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现象善恶

林一凡被对方说的哑口无言，可依然认为自己没错，自己只是遵从了自然法则而已，弱肉强食难道不对吗？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我说不过你，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又手握强大的实力，自然都是你说了算。”

  郑直直接被气笑了，这小子还真是非不清，善恶不明，看我扒你的老底。

  “当初大家刚到此地的时候，你就开始在市场上售卖卫生巾，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不妥吗？”

  林一凡一愣，自己真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不过是那些女人成天拿这事调侃自己，才让他感到了不好意思，可心里面并未感到自己做错了。

  “这有什么不对吗？这是市场需求决定的啊，我有别人没有，我为什么不能拿来卖？我又没偷没抢的，这完全合情合理。”

  郑直看着他倔强的表情，忽然感觉这个人真的很可怜又可笑，认知能力差到不像是人类的地步，不仅不知道人类到底是何种族，更不懂世异时移的道理。

  “那好，我就告诉你，你到底错在了哪？当时，大家初到此地，生存物资都无法保障，哪会有资源换你的卫生巾？确实，有些女人有洁癖，宁可不吃饭也要换你的卫生巾，可你不想想，她们还有多少资源维持生计？换成你家的女性，你也能这样对待？

  我们人类在越艰难的时候，越能团结在一起，这是我们人类的天性，因为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

  可你们这些人，却是逆人性思维，即便面临生死关头，也激发不了你们作为人类的天性，还在紧盯着自己的那点利益得失，深恐自己多付出一点，就会遭了天谴。说句实话，即便我不对你们出手，你们也活不了多久，当外族势力一到，你们还是死路一条。“

  林一凡愣愣的看着对方，忽然情绪激动起来，嘶声大喊起来：“不对，黑暗丛林法则，弱肉强食，自私自利才是人类的天性，你在偷换概念，我和你，和所有人都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

  郑直一脸错愣的看着对方，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你难道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别人就得和你一样？就没想过人与人之间的想法是不同的吗？”

  “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从小到大，我见到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你却告诉我不同，这是睁眼说瞎话！”

  郑直呆呆的看着他，心里意识到这是生长环境导致的，几十年的经历已经让这种思维彻底洗脑了，几乎是不可能改变的。

  看到林一凡大口喘着粗气，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抓狂样子，似乎被郑直的说教刺激到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死到临头的事情。

  郑直挥挥手，让人将其带到了一边，等待最后的审判。

  随后，便看向了另一个主犯。

  庞涛自始至终都是低眉顺目，站立在原地，神色显得很是平淡，似乎知道自己必死，做再多的事情也无济于事。

  “你倒是很坦然，知道自己必死，也不做无用功，好吧，临死前可有什么交待的？”郑直充分给予了犯人的说话权利，临死前大可以交待一下自己的后事。

  庞涛淡然一笑：“没什么说的，能输在你的手里，倒是不冤，你实力确实很强大，即便没有齐源作乱，我们最后也难逃一死。”

  郑直面带嘲讽之色：“哦，看来你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心里早有了准备，是吗？”

  “当然，我和那个家伙完全不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分辨不了善恶是非，可我不一样，我分得清善恶是非，也知道自己从始至终都在在作恶，我虽然也很向往良善，可我就是要作恶，没办法，不作恶我活不下去，所以，你赶紧杀了我便是。”

  郑直微微眯起双眼，既然能分辨是非，就是主观作恶了，可他却说自己也向往良善，那又为何要作恶呢？

  “你是觉得做坏事能给你带来情绪价值？”

  庞涛颔首：“不错，确实如此，不过，我也知道做好事也能带来情绪价值。在家乡的时候，偶尔也会做点好事，那是没办法，太过明目张胆的做坏事，是要被抓的。我和陆亢可不一样，人家有人罩着，出了事也有人管。”

  这家伙什么都懂，还专门去做，难道他的出发点就是为了作恶而作恶？

  郑直忽然有点看不懂眼前之人，不由起了好奇之心，想好好探究一下此人的心理。

  “既然你也知道做好事，同样能给人带来愉悦的心情，为什么非要作恶呢？做个好人不行吗？至少不会落到眼下的地步吧！”

  庞涛却是大笑一声：“不行，做好人可没有好报，还不如做坏人来的快意恩仇，那些成天叫别人做好人的，哪有几个是好人？真要傻傻的信了他们的话，迟早被人害死。“

  “你这话不对，做好人未必有好报，但做坏人一定没好报。“郑直反驳着。

  “哈哈，看来郑兄弟还是涉世不深啊，难道就没见过那些家财万贯，人前风光，人后却坏事做绝的人吗？这哪里有善报恶报，越是行善之辈，所遭受的苦难便越凄惨，郑兄弟啊，你的话我可不敢苟同。“

  庞涛连连摆手，脸带鄙夷之色，毫不客气的嘲讽对方。

  郑直心中一沉，知道让对方抓住了自己的把柄，被狠狠地教育了一番。

  对方所说的自然都是真实的事情，自己确实无法反驳。

  但是，这不应该成为一个人作恶的理由，人是有思维能力的，难道不清楚，这些人都是反面教材？

  就因为恶人有了好报，自己就要去做恶人？这难道合理吗？那人类存续的基础还有必要存在吗？

  不想如何改变这一切不公，却要加入其中为非作歹，那又有何资格对哪些人说三道四呢？

  “这就是你的理由？你难道不会把眼光放宽一些，毕竟还有很多不一样的人吧，即便是你的周围，难道就没有正面的事情？“

  庞涛闻言，眼神变得空洞起来，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好半晌，才幽幽叙述起来。

  “我祖上本是积善之家，因治家有方，也算小有余存，乡里邻居凡是有难，祖上都会多多相助，即便是现在，仍有善名流传。

  可最后又能如何？家产被充公，还被扣了帽子，一朝之内，便赤贫洗涤。没过十几年，那些曾受惠我家的人，却忽然露出了狰狞的爪牙，成群结队的来到我家打砸骂人，他们似乎彻底忘记了我家对他们的帮助，把我们当成了最大的仇人。

  我爷爷一共有五个子女，我父亲是最小的一个，全家遭受不起百般的羞辱，最后纷纷被逼而亡。当年若不是父亲年少，恐怕我都不会出生。

  再后来，那些曾经忘恩负义之辈，哪个不是活得好好的？甚至腰缠万贯，成了人上人？

  郑兄弟，你说，我是应该做好人呢，还是做坏人？“

  说到这里，庞涛忽然情绪一变，狂笑起来，狠狠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声喝问：“我的存在就是一面善恶真实的镜子，你还敢在我面前说好人必有好报的话？难道你要罔顾事实，睁眼说瞎话吗？

  我天生就不会成为善良的人，因为我全家就是因为善良而死，我的存在本身，就是要告诉世人，谁更坏，谁就能活得更好。“

  郑直看着眼前咆哮般宣泄的人，一时无以应对，当真是环境塑造人的性格，性格决定人的未来。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剩下庞涛粗喘之声，回荡在空中，片刻后，他变戏法般突然平静了下来，面带讥讽的笑意，站立在那里，安心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时间足足过去了五分钟，郑直忽然长叹一声，“你今年多大了？“

  “今年38了。“庞涛面色平静的回复道。

  郑直恍然般点点头，却话音一转，说起了不相干的事情。

  “想来你也知道，如果众种族最终取得了胜利，那这些活下来的人就会获得永生，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啊。”

  庞涛听罢，却摇头表示反对：“不说最后能否胜利，即便是获得永生又如何？还不是要生活在这肮脏的世界里？”

  “不能因为你曾经历过黑暗，便认为全世界都是黑暗的，更不能因为别人的恶，当作自己作恶的理由，我想，这应该是我们人类共有的认识吧！你看看，我如今能发展到如此地步，难道是因为我作恶吗？“

  郑直同样以自己作为例子，来反驳对方的理论。

  庞涛叹声道：“当我看到火车的时候，就明白了你为何能够脱颖而出，成为这个大区的最强领主。你是个让人尊敬的家伙，能够将自己的善良化为团结众人的力量，既心怀仁慈，又懂驭人之道，不得不说，你走的才是人间正道。“

  郑直并未接话，而是陷入了沉默当中，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审判。

  庞涛却是早已看开，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自己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也算死有余辜。

  小广场再次陷入了沉寂，众人都在等着领主大人的最后审判。

  又是过去了五分钟的时间，郑直终于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你今年38岁，看来也是白活一场，不知道换位思考，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脑袋也钻进了牛角尖，我就判你38年的劳役苦刑，希望你重新活一次，好好想想该不该这样做？“

  接着，又吩咐徐月华，“将庞涛送到狼人族那里挖矿。“

  庞涛见对方没有判自己死刑，心中大感意外，死对自己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可以彻底解脱，不用再活在肮脏的世界里。

  如今，虽然不用死了，自己却就要陷入内心的悔恨之中，他不想再耗尽脑汁想那些哲学问题。

  一时间，也不知道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郑直转头看向边上的林一凡，对这个没有善恶认知能力的家伙，他也不准备杀了，还是去挖矿创造点价值吧。

  “林一凡，我判你无期徒刑，什么时候有了正确的认知，再改为有期徒刑，把林一凡送到牛人族那里挖矿。其余的人，除了周宁外，全部送到狗头族那里，刑期两年。”

  林一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可以不死了，即便是劳作，也比死了要好，说不定，还有重获自由的一天。

  而其他人却是长长吁了口气，还以为要死一部分人呢，这才两年，完全可以接受。

  只有被点了名的周宁，一脸死灰之色，浑身不停的颤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有好下场了。

  部队依照吩咐，纷纷将人带了下去，送往各自的服役地点。

  徐月华本以为今天也要杀一批的，却没想到领主大人虽然棒子举得很高，落下时却轻飘飘的，跟之前处理那一批人类，完全是两个样子。

  当下便不解的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领主大人，您今日是不是发善心了？这些人一个都没有杀掉，和之前可不一样呢。”

  郑直点点头：“也不算发善心，之前那些人做的都是什么事？如果只是双方交战，杀了很多人，那也只能视作人族内讧，便是受罚，也不会太重，可是他们却把力气全发泄在了女人身上，甚至还有祸害完了还要人家性命的，这已经彻底抛弃了做人的底线，没必要活在世界上丢人现眼了。

  而这些人虽有害人性命之罪，但总体还没有彻底抛弃做人的底线，在这个没有约束的世界里，也算不容易了，所以，不必动用死刑，给他们个悔改的机会吧。

  至于庞涛，他也算是时代的受害者，而且通过笔录，可以看出此人心中还算有那么一丝良善，他所作的一切，不过是执拗于自己家族的悲惨经历而已，哎，真是造化弄人，本该走向正途的人，却选择了与自己心意相反的道路。

  而林一凡，是个特殊环境下的畸形产物，即便把他杀了，正义就能伸张了？还是留他一命好好挖矿吧，希望他有遭一日，能够用自己的双眼看到黑暗丛林外面的阳光。“

  徐月华听着领主的长篇大论，似乎有种第一次认识到对方。

  本以为领主大人就是个喜欢帮助他人的善良之人，可没想到其心内的想法，是如此的丰富。

  她倒是更喜欢领主大人现在的样子，回想起当日投票杀人的过程，现在都有些胆战心惊的感觉。

  谁都不会喜欢上位者成天挥着膀子，喊着“杀！杀！杀！”的样子，搞不好哪天屠刀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还好，领主大人杀起人来也很理智，能饶过的就饶过，不是杀心太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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