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麦城别
正当那道绚烂的刀锋要劈到牛金头顶时，一杆长戟横空出世，将之挡在距他头顶不足五十厘米处。
“他不是关羽，是贼人假的扮的！”
曹仁一边挡住关胜，一边厉声对牛金喝道。
牛金从思绪纷飞当中醒过神来，立刻拔出腰间佩刀，奋勇向前，与曹仁合力对斗关胜。
见二人合力前来，关胜也没了战意，虚晃一刀，轻松从二人的包夹中抽出身来。
回撤数十米。
关胜左臂一招。
四下伏军尽起。
见状，曹仁等亦无计可施，只好咬牙奋力向前，力求拼出一条生路。
一场血战。
曹仁所部十停人马折了八停，方才勉强透出重围，逃至新野。
此战，魏将徐商、吕建等营将俱没于乱军之中。
曹仁不胜哀悼，遣人向曹操汇报。
彼时，曹操已至摩陂，只待张辽。
当曹仁的报告传到摩陂后，曹操坐不住了，连发十二道王命催促张辽火速到达摩陂与自己汇合。
张辽无奈，只好弃了辎重，率一支轻骑火速推进，终于于次日拂晓抵达樊城。
于是曹操整军向樊城挺进！
……
宋江拿下樊城后，又如法炮制拿下襄阳，赶走了徐晃和夏侯尚。
彼时他已经知道今天将是关羽败走临沮的日子。
于是他立刻马不停蹄赶向麦城。
樊城方面，他则留下一半人马，由呼延灼统领，负责阻击远道而来的曹操本部。为营救关公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
彤云密布，大雪纷飞。
雪，向来被认为是祥瑞的象征。
但在麦城的守军眼里，这场大雪则是他们无声的葬礼。
麦城城内。
每个人的神情都格外肃穆，整齐站成一排，目光哀转地看着那位曾经战无不胜的武圣将军。
关公静静伫立在那里。
雪花染白了他的鬓发，也熄灭了他无上的威仪。
周仓铁拳紧握，绷抿着双唇。略显黝黑的脸颊在簌簌降落的雪花中，既渐渐模糊，又更渐次清晰。
“怎么了？”望着他那绝望而悲戚的脸颊，关公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似诘责更似安慰说，“汝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何故作此女儿态？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回到西川，面见王上，提一旅重兵夺回荆州。”
周仓重重点头、
望着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忠心耿耿的仆从，关羽不禁也动起情来，抬起手轻轻替他掸掉落在身上的雪花。
“周仓，一定要等我回来，
我一定会把你们……都带回家！”
一瞬间，周仓热泪盈眶。
他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关公诉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半晌，他才沉重开口：
“君侯……保重！”
关羽轻轻点头，那双炽热威严的眸子里柔情似水，环顾四周：“诸位保重。”
四周是巨大的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知道这声保重有多沉重，也都知道这次分别究竟是意味着什么。
每个人都默默低下了头。
“平儿，我们走。”
不忍再看下去的关羽赶紧别过了已经有些佝偻的高大身躯。
正当关氏父子将要离开的时候，站在原地的周仓猛抬起头。
“君侯！”
骑在赤兔马背上的关羽回头望去，“怎么了？”
“来世……”周仓凄惨一笑，“来世周仓还愿立于君侯之畔，为君侯……
捧刀！”
关羽呆在原地很长一段时间。
“好！”
……
雪势越来越大。
已经一整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埋伏在临沮小路的吴兵一个个都被冻得双手发紫，满脸通红，腹有怨言。
“怎么还不来！”一个吴兵边向僵直的双手上吐着哈气，边对着身旁的同伴说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压根就没有走这条路？”
一旁也被冻得不轻的同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闭嘴吧你！老老实实等着得了。
你刚刚这番话若是让都督听去，脑袋早就搬家了！”
听闻此言，那名军士也闭上了嘴巴，叹息着回过头去。
他们的这位都督心性确实不怎么样。
为了营销军纪严明，连自己的同乡都杀。
小卒无心在这些事上浪费心思，继续看向白茫茫见不到尽头的原野。
忽然，他的眸光亮了起来。
“咦？他们还真来了！”
……
皑皑雪地上，关公手挽青龙偃月，一马当先。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显然是被这糟糕的战局和在麦城的触动影响到了情绪。
丹凤眸子微微眯起。
关公眼中重新焕发出坚韧的神芒。
现在，他只想赶快回到西川，统领一支精锐部队，回来报仇雪恨，回来……
救兄弟！
正在他神情恍惚之际，胯下的赤兔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鸣。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关公重重摔在厚重的积雪中。
四下喊杀声四起。
一员面容枯槁的大将挺枪直奔关公。
“关羽，你走不掉了！”
关公从雪地中爬起身，回头看去。
来将乃是吴将蒋钦。
关公不敢怠慢，急忙从雪中拾起偃月刀，堪堪挡住蒋钦这奋力一击！
大片大片的吴兵蜂拥而来，将关公团团困在核心。
公凛然不惧，幽深漆黑的眸子里乍现出一抹璀璨的不屈光辉。将青龙偃月拖在雪地上，反身向吴兵冲刺而去！
寒森的刀锋吸纳着瀑雪的辉芒，卷携着恐怖的动能，幻化成一道足以摧毁天地的风刃，轰然劈向四周的吴兵！
顷刻间，吴兵死伤大片。
蒋钦面色越来越阴冷，一双没有任何神韵的死白眼珠几乎要冲出眼眶。
剧烈咳嗽几声。
蒋钦揩掉嘴角渗出的血迹，眸光骤冷！
“再冲，再杀！”
大批的兵卒再度向关公合拢。
关公奋力苦战，血染征袍。终是抵不过这如大雪般无边无际的汹涌浪潮。
“咚”地一声闷响。
关公重重跌倒在地，气喘吁吁。
噫！终究是老了。
若是放在以往，这种级别的对抗，岂能动摇他半分？
关公抬眸看向已经近在咫尺的刀锋，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一声稚嫩又坚韧的呼喊刺破云霄。
“父亲莫慌，我来救您！”
听到这个声音，关公错愕睁开眼睛。
只见漫天白雪中，一匹白驹已经如流星落叶般闪冲到他面前，替他挡下那一道道的必杀之刃。
关平横亘在关羽和吴兵之间，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叹息之墙，目光决然地看着那如虎狼般凶恶的吴贼。
“上前者，死！”
衣抉在寒风中飘荡翻飞。
大雪中，关平昂然而立，眼中森罗万象！
吴兵互相对视一眼。
“杀！”
关平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刀头微转。
下一秒，一道道仿佛承载着罡煞之气的刀波，层层劈出！
雪地上，又积堆起大量的尸体。
参军赵累这时率着后续部队赶了上来，将吴兵的包围冲开了一道缺口。
“小将军，你且保护君侯先行，某来断后！”
赵累率残部和吴兵厮杀在了一起。
关家父子乃趁乱得脱。
……
“平儿，赵累跟上来了没？”
“还没有。”
“我们还剩多少人？”
“只剩下几十个了。”
关公神色一顿，眼中透出一丝淡淡的哀伤。
赵累啊，我不会让你们白牺牲的。
等我……来为你们复仇。
“平儿，我先行一步，你带着他们几个断后。”
“可是父亲……”
“断后！”
……
快了，马上就快进入西川境内了。
拼命向前赶的关公目光平视着前方，眼中重新浮出一丝焕然。
突然，赤兔马蹄一弯。
熟悉的失重感再度扑面而来。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关公刚刚止住滑滚，便看到一双黑靴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前方禁行。
请军神就在此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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