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归京
归京的路走了整整二十日,不急不慢,甚至带了些游山玩水的意境。
瑨北王穆尘潇这回调拨十万军队,跟随自己南下去洛京,另留二十五万军队分别驻守北境东北、西北及南部,以免北漠趁机再次来犯。
这一路行程浩浩荡荡,威风不已,北漠一战已让穆尘潇在百姓心中树立了深远威望,军队所到之处深受百姓欢迎。
阿凝也借此领略到了之前未曾见过的江山美景、人文风俗。
快到洛京之时,穆尘潇下令十万军队驻扎在洛京郊外,只带百余轻骑、几名亲信以及阿凝、三叔等人御马前往洛京城门。那里早有惠帝、文武百官以及一众后宫女眷等候在城门上。
众人在城门之上观望,北风呼啸,万物萧疏,远处御马而来的身影愈来愈清晰。
瑨北王一马当先,身形笔直立于马背,面容英武不凡,七年北境风霜,让他显得更加沉稳肃杀,气宇轩昂。
他抬首瞧了眼城墙之上的众人,只见惠帝站在其中,晦暗不明的望向他,身边立着一抹倾国倾城、端庄美艳的身影。穆尘潇认出那是五公主清澜,随即半敛了眼眸,心绪毫无波澜。
穆尘潇身后跟着以男装示人的阿凝,也立即认出那是五公主。如此倾国倾城之姿,洛京再也找不出第二人。王爷归京,大概就要求娶五公主了,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阿凝心中划过微酸,狠狠嫌弃了一把自己出身。
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惠帝带着文武百官以及后宫女眷走下城门,亲自在城门口迎接瑨北王。
穆尘潇一行人御至惠帝前,翻身下马。百余轻骑动作整齐划一,铿锵有力,铠甲发出的金属鸣声,低沉震撼人心。
瑨北王手底的军队果然气势非凡,训练有素,锐不可挡。惠帝心中的忌惮又加深了一分,面上却客客气气道:
“表兄大败北漠,夺回九镇,为大宏王朝树立国威,实乃大宏一等良将啊。” 说完,状似亲切般拍了拍穆尘潇的肩膀。
穆尘潇拱手一笑,态度谦逊道:“陛下谬赞了,臣只不过不忍心上之人五公主嫁于北漠蛮族,这才不得已发兵对抗北漠。”
一旁的五公主清澜听到瑨北王突然提及她,身形一顿,竟微微颤抖起来,脸上染上了显而易见的红晕,看似娇羞不已。惠帝身后卢辰安眉头微微皱起,侧首偷偷瞄了眼五公主,眼中落下晦暗失落的神情。
“哈哈哈哈哈,好个英雄救美,阿妹,你瞧,瑨北王对你可是用情至深呐,你还不好好犒劳犒劳人家的一片心意。”惠帝打趣看向清澜。
清澜面带娇羞,心跳如鼓,眼神却复杂地瞄向穆尘潇,温温柔柔作一辑表示感谢,又体贴问道:“阿潇哥哥这些年在北境过得可好?”
当然过得不好,阿凝在心中嘀咕,内心愤愤不平。王爷在北境吃了多少苦,九死一生,好几回都命悬一线。这些经历岂是京城宫阙内锦衣玉食之人能体会到的。
回忆当初,瑨王府被抄,王爷即将发配北境,临行前,写了封信让阿凝带去给五公主。哪知她好不容易偷溜进宫,寒冬腊月里在五公主殿外跪了一上午,五公主都不愿见她。
这封信也未能成功转交给她,阿凝担心王爷难受,便扯谎说五公主已收到信。其实这封信一直保存在她这里,阿凝想着,既然回京了,待寻一合适时机,便将七年前的信转交给五公主。
穆尘潇半敛着眼眸,看着清澜,状似一副宠溺的表情,勾唇微微一笑:“公主有心了,臣在北境过得尚可。” 寥寥数语,不咸不淡,透露出一股疏离的意味。
外人听不出,可清澜已敏锐感受到,她搅着手中丝帕,似还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惠帝看着清澜纠结的样子,索性转了话题,说道:“表兄七年未回京中,现京中变化可大了。表兄可要好生瞧瞧。朕还赏赐了你一座府邸,地段极好,包你满意的紧。” 说完,做姿势便要领着穆尘潇入城。
“那臣便谢主隆恩了,只是臣听闻前瑨王府一直空闲着,臣是顾念旧物之人,想重新搬入前瑨王府中,不知陛下可允?”
周围大臣听闻,脸上均露出极为奇怪惊惧的表情,特别是刑部尚书,一脸惨白,咽了咽口水。
惠帝听到瑨北王竟想搬回前瑨王府,也回首略带同情般的看了眼穆尘潇,解释道:“这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前瑨王府………闹鬼……瑨北王确定要搬回去么?”
阿凝睁大了双眼,一脸疑惑的望向三叔。来自京中的消息一般都会经过三叔之手,这前瑨王府有事,三叔不会不知晓吧。
穆尘潇倒是凉凉一笑,毫不在意:“臣倒要看看是何鬼神,如此骇人。“
惠帝心中着实佩服了一把瑨北王:“ 那表兄请便,不过府邸朕还是要赠予表兄的,表兄可当成别院,万一在前瑨王府遇到……咳…邪祟之物,心生恐惧的话也可移居别院。”
阿凝心中翻了个大白眼,惠帝难道不清楚瑨北王是何等人物,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因前瑨王府荒废已久,收拾好还需花些时日。穆尘潇便命令阿凝等人先暂居惠帝赐下的府邸,百余轻骑留下用做府邸院护。
阿凝领着从北境精挑细选带来的十名女婢、十名小厮将府邸清理了一遍,物品安置好,又将日常事务琐碎安排妥当。便去寻三叔细问白天惠帝所说的前瑨王府闹鬼一事。
三叔刚和穆尘潇商量完事,回到自己房间用茶,便看见房门突然打开,阿凝明晃晃的踏了进来。
“哎,你这丫头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三叔责备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宠溺。
阿凝坐下,不客气的自行倒了杯茶,开门见山:“ 三叔和我说说前瑨王府闹鬼的事呗。”
三叔想着过些时日就要搬进前瑨王府了,这事确实也该让阿凝知晓了,于是便细细道来:
“六年前,也就是前瑨王府被抄后的一年左右,先帝本想将府邸赐予朝中新贵。但突然有天半夜,从府邸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非常恐怖,惊动了周边街坊。皇城护军派了六人小队进荒废府邸查看情况。结果第二天都不见回来复命,于是去府邸寻人,却发现那六人皆死于非命,死状凄惨,断肢散落。先帝亲命刑部查清命案,刑部一直毫无头绪,之后府邸半夜偶尔会传出女子凄凄沥沥哭声。”
“也有胆子大且好奇的年轻人半夜溜进去一探究竟,皆死于非命,只留一人幸存,浑身是伤,从此变得疯疯癫癫。口中不断诉说见一女鬼披头散发,面容恐怖,坐在井边梳头。因刑部无法查清结案,于是先帝便彻底封了前瑨王府,从此这便成了京中一大诡事。”
阿凝听完心里不禁有些发怵,她虽胆大如男子,却也敬鬼神:“这么大的事三叔之前怎的不与阿凝说?”
三叔笑了笑,打趣道:“ 你那时年纪尚小,三叔怕你晚上害怕的不敢睡觉,会爬到王爷的床上去。”
阿凝大窘,似被看穿了心思。她的确想爬上王爷的床,但不会是这个原因………
阿凝大致了解闹鬼事件后,便离开了三叔房间,前往王爷房间,吩咐小厮为他备水沐浴。
阿凝自小长在穆尘潇身侧,亲身伺候他,自然十分了解他的习惯脾性,知晓这几日的舟车劳顿,一整日又忙于政务军务,定想沐浴休憩。
阿凝刚备完水及换洗衣物,穆尘潇便走进了浴房,看着袅袅雾气中,手拿浴巾,对自己妩媚一笑的阿凝,他心中划过不知名的激荡。
“知我者,凝儿也。”穆尘潇撑开双臂,让阿凝伺候脱衣。自打捡到阿凝,让其成为自己贴身婢女后,穆尘潇再也未曾让其他人近身伺候过自己,特别是在北境的那几年。
衣物层层落下,最后只剩下薄裤。穆尘潇精壮高大的身躯、笔直有力的双腿呈现眼前,阿凝习以为常,毫不在意男女之别,只是在瞄见背上几道明显疤痕时,眼睛微酸。
穆尘潇步入水中,让阿凝伺候他沐浴。阿凝熟稔的解下穆尘潇的发束,舀水为其清洗乌黑浓密的头发,双手轻柔地按摩其头部。
他双手撑在浴桶两侧,微微抬首,颇为享受。阿凝拿起浴巾,轻轻擦拭其背部,指尖偶尔划过他蜜色的肌肤,带起肌肉的微微战栗。
“凝儿。“ 穆尘潇张了张嘴,未曾想自己声音竟有些暗哑。自从打完仗才意识到她已经真正长大了,长开了。面对她,穆尘潇总觉心绪有些起伏,血液有些热腾,好像是过了很久才发现了有趣的猎物般,而这猎物一直老实呆在身侧。
“嗯?王爷?” 阿凝见王爷没了下句,便自行开口问道。
“凝儿在北境陪本王七年了,吃了不少苦头,为本王立下汉马功劳,凝儿想要何赏赐?” 穆尘潇问道。
当然是想要王爷您了,阿凝在心中不自量力的调侃了自己一番,又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她只不过是个捡来的婢女,还带着异族血统,怎配的上如星星月亮般、拥有大宏皇室血统的瑨北王。
阿凝踌躇了好一番,才回答道:“ 不如王爷送阿凝一把宝剑吧,我之前在北境用的剑已有不少缺口,且刀口锈盾,不利保护王爷。”
穆尘潇心中莞尔,阿凝自小便跟着三叔学武,好学聪颖,皆因他说过:不要废物奴婢。她便起早贪黑,努力学武,生怕他会将她扔了。在北境几次暗杀,都是阿凝在身边护着他,虽然他自身武功比阿凝强不少。
“好,那本王便为你打造一把绝世好剑。” 穆尘潇心情愉悦,立下承诺。
承宁宫内,香薰袅袅,太后卢氏正抄着佛经,听到内廷太监通报:陛下到。
她搁下笔,抬首吩咐身旁女婢泡茶。惠帝步入殿内,摆手请安,恭敬唤了声“母后”。
卢氏一脸温柔的看着惠帝:“今日见着瑨北王了,如何?”
"嗯,今日朕见瑨北王,忧虑更甚,朕本想将他困于京中,拔其爪牙。但他带了10万军队驻扎在洛京郊外,并未经朕同意,甚至未曾向朕提前禀告。其狼子野心,根本就未曾将朕放在眼里。且朕见其军队训练有素,十分精干,而朕手上并未掌控真正能应仗的军队。父皇在位时重文轻武,给朕留下了这么个烂摊子!“
惠帝一口气抱怨了许多,好似要将心中郁结一吐为快。
太后垂眸,心中感到一丝无奈和疲惫:自己没有强大家族和靠山,当年能扳倒太子,将自己的儿子推上帝位,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心血,且实属因先帝宠爱她以及撞了一丝运气。
可现在又来个更不简单的瑨北王………
她望向惠帝,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说道:“本宫答应过先帝,待你继承皇位,后宫绝不干政,前朝的事你自个多留心吧。本宫更操心你后宫立后之事,你年岁不小,二十有二了,中宫空悬,总归不好。”
"立后之事,兹事体大,牵动朝中势力,朕现在利用联姻笼络些权臣,但这些权臣也互相较劲,朕不可偏向一方,只能暂时维持平衡。所以立后之事以后再谈吧。”
惠帝说完,又停顿数秒,而后坚定严肃地看着太后道:“母后,朕想做一代明君。”
太后卢氏望着惠帝,长久不发一言,最后叹了口气,道:“罢了,本宫只能提醒你一句,人都有弱点,包括瑨北王,你要找准他的弱点,给他致命一击。”
“五公主怎样了” 太后突然又将话题转移到五公主上。当年五公主与瑨北王青梅竹马,感情极好,外人皆认为是一对金童玉女。且瑨北王性子冷淡,对谁都不温不火,唯独对五公主多有照拂。
惠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瑨北王似乎对阿妹一往情深,看阿妹的眼神都不同。”
"若五公主真是瑨北王心坎上的人,那事情就好办些了。” 太后卢氏眼底闪过精光,五公主可是从小在她膝下长大的。
惠帝仿佛茅塞顿开,果然还是母后厉害,他上前一步,将新茶递给太后卢氏,说道:“朕为母后奉茶。” 太后卢氏嗤声而笑,宠溺的摸了摸儿子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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