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与计划有所出入,但不影响大局。”
这一天晴光大好,顾瑶破天荒地叫上苏静,要给山上来一圈大扫除。
被满脸写着不解的苏静注视下,她解释道:“裴月长快回来了。”
这第一趟魔域之行到底是失败而归。
“你哪来的消息?”苏静挠头:“你不会真跟外面穿得那样,人在家中坐,消息从天上来吧?”
顾瑶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只是沉默地将裴月长的屋子打扫一圈,再把已经存放起的日用品摆出来。
期间折岱为她纠正几次,裴月长平日的习惯是什么样的,有些东西不要这样摆。
苏静看在眼里无语在心上:顾瑶这家伙根本就没了解过自己徒弟。
她都知道裴月长喜欢把桌上小东西摆到最左边。
被十一折岱轮番纠错的顾瑶索性甩手掌柜,看着二人一同忙活后对苏静道:“再备点药,抽空请个大夫。”
苏静:?
……
没几日,裴月长负着伤,被一身褴褛的钱袅袅从魔域拖回来。
二人不知在魔域发生了什么,钱袅袅一言不发地丢下裴月长后,踉跄地转身离去,任凭背后苏静怎么呼唤都不回头。
顾瑶将一切收入眼中,不做应对。
几日前请的大夫为裴月长诊断半天,告诉大家他无生命危险,眼下只是战斗至力竭昏迷,点几个养气的熏香,再配合一些助恢复的汤药,明日前就能苏醒。
折岱将山上的杂活丢给十一,按照大夫的嘱托一一办好。
如大夫所言,当天夜里裴月长便苏醒。
但他同钱袅袅一样,拒不透露这场魔域之行发生了什么。
不管是苏静还是折岱又或者是十一,谁都没办法问出缘由。
沉默半月有余后,裴月长突然说想见顾瑶。
被他这么一提苏静才反应过来,从裴月长回到山上到现在恢复亏空灵力,顾瑶都没有出现。
苏静去叫顾瑶,刚踏出房门便看见顾瑶坐在院中石椅上,眼眸深沉地看着屋内。
“你……”
顾瑶冲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摇摇头:“如果这样的挑拨他都无法分辨,那这条至尊路也走不长远。”
她开口低声说着,苏静定睛看去发现裴月长的屋子已经被笼上一层隔音结界。
这么说的话……
苏静开口确认道:“你知道他们在魔域发生了什么?!”
顾瑶点点头。
这是她作为师父的义务,亦是对交易的信守承诺。
原则上顾瑶不会去干预裴月长的任何决定,决定之外,只要裴月长没有触及她的底线,她不会对裴月长的安危坐视不理。
见状苏静立马追问:“他们是怎么了?”
“裴月长现在的能力与计谋不足以让他完成复仇。”顾瑶看着不远处的屋子,平静得阐述结论:“流雷部族知晓裴月长来者不善,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仪安尊者真的在乎这个徒弟呢?可坐视不理让裴月长成长起来,流雷部族还是会被他清算。
如果你是流雷部族的掌权人,你会怎么做?”
“我的话……”苏静若有所思,她一拍手,道:“我肯定要想办法离间你们两个!”
顾瑶点点头:“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手段。利用实力之差给裴月长吃点苦头,让他产生自我怀疑,认为我没有对他倾囊相授,认为他今日受辱都是拜我所赐。一次两次可能没有什么,长此以往裴月长不动摇是不可能的。
他孤身潜入魔域,身边能倾诉的只有钱袅袅,钱袅袅却是个清醒的姑娘,她不会附和裴月长,一来二去,两人只能不欢而散。
流雷部族只需要在二人冷静下来时添把火,就能让两人无法好好谈心。
当然,如我之前说的,只要我在,他们不敢直接杀了裴月长,他们需要的是我对裴月长失望,而不是裴月长对我失望。
所以,挑拨差不多的时候想办法让两人回来,让裴月长回到我膝下,让他的不满猜忌爆发在我面前,让我觉得多年的养育教导在喂给白眼狼。”
裴月长所经历的人生至暗,也不过是幼年在魔域皇宫和后来得知戏煜死讯。
纸上谈兵学来的东西,远不及在权力场上摸爬滚打的流雷部狠辣。所以这七十九年里,他被离间得离亲近之人越来越远。
苏静听她说完,问道:“那你……”
“我不会同裴月长说明情况。”顾瑶毋庸置疑道,“这是一出极为拙劣的挑拨,如果他不能自己想明白,那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人不吃到苦头是不会回头,刀子只有落到自己身上才会觉得痛,就好像她自己那样……
苏静不理解,“为什么要他付出代价?你不是可以帮吗?”
有什么误解说开来不就行了吗?
顾瑶摇摇头解释道:“这是一次试错,在我还能为他善后的情况下给他的一次试错与教训。
被庇护在温室里的雄鹰学不会飞翔,我可以帮他这一次但帮不了他一辈子,如果他铁了心要回到魔族中争夺魔族那至高的位置,往后要面临的明枪暗箭比起现在只多不少。
现在的失利总好过将来的某一天,他在不能输掉的一局里失去所有。”
既然她为裴月长安排的路裴月长不愿意走,那她能做的也只有支持裴月长走自己选择的路。
苏静仍然表示不解,她双手架在顾瑶的肩膀上:“这又不冲突,他试完错,你作为师父再去指正他,告诉他哪里错了,下次该怎么做不对吗?”
“如果,他的选择不是去争魔尊的位置,我会如此做。”顾瑶直视苏静道:“如果没有孤身一人迎战所有的实力,这条权力之路也走不远。”
苏静怔怔地看向她,想说些什么,又忽然记起顾瑶昔日总挂在嘴边的弱肉强食。
难不成……“因为弱肉强食吗?”
顾瑶摇摇头:“不是。要当魔域的王,只有蛮力的不够的。
戏煜天赋不高吗?实力不强吗?可便是如此,他还是死在权力斗争之中。
裴月长不是我,可以仗着天下无敌的实力目无规则横行霸道,他同你同广大‘天才’一样,都是无法逃脱规则的普罗大众。
只要他想要权力,就得学会权力游戏的规则。”
魔域未经天道打压野蛮生长八万余年,其中的权力关系错综复杂,比当年九重天更甚。
“你让我想到一句话。”
“什么?”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顾瑶不认同,但没有出言否认。
许是被保护被给予太久,在教导裴月长一事上顾瑶不知不觉便走向另一个极端——极度地放任自流。
……
接下来的日子,裴月长与过去判若两人。
对顾瑶若有若无的试探质问,闭口不提自己遇到的困难,别扭又不自然的讨好落在对方眼里是那般漏洞百出。
顾瑶明白,裴月长是想借她之手走捷径完成复仇。
或许是看见了自身与流雷部的差距,又或者是屡次的失败让他的心态发生变化,往日腹黑又有些傲娇的小狐狸,现在只是个无能破防的普通人。
顾瑶如她说的那般没有点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地照常生活着。
裴月长越发急不可耐。
他似乎认定了顾瑶对他有所保留,迫切而又急不可耐地想知晓,为此不惜再度重提那份已经荡然无存的喜欢。
苏静察觉不对劲阻拦多次,皆被裴月长的恶语相向堵回。
被背叛的怀疑一旦升起,过去再坚固的信任也会出现裂纹,况且这份信任从一开始就摇摇欲坠。
裴月长断定,那些魔族中人说得可能是对的,他的师父根本没有好好教过他。
顾瑶只是想要他安分守己好向自己死去的父亲交差,所谓的“血债血偿”不过是随口安慰他的谎言。
也是,魔族和玄城的人都有人证实,当年他的父亲曾经请求顾瑶来当他的王妃,以求打压部族的势力,可他的好师傅根本不会答应。
亏他过去还认为顾瑶教的好。
而在不久之后,顾瑶当着一众人的面讥讽他的不自量力成为点燃一切不满的导火索。
裴月长自请离开师门,一通慷慨激昂的指责后,顾瑶同意与他断绝关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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