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病了

夏天的中午，即使是坐在树荫下吹着南风，也会让人莫名的躁动。

  一上午的岁月静好。乔瑾在书房中忙碌着，顾玲雪和乔青曦姐妹二人在院子里一边干活一边谈天说地，乔青晨给邻居看完病回来的时候，一桌简单的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摆在眼前。

  等一切准备妥当，乔青晨也洗完了手，乔青曦冲着二楼大喊一声：“大哥！吃饭！”没一会儿，一家子四个人就整整齐齐地围坐在了一起。

  席间依旧无话，顾玲雪也习惯了这种吃饭的方式。她在心里琢磨着，乔瑾这一家子和中医脱不了干系——哥哥开养生馆，弟弟虽然才十六岁却都能给人看病了，而且看起来医术还很不错。既然跟一屋子大夫生活，那他们食不言寝不语的生活习惯，肯定是有益无害的。

  简单的饭菜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蔬菜全部来自上午两姐妹的采摘。顾玲雪许久没有过过这样自给自足的生活，她享受着自己劳动换来的新鲜食物，就连最普通不过的黄瓜，都吃得分外香甜。

  乔青晨坐在对面，用眼神打量着乔瑾和顾玲雪，乔瑾几次捕捉到他游移的眼神，于是向他发出眼神警告——别给我乱说！乔青晨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透露出的暧昧仿佛在说：兄弟都懂。

  饭毕。四个人难得围坐在一起。

  顾玲雪虽然心虚，但她不断告诉自己——我是受害者！还没有勇气直视乔瑾，只能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碟碟碗碗之上。

  “你们两个，”乔瑾突然说到：“明天的课，东西都准备好了么。特别是你，上次课老师让临摹的《秋山高士图》，你是什么情况？”

  乔青曦没想到，都过了半个月了老乔才提起这个事儿，还以为他已经忘了，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于是便缩着脖子等着挨训……上次没完成作业，纯粹是因为她记错了，把《秋山高士图》画成了《虚阁晚凉图》——她只记得是幅唐寅的山水，却忘了具体要画的是什么。

  “大哥，我错了……”属实是她错了，只能乖乖低头认错。

  顾玲雪看向乔青曦，只见小姑娘低着头，努着嘴，真真一副认错的态度。

  “小晨，邱老师跟我说，你最近在读《外台秘要》？”

  “嗯，最近在研究明堂针灸，拿过来看看。”

  “多请教老师，别在自己身上试方子。”乔瑾说道。

  顾玲雪坐在旁边略显尴尬，本来上学的时候就没好好学习的她，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甚至她怀疑，即使她上学认真听讲了，也没人讲过什么图什么方的。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承认自己这么没文化，而且心服口服。

  顾玲雪想找个借口离开，于是思来想去后说到：“那个，你们聊着。刚刚我跟小曦摘了个西瓜，我去切一些。”

  赶紧遁走，留下兄妹三人在外面，一会儿两个哥哥联合起来数落小妹不好好听课，一会儿大哥又担心小弟自己乱扎针乱吃药，总之，是一些顾玲雪插不上话的内容。

  她一边切西瓜，一边透过厨房的窗户看着外面一家人谈天说地，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顿时升华到了极致。她心想：一会儿再给爸爸打个电话试一下。

  趁着三人在外聊天的功夫，顾玲雪将西瓜一块一块的切好，放到四个碗中，她估摸着他们三个吃完饭不会立刻吃水果，于是她用碗扣着，等他们需要的时候再给他们端过去吧。

  外面三个人聊了好大一会儿，两个小的各怀心思——乔青曦想赶紧结束老乔的说教，回去补作业，乔青晨却还想多跟大哥请教一些药理的问题，毕竟在药性方面，大哥如数家珍。

  乔瑾留意到许久没有回来的顾玲雪，知道可能是他们的话题让她觉得格格不入，于是主动结束了训话。

  院里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响声，顾玲雪知道是他们正在收拾桌子，连忙走出去帮忙。经过乔瑾身旁，她故作淡定的看了乔瑾一眼，刚好对上了他也向她望过来的眼神。两人对视五秒之后，最终还是顾玲雪败下阵来，眼神闪躲地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乔瑾不禁觉得好笑——逗逗小孩儿，还挺有意思。

  顾玲雪将刚刚切好的西瓜分别给三个人送过去。由于两个弟妹还要准备明天上课的作业，乔瑾也有事要忙，于是顾玲雪又一个人回到了老屋。

  先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毫无疑问是关机状态。

  还好已经有手机了，不用再自己一个人无聊地数着窗外的豆角们发呆了。顾玲雪一边刷着短视频，一边一口接着一口地吃掉了整碗的西瓜。

  太阳好像生气了一样，愤怒地释放自己的能量。树上的蝉不知疲倦地叫着，煤球也已经躲到了屋檐的阴影下，翻着肚皮睡得昏天黑地。

  刚刚吃饱饭，又吃了一肚子的西瓜，顾玲雪一边看着短视频，一边昏昏欲睡。

  梦中，顾玲雪找到了自己的父亲，梦很长。再见到爸爸时，他已经瘦得没有人样儿了。梦中的父亲告诉顾玲雪，这么多天来，他终于在一个后半夜躲过了那些人的围堵，成功到达了公安局，自首自己的问题。可是等到开庭审判的时候，法律并没有因为他的自首而轻判，而是判了他无期徒刑，这次是跟顾玲雪告别的。

  顾玲雪一边哭着，一边喊着“爸，爸！”然后一个翻身，从梦中惊醒。

  惊魂未定的她摸着自己脸上还没干的泪痕——梦是假的，眼泪却是真的。此时此刻，她最害怕的莫过于会因此失去这唯一仅有的亲人。

  突然，一阵腹痛袭来，顾玲雪暗叫“不好”！趿拉上拖鞋向楼里卫生间跑去。

  顾玲雪回忆着，绝对是刚刚的西瓜吃猛了。本来午饭吃的就多了些，又吃了一大碗西瓜，还没怎么活动就睡了……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感叹道：“还好我跑的快啊……这也太远了……”

  可是刚刚解决完一次腹痛的问题，还没等走到老屋的门口，肚子又开始不争气的疼了起来，她又连忙调转方向，朝着卫生间狂奔。

  第三次间隔更短，这次刚下了楼梯，又折返了回去……如此反复，等到了第四次，顾玲雪已经站不稳脚。

  俗话说，好汉架不住三泡稀……

  二楼，书房里的乔瑾听见楼下一遍接着一遍的冲水声，而且四遍冲水  一遍比一遍间隔短暂。他起身来到窗口，向老屋的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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