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人的诀别
“啊哈,我好像摸到窍门了!”
拉奥一边说着,翅膀的光变得黯淡了不少,亮度在上下浮动几次后,停留在了刚刚好可以照亮东西的程度。
“还记得吗,雷先生?”本该被箭矢命中的托尔从某个物体的后方走了出来,看向雷,“蕾比受重伤的那次,你因为听漏了噬魂魔的心跳声而没有发现它们。”
雷的眼睛猛地睁大,他又犯了同样的错误!本以为托尔是处在没有任何障碍物的状态,实际上托尔是躲在噬魂魔的身后,箭矢深深地嵌进了噬魂魔的身体里。
“哈哈……我都差点忘了你是这么一个令人意外的家伙了,居然在一瞬间记住了我和噬魂魔的位置,还在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算好了距离……”
雷有气无力地说着,他没有继续发动攻击,而是缓步走到那只噬魂魔身边。
受伤的噬魂魔释放了身上的灵魂,孩童样子的黑色人形挣扎着掉了下来。
“这是哪儿?好痛……好黑……哥哥……你在哪儿?我好害怕……”
黑色人形不断重复着这些话,雷温柔地注视着它,蹲下身,轻轻抱住了它。
“别怕,哥哥在,哥哥就在这里……”
“那个……莫非是……”缇娜倒吸一口冷气,用手捂住嘴,“卡恩?”
“你居然……让噬魂魔吃了卡恩的尸骨么……”
托尔阴沉地说道。
“只有这样,卡恩的灵魂才能被保留,一切都在按黑色的书上进行……”
雷自言自语着。
“卡恩?那是谁?”
拉奥等人一脸不解。
“是雷先生的弟弟,在十年前的‘大入侵’中去世的……”
托尔俯视着雷怀里扭动的黑色人形,不知该作何表情。
“又是‘大入侵’么……”阿尔特闭上双眼,陷入短暂的沉思,随即又睁开眼睛,用剑指向雷,“离开那玩意儿,‘谛听’。那已经不是你弟弟了,只是噬魂魔操控的傀儡。”
“只是‘现在’不是。”雷面露笑意,扭头看向阿尔特,表情可以称之为疯狂,“但马上就是了。”
“庶民二号!快退后!”
察觉到不对劲的阿尔特马上对托尔发出命令,托尔赶紧后撤一步。
只见雷将右手按在地面——托尔这才注意到他手背上画有个奇怪的图案——一个将所有人质包含在内的符文法阵出现在地面上,法阵焕发出诡异的红光,人质们就像融化了一般,一点点瘪下去,最后只剩一地的衣物。法阵变得更红了,发光的液体从法阵里流出,流入到黑色人形体内。
“那些人……”
托尔对着法阵那边伸出手,却又意识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缇娜和蕾比都背过脸去,伙伴们的神情有点同情,有的悲伤,有的愤怒。
接下来奇异的事发生了,只见黑色人形安分了下来,接着,听见“咔咔”的声响,黑色的外壳一点一点剥落下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个像是在熟睡的小男孩。男孩眼皮微微颤动,睁开了双眼,他疑惑地看了看抱着自己的男人。
“哥哥?”
稚嫩的声音非常轻,就像一阵风都能吹走一样。
“是哥哥!是哥哥啊!卡恩……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卡恩!”
雷一股热泪夺眶而出,再次抱紧了怀里的人。
“哥哥变化好大啊,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男孩轻轻笑着,笑容纯真可爱。
“不可能……”
连阿尔特都震惊住了,从没听说过有死者复活这种事,但这就发生在了眼前,简直是荒诞。
“哥哥,我跟你说哦,虽然我很害怕,但是我鼓起勇气,保护了那个孩子,哥哥,我厉害吗?”
“厉害!非常厉害!你是我的骄傲,卡恩……对不起,没能在你身边,保护好你……原谅我这个没用的哥哥……”
雷轻轻抚摸着卡恩的头。
“最喜欢你了,哥哥……”
卡恩双目渐渐合上,再也没了动静,脸上依旧挂着天使般的微笑。
“卡恩?卡恩!”
雷轻轻摇晃卡恩的身体,呼唤着科恩的名字,但是再也没得到回应,紧接着,卡恩就像干脆的泥土一样,一下化成了粉末,洒落一地。雷哭嚎着把粉末拢向自己,试图重塑起卡恩的身形,但是无济于事。所有人都带着复杂的表情,注视着这个可悲的男人。
“这下死心了吧。逝者反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是时候为那些因你而死的人,付出代价了。”
阿尔特摆出架势,准备结果雷的生命。
“请等一下!”托尔拦住了阿尔特,“我还有些问题想问他。”
“果然还是数量不够么……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雷嘴里喃喃着,心灰意冷地站起身。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接着发出痛苦的悲鸣,全身急剧抽搐,双手因为痛苦弯曲成了爪状。只见他右手猛地鼓起,接着开始变形,黑色的坚硬物质刺破皮肤长了出来,手掌变得像恶魔般又细又长,待到变化完毕,雷的整只右手都变成了怪物般的黑色手臂,数只眼睛在上面徐徐睁开,散发着一股邪恶气息。
“你做了什么!”
阿尔特厉声质问。
“这份痛处……这份破坏欲……原来如此,这就是‘诅咒’,黑色的书上写的果然是对的!哈哈哈哈哈……”
雷舒展双臂,疯狂地笑着。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尔特持剑冲了上去,雷用变异的胳膊一挥,掀起一股黑气,阿尔特被打飞了回来。
“这种力量……这就是所谓的‘堕英雄’吗?哈哈哈哈!”雷癫狂地笑着,他手轻轻一抬,黑气就把弓送到了他的手上,“来吧,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堕英雄?”
阿尔特检索着自己的脑海,他有在以前的文献里看到过这个词,但是没有详细记载,他去问过神殿长,但那个老太婆只是跟他装傻只字不提。
托尔拿着剑,一步步走到雷面前,摆好架势。
“我一直都觉得……”
“什么?”
“我一直都觉得,雷先生就是那个雷先生,温柔、帅气、善解人意,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在身边支持着我……”
托尔挥刀出剑,雷用异化的手轻易挡下,同时强化自身的帕格特提枪刺过来,雷一个周转将两人一起弹开。
“但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私愿,就算牺牲多少其他人也无所谓,怎么样?对我幻灭了吧?”
雷将黑气化作箭矢,对着空中张弓搭箭,箭在空中炸裂开来,化作黑气的流星雨,砸向众人。巴纳撑起金属的大伞,为附近的人抵挡流星雨,菲奥娜抓住间隙,发动特性斩了过去,雷用右手格挡,整个身体因为特性逐渐静止。
“不,经过刚才的事我确定了,你还是那个我熟悉的雷先生。只不过身边没有理解你的人陪伴,所以你才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托尔站稳脚步,再次踏前冲了上去,一剑砍向静止状态的雷。
“你又懂什么……”雷身上黑气迸发,一下解除了静止状态,震飞了菲奥娜,紧接着躲开托尔的斩击,“所有在你面前展现的‘善意’,都是演戏而已,我憎恨着无法保护卡恩的勇者和英雄们,憎恨着道貌岸然的神殿,憎恨着……什么也做不到的自己……”
雷一记扫腿踢飞托尔,接着举起右手,不祥的能量在他手中集结,汇聚成一个黑色的球。这时,头上有着荆棘头冠的阿尔特闪现在他面前,圣剑由下至上斩了过去,在雷的胸口撕开一道伤口,同时黑球被斩成两半,发生剧烈的爆炸。
“你说过的吧,你是为了完成卡恩的梦想才成为的勇者,我不认为那是在说谎,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又要将之舍弃,做出这些违背人理的事!”
雷从爆炸的烟雾里退了出来,托尔冲破烟雾,持剑追了上来,雷拉满弓,用黑气集成箭矢向托尔射去,国王和皇后的人偶自左右冲出,齐力为托尔抵挡下这道攻击。
“我说过了,我就是这种人渣,为了目的什么都可以舍弃!”
雷接住托尔的剑刃,帕格特和菲奥娜从他左右两边攻击过来,雷又是格挡又是闪避,接着抓住时机,右手一扫打飞了帕格特,同时一脚踢开了菲奥娜。
“真是这样的话,和旋炎龙战斗时为什么会选择救我?”
回忆的片段闪过雷的脑海,的确,在一旁观察着战斗的自己一直瞄准着阿尔特毫无防备的后背,明明是解决这个最大隐患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什么最后会准心偏移射向旋炎龙呢?
“……”
雷沉默不语,挥动右手,汇聚着黑气的利爪向着托尔砸了下去。托尔也举起剑,直直的向雷刺过去。
“而且就算卡恩能复活,知道你用这种方式复活自己,他真的会开心吗?那之后你又要如何去面对他?”
托尔的话语就像重锤,狠狠地砸在雷的心坎上雷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神圣誓约的——英雄斩】!
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阿尔特使出英雄斩,雷那异变的肢体被斩断,飞了出去。
托尔的剑刃,刺穿了雷的心脏。
“咕、”
一股血从雷嘴里涌了出来,雷跪在了地上。
“真是……彻底输给你了呢……”
雷苦笑着说。
“你真的是个笨蛋。”
托尔伏下身子,和雷面对面,脸上没有一点复仇成功的喜悦。
“你恨我吗,托尔?”
“要说不恨是假的,你从我身边夺走了那么多东西。”
“……真的……很对不起……”
雷愧疚地垂下目光。
“但是你也给了我很多。”
雷惊讶地抬起双眼看着托尔。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托尔继续说道。
雷惨淡地笑了两声,血又从他嘴里涌出不少,他吃力地抬起仅剩的左手,放在托尔头顶,轻轻揉了揉:
“你一定能成为大人物的……托尔……一定要……坚持你的梦想……不要……像我……一样……”
从触碰托尔的手开始,雷的身体化作光粒,一点一点消失。
“把受害者的遗物收集起来,你们先拿回神殿让家属认领。现场有些名单上没有的人,我推测在别的城邦还有其他绑架团伙,后续交给我来处理,以上。”
待雷完全消失后,阿尔特对其他人发号施令。
托尔愣愣地望着雷消失的方向,许久,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在战斗中被挤得有点扁的小礼物盒子,放在了雷消失的位置,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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