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理由
“没想到会是你。”艾儿冷冷地说。
“您早该想到是我。”亚当笑嘻嘻地回答。
“没想到你这么想要这个国王的位置。这么多年来，你无心参政，自由散漫的形象，竟然全都是装出来的。装得真好，真好。”艾儿缓缓点头，“真好。”
亚当的眼神冷了下来。他咳了两声，开口道：“国王的位置也是我的目的之一。但是艾儿，您还是不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
亚当手臂一挥，指向另外两位公爵，指向周围的二十名贵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您的下属，但是您真的好好了解过，他们内心所想吗？”
艾儿嗤笑一声：“难道你就了解？”
“我当然了解，不然为什么他们没有支持他们可敬的前国王陛下，而是站在了我这一边？”亚当微微躬身，对艾儿行了个礼。
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艾儿满心不甘地咬了咬嘴唇。
“比如亲爱的汉诺伯爵，我想您一定很伤心，很难过，可爱的汉诺小朋友，您的首席弟子！您认为无可争议的忠诚者！甚至将自己捕捉到的蛛丝马迹也告诉了他！可谁又能料到，亲爱的汉诺，转身就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呢？”
艾儿看向汉诺，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神里流露出悲伤来。
“我的确不明白……汉诺……你跟随我已经十年了……我收留你时，甚至还没登上王位……”
艾儿看着自己的首席弟子，期望着他能露出哪怕一丁点不忍的表情。但“巨蟒”汉诺的脸上冷若冰霜。
“巨蟒”伯爵开口道：“导师陛下，您还记得上一次指导我魔法是什么时候吗？”
“为什么问这个？”艾儿对这个问题十分茫然。
汉诺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
“您当然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是三年零两个月以前。那天您在在下的府上做客，谈到蓝腹灵獾的养殖，您顺便指点了我几句。”
“但是……这和现在……有什么关系？”艾儿一脸的不解。
“当然有关系，此后的三年零两个月中，我无数次旁敲侧击，希望您能继续指点我的法术进步，但您全都拒绝了。”
“那是因为你的思维方式并不像莱昂和提姆那样适合研究……你更适合处理政务啊！你在这方面做得相当出色！我也反复表扬、和嘉奖了你！”
“对！您每次都用这样的理由拒绝我！！”汉诺突然怒吼道。
艾儿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中，汉诺永远平静，老成，从来没有展现过这样激烈的情绪。
“您知道我有多想继续提高魔力吗？您总说莱昂和提姆比我更有天赋，您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是的，我是您的第一个弟子，不是他俩那般万中挑一的天才，但我就没有继续进步的权利了吗！”
“你也已经是上级二阶了……”
“对别人来说，上级二阶是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但我是您的弟子，您最早的弟子。而才跟随您五年的莱昂，已经马上就要超过我了！您知道被晚了好几年拜入师门的师弟追上，是什么感受吗！？您知道被强迫承担起自己不想承担的政务，以如此低下的魔力，在各位大人之间，如履薄冰地周旋、哀求，是什么感受吗！？不，您不知道，毕竟您从来到这个王国起，就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最强者。”
“埃里希比你弱小十倍不止，而他从来不会抱怨这些。”艾儿说。
“对，那个没用的埃里希，我们一致认为，那样软弱的家伙，根本不配被称为法师，也不配涉足王国的政务。”朱利叶斯·炎谷在一旁开口道。
艾儿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王属侯爵。
“朱利叶斯。你的背叛倒是在情理之中。你从来都是意见最多的那一个，你早就恨透我了吧。”
“那都是为了王国的兴盛。”朱利叶斯·炎谷冷冷地说，“这么多年，多少国王求着我们给予建议而不可得。只有你，对我们这些拱卫你的王属侯爵不管不顾，却去任用那些魔力低微的废物！埃里希这样没用的东西，凭什么对我们发号施令！凭什么骑到我们头上！！”
艾儿懒得理会炎谷侯爵的咆哮，转向夜岚侯爵：“米夏埃尔，你也是一样？”
米夏埃尔·夜岚耸了耸肩。
“其实嘛……我对您还是挺有好感的，真的，艾儿陛下。没有人比我更喜欢您了。但您知道……”
夜岚侯爵看看几位公爵，又再次看向艾儿，摊了摊手。
“希望您不会怪罪于我，艾儿陛下。”
这个左右逢源的女人。艾儿悄悄“嘁”了一声。
“冷雾呢？我没有看到冷雾侯爵……他在战场上受的伤，也是你暗中下手？”最后一句是问亚当。
亚当两手一摊，做了一个“我不知道”的表情，然后朝两位王属侯爵的方向抬头歪了歪脑袋。
朱利叶斯·炎谷看到了亚当的示意，但还是等了两秒，才带着厌恶的表情开口：“没错，是我和米夏埃尔干的。”
“我们也很抱歉，艾儿陛下。巴克豪斯答应两不相帮，但是他是态度最为摇摆的那几个之一。双神之战的当日，情况太过复杂，计划没能如期实施。万一他立场松动，向您告密，我们会很难做的。所以，不得不请他多睡了几天。希望您能体谅。”米夏埃尔·夜岚带着满脸的歉意，小心翼翼地补充道，那副样子，就好像她真的觉得超级遗憾，正在向艾儿认错，请求原谅似的。
“席勒卿，我也经常驳回你的意见，你也和他俩也是同样的想法？对我的决策和任用早就心怀不满了？”
“把我和那种人相提并论，您真令我伤心，艾儿阁下。”断崖公爵一如既往地端正庄严，每一个吐词都像是石碑上刻出来一般清晰，“向国王提出谏议，是在下的职责，但既已效忠国王，在下就绝不会对国王的决定有丝毫怨言。”
“但前提是，”席勒稍有停顿，又继续说道：“这位国王，有足够的资格，得到在下的忠诚。谁有这个资格，谁就能得到我的忠诚。而您现在的力量，已经比我还要低了。”
艾儿的眼神里五味杂陈，几乎要把席勒盯穿。而断崖公爵完全不为所动。
现场还剩一个想问的人。
艾儿不敢看向那个方向，强忍住声音的颤抖，慢慢说道：
“玛尔塔，你呢？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是超越力量的……你曾经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开创这个盛世……”
“这个问题，就由我来代她回答吧。”刃影公爵还未开口，亚当忽然插了进来。
“玛尔塔阿姨曾让我费了不少脑筋。真的。她是您登上王位的谋划者，铺路者，是您最初也是最坚定的伙伴。哪怕康施泰因公爵那样的老顽固，我也能用语言挤兑得他两不相帮，但玛尔塔阿姨……就连我也不知道，到底要如何切入她和您的关系之中。她是那么地忠诚，又那么地，狡猾……您这样天真自负的女孩，能在王位上安坐十年之久，在我看来，完全是玛尔塔一个人的功劳。”
亚当不紧不慢地说着，毫不在意流逝的时间，就好像大家不是在围剿国王，而是在一起开心地喝着下午茶，聊着天一样。“但是我又不得不想办法拿下她。毕竟‘千面女士’的触角，是最有可能发现和破坏我计划的东西。那段时间，我一直忧心忡忡，寝食难安。直到碰到了那个机会，那个难得的机会。”
亚当继续说着：“您知道，玛尔塔阿姨一直非常保护她的子嗣们，只要是她的直系血亲，出行必须组成至少三人的队伍，并随时回报动向。这让我简直无法下手。但是，一个月以前，终于出现了一次机会。
“玛尔塔阿姨那宝贝儿子的二女儿，费莉齐阿伯爵，她最珍爱的亲孙女，刃影家族的三位上级三阶之一，因为一个不起眼的任务，独自一人来到了咆哮堡，请求补给。而当时值守咆哮堡的巅峰，正是在下。
“您知道我那时有多开心吗？简直是幸运之神送到我面前的大礼！我告诉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以她的实力，狮鬃堡和枫叶堡外围都可以随意行动，您知道，像这样年轻有为，又被家长保护过度的孩子，总是期待着来一场英雄式的华丽冒险。她果然没有请求任何护卫和侍从，独自一人继续北上。然后我亲自截住了她。
“您能想象她当时的表情有多精彩吗？的确，以她当时的实力，就算是狮鬃堡的伊万·灰狮本人出马，也不见得能留住她。只可惜我不是伊万·灰狮，而是亚当，深风家族的亚当。
“接下来事应该就不用我多费口舌了。您看，这就是玛尔塔阿姨背叛您的经过。”
亚当理了理华丽帅气的紧身法袍，带着悠闲的笑容，看向艾儿。
所以……这就是深风家族和刃影家族换防的原因？艾儿想起之前在王都时，与三位弟子的谈话。当时发现费莉齐阿·刃影在深风堡的防卫名单上，而深风家族的布施曼则出现在了刃影堡。当时艾儿以为，这是为了促成亚当的弟弟，哈克·深风与费莉齐阿的婚事，谁知道……
艾儿看向玛尔塔·冯·刃影，刃影公爵胖胖的脸上，还是挂着如往常一般的温和微笑，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艾儿把目光移回到深风公爵身上。
“那么你呢，亚当，你说国王的位置仅仅是你的目的之一，那么你又到底是为什么要背叛我？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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