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胞弟念冬
“多谢方大夫,辛苦方大夫为醒醒配药。”
醒醒穿着一袭水红色的罗裙,梳着双丫髻,笑着向方觉夏行礼,一旁跟着的丫鬟拿过药包也跟着行礼道谢。
方觉夏瞧着醒醒明媚的笑脸,不自觉也带了些笑意。
只是他戴着木质面具,笑了也不甚明显,只是醒醒看见他眼睛微弯,便惊喜的知道他是笑了。
但也是转瞬即逝,醒醒虽然年纪小,却是懂事知礼。
自从进宫治病后,知道方觉夏性子冷僻,所以平日里也不多话,唯恐扰了他清静,此时也只是稍稍惊奇,行礼离开了。
走出太医院的偏殿时已经夕阳西下,醒醒低着头踩着自己的影子走。
六月末的傍晚起了微风,吹着她的裙摆一起一落。
走着走着发觉不太对,看着影子好像哪儿少了点儿。
醒醒忽然脚步一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鬓,这才发觉哪儿不对。
回身朝母亲林念桃嘱咐陪她进宫的丫鬟语蝶问道:“语蝶姐姐,我的簪子呢?”
语蝶一怔,“哎呀”一声,“是呢,小姐的金镶珠翠挑簪怎的不见了?”
两人沿着宫道回去找了找,却也没找见,醒醒一琢磨,“想来是躺在榻上让方大夫给我针灸时发髻松散,掉落在榻上了。”
语蝶也附和说也许是这样,于是两人便返回太医院去,方觉夏没在煎药治病的偏殿里,醒醒呼唤了两回也没见人回应,正踌躇着就听见里院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个偏殿是个单独的小院子,是封裕专门让人收拾出来给方觉夏用的,他的吃穿住全都在此。
醒醒便大致猜想就是方觉夏,便回身先低首行了一礼,“无意叨扰方大夫,只是簪子好像遗落在此处,故而回来寻......”
忽然旁边传来语蝶的吸气声,貌似被吓到了,待醒醒抬眸去看,一下子愣住,未说完的话都吞了回去。
原因无他,来人是方觉夏不错,只是他摘了面罩,从左眼蔓延至额头再隐没于鬓发的那一片丑陋的烫伤伤疤便露了出来。
放在他这张消瘦白皙的脸上,着实显眼又骇人。
“方......方大......夫。”
醒醒呆愣在原地,木讷的看着他。
忽而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十分无礼,又赶忙低下头去,“对不住,醒醒无意冒犯,我......我先走了。”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外走去,语蝶也亦步亦趋的跟着。
一大一小出了太医院走的匆匆忙忙,醒醒努力挥去不断回想的那片伤疤,转头嘱咐语蝶:“语蝶姐姐,今日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别跟别人提起。”
“是,我知道了。”语蝶点着头,抚着心口平复心情,饶是她猛的瞧见也被吓了一跳。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只是脚步匆匆现出些慌乱,让迎面来接醒醒的姜翎一眼就瞧出不对劲。
“醒醒?”
姜翎迎上去,醒醒听见她的呼唤抬起头来,缓了缓心神便快步走过去,软声叫她:“表姐。”
醒醒刚要扑进她怀里,往旁边一瞅就看见了那抹高大的身影,乖乖行礼,呐呐道:“见过表姐夫。”
周景安缓缓一笑,“醒醒不必多礼。”
姜翎俯下身子,关切问道:“醒醒怎么了?怎么慌乱不安的样子?”
说着还抬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语蝶,也是一副慌张犹豫的样子。
还未等醒醒岔开话题,忽然传来一道嘶哑的男声。
“拜见周大人,拜见云熙郡主。”
-
姜翎拉起醒醒的小手,注意到了她不自然的神色,直起身来对来人笑道:“方大夫不必多礼。”
方觉夏谢过后便起身走过来,淡淡道:“醒醒的发簪落下了。”随后伸出手掌,里面躺着一支发簪,就是醒醒丢的那一支金镶珠翠挑簪。
醒醒快速抬眸瞧了一眼,方觉夏已经又将木质面具戴好了,还是平常那副模样。
她浅浅行了一礼,笑着道谢:“多谢方大夫,有劳了。”之后挪过去伸手拿过发簪,因着距离近,竟看见了先前从未发现的伤疤。
和方觉夏左眼处的伤疤别无二致,坑坑洼洼,扭曲蜿蜒,从掌心蔓延至手腕,钻进衣袖,像一只长满脚的虫子。
醒醒小手一抖,发簪差点儿掉在地上,她赶紧低头,小步子挪回了姜翎的身边。
姜翎和周景安将这一幕全都看在眼里,对视一眼,周景安扬起笑来:“方大夫这些日子以来医治醒醒辛苦。”
“是啊,醒醒看着精神好多了。”姜翎也附和。
方觉夏低首敛目,“这是在下分内之事,醒醒的病已经医好了大半,只需再有一个月便可基本好了,之后便是注意休养即可。”
姜翎听后惊喜的笑了,“方大夫妙手回春,我先在这里谢过方大夫。”
方觉夏说不敢,推说还有事便回了太医院。
-
橘红色的夕阳只剩下一个边,透过窗棂的缝隙照在方觉夏的左眼上。
那周边的皮肤扭曲萎缩,连成一片,实在不怎么好看。
方觉夏将面具放在一旁,眯眼看了眼夕阳,呆坐片刻,起身从床边的木柜子里拿出一幅画。
画纸并不怎么好,虽说保存的主人很是用心,但是上面折痕、划痕很多,很明显就能看出经常被人拿出来翻看。
上面的画作也不是名画,没有什么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只有两位小小少年。
一位身量高大些,站在左边,笑意浅浅,长相虽算不得俊朗无双,但也算清俊。
他的旁边站着一位少年,身量只到他的肩膀,偏瘦弱,却是一张十分清秀可爱的面庞,歪头笑着,明媚如阳。
方觉夏轻轻的抚着画卷,十分小心。
因为画卷上小少年的脸庞已经出现了许多裂纹,他怕自己太过用力而使得画卷开裂,他就再也看不清弟弟的笑容了。
夕阳的最后一抹亮丽洒在画卷上,照在了少年明媚的笑脸上。
-
姜翎和周景安将醒醒送回了凤仪宫,面对她隐隐的害怕,姜翎也不知道该如何给她解释。
关于方觉夏的事情,她知道一些。
是之前周景安把方觉夏找回来的时候,在探查的过程中知道了一些隐秘。
方觉夏自幼父母双亡,与弟弟方念冬相依为命。
他从小便对草药医理十分感兴趣,但一直碍于家境贫寒没有路子,只能按下兴趣,一心养育弟弟。
后来在一家医馆当帮工,得到了一位游医的欣赏与传授,至此才显出他的天赋来,之后也在苏州小有名气,生活也好了很多。
眼见着日子越过越好,却是天不遂人愿。
裴瑜勾结南诏、谋朝篡位败露之后,被人从铁蹄之下救出,却是命悬一线,于是方觉夏被找了去。
医者仁心,他并不知道裴瑜的身份,费心费力把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裴瑜给了他很大一笔报酬,却不是只为这一次的救治,而是要把他留在身边,好随时医治。
方觉夏自然不同意,他要为更多的百姓治病,而不是做某一个人的专属,他说不要报酬也不会留在这里,他执意要走。
裴瑜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又处在被姬苍摆了一道的境遇之下,可没有多少耐心劝他。
拿对方在乎的人和东西威胁一贯是裴瑜的惯用伎俩,于是当方觉夏三天不吃不喝只想倔强的离开而冷不防看见方念冬时,长久以来的坚持一下子像是被暴风雨摧残的鲜花,一瞬间就被拍打在地。
“你弟弟担心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便找了过来。”
裴瑜还是那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云淡风轻的让人想揍他。
“你只管好好跟着我,我会给你弟弟请一位好夫子,保准他的科举之路直上青云。”
不得不说,裴瑜很会拿捏对方的命脉所在。
方觉夏的命脉就是他弟弟。
他们算是实打实的寒门,虽说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但是对于科举却没什么路子。
两人蜗居在苏州的一个小县城里,苏念冬跟着一位回乡的秀才读书,他天赋不高,却很是刻苦,方觉夏欣慰之余,也在想方设法的给他提供更好的条件。
而裴瑜也以此为要挟,并扬言说,方觉夏先前做的那些努力,只要他一句话,便可功亏一篑。
方觉夏不敢赌,心想他只是需要自己为他医治,也并没什么,更重要的是,他怕裴瑜伤害方念冬。
道不同,不相为谋,时间一久,裴瑜不仅要求他治病救人,还让他配置毒药。
方觉夏的一次次拒绝与不配合也让裴瑜彻底没了耐心,于是两兄弟在大火中被分开,方觉夏眼睁睁看着浑身是火的方念冬被他们拉走。
裴瑜告诉他,只要他配合,他弟弟就不会有事。
当滚烫的热水混着火星子灼伤他的左眼时,他口中已经被灌满了烫水而说不出话,泪水从他的右眼流出,清澈的眼眸中映着漫天的火光,还有弟弟痛苦的呼喊。
他全身多处烫伤,养了半个月,却被告知不必再用他配置毒药。
原因无他,裴瑜派人去南诏找到了化骨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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