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刘丰
马素芬将自己的不喜欢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周静干活慢,见了她,就不由得有些怵头,但齐美珍毫不在乎,整天嘻嘻哈哈,在车间走到哪笑到哪。
齐美珍的笑声有些特别,声音尖锐集中,像是抓一把黄豆猛的撒在盘子里,噼里啪啦响一阵,短促而又突然。
马素芬一听见齐美珍的笑声,就不由得皱紧眉头。
齐美珍自来熟,进厂还没过两个月,这个四分厂的人就都认识了。
“齐美珍呢?”
马素芬看见齐美珍的工位空着,皱着眉头问道。
“……出去了,是不是上厕所去了。”
一个临时工在旁边小声说道。
“屁!还上厕所!准是又去那边找刘丰了。”
马素芬撇着嘴说道。
刘丰,是大型压铸车间的一个年轻男工,也是技工学校毕业,和齐美珍周静是校友,只不过早了四届,今年二十三岁。
刘丰身高一米七八,身材挺拔,平头,圆脸,戴着一副近视眼镜。
刘丰是四分厂大型压铸车间连年的生产标兵,他干的活,在质检员刘英那里,属于免检产品。
刘丰还是四分厂的团支部的副书记,周末组织团员青年的义务劳动,比正的团支部书记李敏霞更有号召力。
刘丰是单身,他也来找过齐美珍聊过几次,不常来。
现在,齐美珍去找他了。
齐美珍和周静,都住在机械厂的女工集体宿舍,两人和另外两个女工住一间。
四分厂在郊区,上班比较远,机械厂配有班车,每天,齐美珍和周静骑自行车到总厂,把自行车放在总厂的车棚,然后坐班车上班。
总厂到四分厂的距离,班车要行驶二十几分钟。
“周静,下星期咱不坐班车了,骑自行车吧?”
去找刘丰回来的齐美珍,一进车间就兴奋地跑到周静身边笑着说道。
周静抬起头看着齐美珍,愣了一下问道:
“怎么想起骑自行车了,太远了吧?早晨上班来得及吗?”
“来得及,早点出门不就行了,现在不冷不热的,多舒服,去总厂放自行车,还要等,算算和骑自行车也差不多。”
齐美珍说道。
“……那行。”
周静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
“……那个,还有大型车间那边的刘丰,他也骑,做个伴。”
齐美珍说道。
下班的时候,齐美珍一上班车,看见刘丰的旁边有座位,就直接过去坐下了。
坐在后面的周静,看着齐美珍和刘丰一路上都在说说笑笑,心里忽然觉得和他俩一起骑自行车上班不合时宜。
班车到了总厂,周静从车上下来,她想和齐美珍说一声,她不想骑自行车了,可齐美珍和刘丰走在前面,两人径直往球场去了。
今天周末,总厂有篮球比赛。
周静看见齐美珍已经走远了,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就转身从厂里出来了,今天她要回家,走晚了怕赶不上车。
周静的家,是离着平南市三十公里的一个区县,叫三水县,坐公交车要一个小时左右,末班车在下午六点半,晚了就回不去了。
齐美珍的家,在平南市的北郊,她不着急回家,就算公交车停了,骑自行车也能回去。
周静每个周六的下午回家,周天下午从家里回来。
周静妈担心女儿一个人不安全,不愿意她走得太晚,下午刚过四点就催着她出门。
周静下午五点半坐车到达平南市,她刚走到机械厂的门口,就看见齐美珍和几个大型压铸车间的小伙子一起从厂里往外走。
“齐美珍。”
周静叫了一声。
齐美珍回过头来。
“你回来了?”
齐美珍笑着招呼了一声走到周静的跟前。
“今天厂里有活动?”
周静问道。
“没有,看他们几个打篮球唻。”
“哦。”
“……诶,周静,明天你还骑自行车吗?”
齐美珍忽然问道。
“我骑也行,不骑也行,怎么了?”
周静不知道齐美珍什么意思,说不骑,自己前面已经答应了,说骑,看齐美珍和刘丰的关系,又怕自己给别人当电灯泡。
“……你,还是别骑了吧,你又骑不快。”
齐美珍说道。
“行,我怎么都行。”
周静连忙说道。
“齐美珍!”
几个大型压铸车间的男工已经到了马路的对面,有一个叫王军的小伙子站住招呼齐美珍。
“我先走了。”
齐美珍急匆匆地说了一句,转头就走了。
周静看着齐美珍一甩一甩地摇着她脑后的马尾辫,快步穿过马路,去和对面的几个男工汇合去了。
那几个男工,除了几个平时喜欢去找齐美珍聊天的人,还有刘丰。
刘丰在几个人里面的个子最高,特别扎眼。
周一早晨,周静刚起床,就看见齐美珍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这么早啊!”
周静招呼道。
“嗯,第一天还不知道用多长时间,早点走放心。”
齐美珍笑着说道。
厂里的班车七点半发车,刚行驶到离四分厂一半的距离,车上忽然有人喊了起来:
“看!看!刘丰和齐美珍!”
“哪?哪?”
……
一车早起上班无精打采的人,突然兴奋起来,纷纷转头去看,在车另一边坐着的,也按捺不住好奇,从座位上起来,站在两排座位中间的过道上往外看。
周静正好坐在离得最近的位置,紧靠着车窗,她转过头,看见了刘丰和齐美珍。
齐美珍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艳红的颜色衬得她的脸格外的白,她笑着,不知道正在和刘丰说着什么。
旁边的刘丰,穿着一件米色灯芯绒西装外套,肩上斜跨着一个黑色的背包,他贴心的骑在靠马路中心的一侧,挡住了齐美珍靠近那些来往的车辆。
两人看起来就像是情侣一样。
车里有人起哄,起哄的声音从车窗传到外面,惊动了正在一边骑车一边说话刘丰和齐美珍。
齐美珍笑着抬起一只手冲着班车挥挥手,刘丰也笑着挥了挥手。
“他俩啥时候谈上了?”
大型压铸车间的质检员刘英和马素芬坐在一排座位上,刘丰和齐美珍离得班车越来越远,刘英回过头来问马素芬。
“谁知道啥时候好上的!”
马素芬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周静和马素芬一前一后进了车间,正好碰上换好工作服从更衣室出来的刘金花。
刘金花看着周静和马素芬一起进来,有些意外。
“诶,周静,你不是要和齐美珍骑自行车吗?”
“……没骑。”
周静愣了一下说道。
“嘁!她!”马素芬斜了一眼周静说道:“人家那俩搞对象,她跟着干啥?”
齐美珍到车间的时候,已经八点十分了,车间里的人要求七点五十到岗,算是迟到了。
“干啥去了,这么慢?和刘丰去钻小树林了?”
马素芬端着半盒料片出来,迎面碰上从外面进来的齐美珍,立刻大声地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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