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公道还是私心
林奇七窍流血而死。
他的眼耳口鼻里都塞着大铁丸，肚子里还有几十颗，隔着肚皮能摸到铁丸的轮廓。
大家都知道这便是闵玉苍的铁丸。
林奇的死讯很快传出去。
他的死法和性慧和尚一模一样。
而类似死法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要么是被闵玉苍判死刑的人，要么是恶意构陷攻击闵玉苍的人。
这些铁丸进入坏人体内，便能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四，越来越多，把坏人活活胀死。
而闵玉苍无罪出狱，又戴上他的乌纱帽，成为无数作奸犯科之人最畏惧的官员。
人们得出一个结论：闵玉苍本人的道德品质和他的破案能力无可置疑。这阎王爷赐给他的铁丸有诸多神奇之处，可以充分证明阎王爷对他的信任。
也说明了，凡是攻击闵玉苍的人，都是心怀不轨的人；凡是恶意陷害闵玉苍的人，更是十恶不赦之人。这样的人人得而诛之。
闵玉苍出狱后，再也没有人敢恶意陷害闵玉苍。也没有人敢替铁板钉钉的案子去求情。因为他们的求情只会加速犯人的死亡。
性慧和尚的死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闵玉苍即将告老还乡的事情传出去了。
许多人松一了口气。
王七则替闵玉苍开心，打算等闵玉苍休息几日，再去请闵玉苍帮忙打听谢二娘的阳寿。
邓无影却对闵玉苍的行为举止忧心忡忡。
“老王，你有没有觉得闵大人太强了，强得威胁到所有人的性命。”邓无影问道。
“啊？此话怎讲？”王七莫名其妙。
“这铁丸绕过了朝廷的法律，直接杀死一个未经审判也未定罪的人。居然没人质疑铁丸的来历，没人质疑闵大人的判断。”邓无影道。
“因为闵大人用他的一生证明了他的审案都是正确的。铁丸杀死的人都是证据确凿的坏人，以及坏人背后的主谋。他们都是能量巨大的贪官污吏，每一个人都刮了无数的民脂民膏，手上都染了无辜百姓的鲜血。他们该死！铁丸从来没有冤枉过一个好人，所以值得百姓信任。”王七替闵玉苍辩解道。
“可是这明显不合法度！没人能限制他的能力，他可以为所欲为。如果铁丸杀死的人是个无辜的人，怎么办？如果有人借着闵玉苍和铁丸的名义去杀人，又该如何？闵大人毕竟不是真的圣人，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佛。假设他怀疑某个大臣犯了罪，却无具体罪证，只是凭着私心便操控铁丸击杀大臣，不仅不用背负任何后果，还引得人们纷纷拍手叫好。长此以往，岂不是要天下大乱？”邓无影道。
王七沉默了片刻。
客栈之中，谢二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一直觉得谢二娘的遭遇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而闵玉苍却有一颗公心。
不过，闵玉苍的心能一直公正么？
王七问：“依你之见……”
邓无影说：“我们要搞清楚这铁丸的秘密，就像调查以往的那些案件一样。先把对闵玉苍的感情抛开一边。等收集足够多的线索和证据，再来判断。如果铁丸继承了神佛的意志，能自主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罪，是否需要私刑击杀，那自然最好。这样的话，倘若闵大人做了错误的判断，铁丸也不会冤枉好人。如果铁丸完全受闵大人意志控制，闵大人想杀谁就杀谁，那我们就得想办法限制他对铁丸的操控！一个人若杀人如草芥，且人人称赞，那么他容易陷入到杀人的快感中，变得残忍好傻，变得喜欢操控他人命运！”
王七听到这番话有一些不舒服。
可能闵玉苍在他心中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偶像。
他不愿意看到自己偶像崩塌。那样会产生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可是他知道邓无影言之有理、无懈可击。如果一个人可以凭着自己的私心随意定一个人的生死，拥有了自己都难以操控的力量，肯定会变成一场巨大的灾难。
此后，王七邓无影轮流盯着闵玉苍。
王七可以穿墙。
邓无影和梅姐都可以变成一道影子。
他们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待在闵玉苍身边。
王七观察闵玉苍多日。
闵玉苍每日粗茶淡饭，生活颇为拮据。
曾经闵玉苍老娘死了，他居然买不起好棺材。
他只好找同僚借钱。
可是因为他太铁面无私，谁的面子都不给，把满朝文武都得罪了个干干净净，所以没有人愿意借。
偶尔有几个官员热情，借给他钱，却只借给他一两文，明摆着就是羞辱他。
虽然满朝文武讨厌他，但是百姓们都很尊重他。人们自发凑钱给他买了一副好棺材，给他母亲厚葬。
……
王七发现到了晚上，闵玉苍的呼吸就变得极为微弱，像是死了一样。可能他真的去阴间当判官，魂游体外，所以看起来如同死了。
而在他睡觉的时候，耳朵里的铁丸会钻出来，围绕着他的身躯旋转。好几次铁丸都飞到了王七的面前，吓得王七魂飞魄散。
不过王七并无歹念，所以铁丸没有攻击他。
否则他根本经不起铁丸的雷霆一击。
在盯梢期间，王七怀疑这闵玉苍可能有萧洞玄那样的画门之术。
如果闵玉苍在墙上画一道门出现在嫌犯家中，然后把铁丸子塞到他的耳朵嘴巴，压死嫌犯，那么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问题来了。假设他用这样阴暗的方法维持正义，那么这样得来的正义究竟是不是正义？
王七陷入了糊涂。
他观察了十来天。
每一个晚上闵玉苍都在家里睡觉，从来没有出去过。基本可以断定闵玉苍没有直接动手拿铁丸砸人。
第十一天，闵玉苍家里来了两个身手敏捷的刺客来行刺。
王七正要出手相助。
两颗铁丸瞬间击杀这两个刺客，把他们的脑袋打了个洞穿。
而闵玉苍的眼睛都没睁开，似乎对外界的动静一无所知。
王七震撼不已。
他溜出去，然后去官府报案，说看到有可疑人士钻到闵玉苍的家中。
两名刺客的死瞬间传遍京城。
……
闵玉苍天下第一清官的名声越来越响。
铁丸的护主能力也越来越出名。
人们都相信，闵玉苍就是阎王爷的判官化身。
王七不愿意再查。
他盯闵玉苍的时间越长，对闵玉苍就是越敬佩。
闵玉苍每判定一个案子，基本上都会有大人物来求情。可是在闵玉苍的坚持下，这些罪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越是有人求情，就越证明这个人有罪，越说明这些人背后的力量深不可测。
一般人可能顶不住压力，减轻他的刑罚，或者将他释放。
是铁丸给了闵玉苍底气。
闵玉苍根本不动摇，坚持将犯人绳之以法。
而许多求情的人都是朝中的大人物。他们有权有势，寻常人根本得罪不起。
闵玉苍靠着铁丸才能警告这些大人物，甚至直接惩罚他们。
王七心想，即便这铁丸子放在闵玉苍这样无私心的人手里，才能爆发出它真正的威力。铁丸成就了闵玉苍的铁胆。
又或许是闵玉苍的一腔热血才给铁丸灌注了神力。
但是王七又担心这些都是表象。
毕竟有的人很能隐藏自己的真面目。
邓无影觉得应该继续调查下去。
“闵玉苍毕竟是人，不是神。如果万一哪天他一时糊涂，判错了案子，接着有人来求情伸冤，铁丸却还是把受了冤枉的犯人和求情的人都砸死了，这该怎么办？”邓无影说。
“闵大人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也知道自己老了。所以他打算告老还乡了。其实我也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闵大人保持多年的正直，已是难得。他循规蹈矩搜寻证据，依法判刑，却经常因为大人物的干涉而不能惩罚，何其悲呼！天理何在！王法何在！闵玉苍像是一个古代的侠客，如果官府不能主持正义，那么就利用铁丸来主持正义。我倒是希望闵大人不退休。除非咱们朝廷每个官员都能秉公执法，那就不需要闵玉苍。”
“唉，只有一个闵玉苍远远不够。如果你有这铁丸，你会如何？”
“我要是有这正义铁丸，就要把那些当初陷害我父亲的人，一个个全部砸死。当然了，我是出于报仇的私心，而不是依律判案的公心。所以我更敬佩闵大人。”
话音落地，两颗铁丸浮现在王七的脑后，接着转到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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