和小米也勤快，能帮到你不少忙。”
其实家里银钱稍微松快的时候，方耀宗的确想过要买个丫鬟回来帮忙。
毕竟他也心疼女儿，又是要做卤菜又是要带孩子，还要教人酿酒。
如今有个知根知底的人来帮忙，方耀宗也是松了一口气。
姜子鱼见方耀宗没有什么意见，便也不再说什么。
翌日，高氏便领着女儿们上了门，住在了任家的院子里。
姜子鱼突然庆幸，还好自己当初修的是二进院。
也就是在这一日，章鹏又一次上门了，这次，他带上了章师爷，说是上门来提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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