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钱的崽
离开学堂后的鱼九一路疾驰,他并未着急回家,绕过了一条老街,很快就来到了乡塾旁的小医馆。
又望去走了几步,鱼九便看到正在更换匾额的几个伙计,正待他想要如往常一样径直向里面走时,一个有些面生的身影缓声喊住了鱼九,原来是一个精神矍铄头戴小布帽的人,看年纪应该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
鱼九有些奇怪,难道是归师父又招来了一些新帮手吗?他轻唤了几声师父,见竹楼里并没有人回应,便想着开口去问明原因。
那布帽老人便细细将鱼九打量了一番,便操持这地道的南方口音问道:“侬就是归老头口中的鱼九吧,归老头已经将这个馆子转给鄙人了,侬就不要再向里面跑了撒,这个医馆以后改叫回春堂喽,原来那个本草堂名字太俗了,改成回春堂,妙不妙?”
鱼九听了个一头雾水,疑惑道:“可是,我师父呢?”
“这吾侬就不晓得撒,噢,对了,归老头给你留了一封信,让老夫转交给侬”,布帽老者有些没好气的又斜瞥了一眼鱼九,一伸手便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两根指头一夹便递到鱼九面前。
鱼九有些不敢置信的接过信来,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师父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自从鱼九认了归老头为师父后,他总觉自己这位师父有些神神秘秘,以前只教给鱼九一些术法,对于医术却在鱼九面前只字未提。
甚至鱼九都怀疑自己的这位师父是不是真懂得岐黄之术,可是每次来求医问药的人却都神奇地康复了,鱼九却发现数月下去柜台上的各类药材并没怎么减少,有些都放陈了,这着实有些奇怪。
“小九,老头子我走了,在术法一途上无法再能帮你,你改修剑道即可。
铁匠铺的掌柜早先与你相熟,他对剑道略懂一二,我已打好招呼,你日后可去跟薛掌柜学些护身的本事。
倘若你将来有机缘,剑修能证大道时,可来极北之地寻我。到了那里只须报上为师之名,自会有人带你来见我。若学无所成就不必去了,为师也懒得见你,你自安度余生便是。
莫念!归十二。”
读完信笺后,鱼九愕然,又抬头看了看医馆即将挂上的新招牌,心里有些不爽。
“极北之地?这怪老头,太可恶了,临走也不亲自和我打声招呼,世上哪有这样的师徒嘛,走就走吧,也不把医馆留给我。不过嘛,我只会捕鱼抓虾,真若把这医馆留给我,我可要真抓瞎了。哼,这老头就是不厚道,还咒我将来一事无成,实在可恼。”
那布帽老者看到鱼九愤愤然的样子,连嘴角里都好似念念有词,还以为这少年要积蓄力量讹他一把。
想到自己新医馆明天开业,心里不觉有些晦气,老者的手向兜里好一阵摸索,终于从里面摸出三文钱向前一送,不忘对鱼九进行一番指指点点。
“小子,拿去吧!以后莫要整日里无所事事,今日城里官家来人了,把山给封了,恐怕你以后要断了营生哟。将来若真的没了饭门,可到吾这回春堂来当个小厮,每月可得二钱,如何呀?”
鱼九眼睛一眯暗道:“小爷我现在可是富得流油,哪会贪你这三文钱”。
俗话说,财不可露白。这个道理鱼九还是懂得,他摆了摆手很客气地回道:“谢谢您呐,不过先生说过,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侬这不知好歹的崽,小鱼贩子一个,还自言君子,果是不知耻!”那老者顿时恼羞成怒,连头上的小布帽都摇了三摇。
如果不是两人之间隔了个木栅栏,少不了一顿拳头就要落在鱼九身上。好汉不吃眼前亏,鱼九也知道自己这次嘴贫了些,一转眼便没了身影。
定阳镇着实不大,也就三五百户人家,可偏偏又分为东西南北四镇,有钱的人家多住在南镇,那里铺子林立最为繁华,连住的房子都非常讲究,石狮子的门楼青砖绿瓦,古香古色自有一番韵味。
北镇和东镇都靠山近水,西镇地势相对平坦农户多一些,而北镇多为猎户和渔民,东镇则是聚集着很多小商小贩,五行八作与南镇相连,只是南镇挨着进城的官道四通八达,连定阳的驿站都坐落于此,自然镇上的大户都长居于此。
鱼九从北镇的学堂走到南镇医馆,然后又从南镇赶到东镇的薛记铁匠铺时,已是夕阳渐沉了。
一声呼唤,小白眉薛良便从叮当响着的铺子里走出,方才在学堂上小白眉还衣衫整洁面色干净,可此时鱼九看到小白眉已经是烟熏火燎,穿着一个粗布厚围裙,简直如同换了一个模样。
“小九,你来的正好,我爹爹正有好事要寻你呐”,薛良抖了抖身上的烟灰,便直接带着鱼九走进铺子旁的一间耳室。
鱼九心中已经有数,刚一进屋便放缓了脚步,因为鱼九每次看到薛青云时,总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到一丝压迫感。
可这一次薛青云那双豹眼不再圆溜,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反倒是令鱼九有些不适应,还特意让鱼九坐下再说。薛良还嬉皮笑脸地端上一碗茶水来,鱼九不自觉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薛青云大口喝了一口茶,朗声说道:“小九啊,归前辈走了,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是的,我也是刚知晓,师父他老人家回极北之地了,薛叔您知道那是何处吗?”鱼九小声问道。
“那是另外一个世界,远不是你现在能去的地方,连我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去过”,薛青云将话锋一转,“只是这眼下,县里的官差已经下令封山,恐怕你抓鱼的买卖是做不成了,我这铺子也缺个人手,你不如来我这里帮一下忙,也就不愁吃喝了,如何?”
鱼九心里暗自奇怪心道:“师父那老头的信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呀,怎么就从学剑变成学打铁了。
这薛叔真是瞪着豹眼当狐狸啊,我现在可是镇上最有钱的崽,一两金子可以换十两纹银,我可是有足足十两金子,怎能跟你去打铁,想起方才小白眉的模样,鱼九斗都觉得薛良的眉毛是不是被炉火烤燎成这样的。”
眼珠一转,鱼九便打定了主意,他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沉吟了两声并未着急回答。
只见鱼九把手伸进破衫的斜兜里轻轻一划拉,便把一个由纸团包裹的东西咯噔一声放到桌子上,声音很平静。
“这些年,亏得薛叔的照顾,小九心中一直很感激。前几日,我赚了一些钱财,早就想来答谢您,这里包着五两银子,还请薛叔收下。师父的信里提到,让我往后还得跟您学些护身的本事,所以这银子薛叔您一定要收下!”
薛青云豹眼微眯,乐呵呵地从桌上拿起那个纸团包裹之物,心中暗想:“这个鱼九,恐怕是卖鱼时被人蒙骗了,在定阳这个偏僻的小镇,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银子,即便有也是散银子,哪有五两一个的银锭啊!”
当薛青云看到纸团里的银锭时,立刻就把眼睛瞪圆了,他拖着手里沉甸甸的银锭又细看了一下,果真是一个五两的银锭。
可是,当薛青云把那张色泽有些光亮的纸团铺平再看时,他那豹眼顿时又瞪大了一圈,不禁扯了扯嘴角有些瞠目结舌,心中暗骂道:“你他大爷的,这居然是一张货真价实的五百两银票,却被鱼九用来包裹那五两老银锭!真是没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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