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么苦，我不想回去了
红红绿绿的景象在眼前闪过。
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嘈杂无比。
我的胃很难受，身体也很难受。
我像是一条失去水的鱼，在艰难的沙滩上喘气，却吸不进一口新鲜的空气。
周身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
我想要移动，却什么都动不了。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还真是难受呀。
早知道就不死了，比我上次赛车吐得昏天黑地的那次还难受。
没多久，身边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我躺在这黑暗之中，能活动的只有眼珠子。想扭头看看周围的环境，确认一下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都不行，格外的难受。
我猜测是地狱，毕竟我人那么坏。
南叔对我那么好，我却总给他惹是生非，还不知悔改；
我妈对我那么好，我却想着要不要给她治眼睛；
我爸对我那么好，我却骂他是王八蛋；
茜喏对我那么好，我却总想着和她抢乌若；
乌若对我那么好，我却打掉了他的孩子。
我那么坏，怎么能进天堂呢？
我在想，也可能是天堂。
人间已经那么苦了，我的那些罪应该已经受够了，我算是赎罪了吧。
那些有变态癖好的顾客，让我当他们的狗，我汪汪的叫着...
我受了那么多的苦，死了难道还要让我受折磨吗？
不知道想了多久，我的眼皮都有些沉了。
我想要睡过去，原来死了也会困呀！
耳边却忽然传来我爸的声音。
“如意如意，知我心意，小如意，十八岁生日快乐。”我爸掀开了一大块黑布，露出了里面的斯坦威钢琴。
我发现我能动了，也能看到四周的场景了。
看到钢琴，我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再然后，我跑过去抱住了爸爸。
“爸，我好想你。”我说道，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忽然我又想到了什么。
“哼！”我抱着手不想理他。
“怎么了？乖女儿，是谁惹你不开心了吗？”
我从黑暗中摸出来一个枕头，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摸出来的，可我仿佛知道黑暗中有一个枕头，一下子就摸出来了。
“还说，要不是你跳楼，留下那么大的烂摊子，我会这样吗？许安，你就是个混蛋，我十八岁的生日你都没陪我过完...”我诉说着委屈。
我说了很久，把眼泪都擦在他身上。
“爸都知道，爸爸的乖女儿受委屈了，是爸爸不对...”
“当然是你不对，哼，不过幸好我也死了，不然还不能来骂你。”我看着他，拿着手锤在他的胸口上，一拳又一拳。
力气不大，却能带走我八年来的委屈。
不知道捶了他多少拳，我累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个凳子，面前是一个梳妆台。
“你给我梳头发我也不原谅你，而且你梳头发实在是太丑了，我才不要。”
话这么说，我还是安静的坐了下来。
我爸开始给我梳头发，一缕又一缕，一丝又一丝...
慢慢的，我又有些困倦了。
“爸，我睡会儿，你梳完了叫我，不能太丑，不然我睡醒起来要骂你的。”
“乖，不睡，给你看看老爸的杰作。”我爸说完，我的睡意消散了一些。
“什么杰作？”
只见我的头发上出现了一只小猫。
那是我十八岁生日，南叔送给我的小猫饰品，黑白相间的。她的爪子，鼻子和胸前的毛都是白色的，其他地方都是黑色的。
很可爱，让我很喜欢。
在我爸脸上亲了一口。
“爸，我爱死你了。”
“还有呢！”他又开口。
紧接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整个衣柜，里面有汉服，马面裙...
当初我和茜喏也喜欢这些，有时候我还喜欢装作花花公子，然后我叫她娘子，她会说：“啊哈！”
“爸，你出去，我要慢慢换...”我说道。
“你忘了，我们现在在天堂了。”我爸说道。
他打了个响指。
一套裙子出现在他身上，看的我噗嗤一笑。
“老许啊，我妈要是看见了，得笑死你，哈哈哈...”
他看着我，眼睛温柔如水。
“哼，看我的。”我学着他的样子，打了个响指，心里想着衣服衣服身上穿，如意如意美美哒！
下一瞬间，一整套马面裙就已经套在我身上了。
“镜子。”我身边立刻出现了一个全身镜，我蹦跳着过去，在镜子前转了转。
“真漂亮，老许，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你就偷着乐吧！”我冲我爸喊道。
“这是茜喏丫头送给你的。”我爸的话让我头疼了一下。
这些衣服在我面前转了起来，围绕着我转圈。
一幕幕场景在我眼前浮现。
那是我和茜喏的愿望，我们两姐妹，要穿最美的衣服，看最好的风景，唱最动听的歌...
马面裙和汉服，也是我们曾经穿过的。
我的头疼了起来。
“如意，如意...”我的耳边环绕着许多的声音，茜喏的，乌若的，南叔的。爸摸了摸我的头，我的头疼缓解了不少。
“爸，死了为什么还会头疼呀？”我问我爸。
他带着我飞了起来。
我看到了许多东西，我妈在家里，接了南叔的电话，说我出差了过几天会回家的。
茜喏在病房里，问医生我什么时候醒过来...
南叔在一旁，仿佛又老了十岁，上一次我见他这样，还是我第一次被抓进派出所。
“如意，你还有事情没做完...”我爸说道。
“不，爸，我累了，我太累了，我已经死了，我不想再回到那个炼狱一样的人间。爸，你别丢下我。
人间太苦了，我好不容易死了，我不想回去...”我紧紧抓着我爸的手，他温柔的握住了我的手。
“如意，妈妈还在家等你。”
我的哭声戛然而止。
人间太苦了，我妈在暗无天日的人间过了八年，她说过想要看着我出嫁。
她一定也很累吧，也许在很多个日夜，她也想翻过一个窗户跳下去，可她没有。许如意还没出嫁呢，她在等着。
“爸，再帮我梳一次头发吧。”
“好！”我爸捏了捏我的脸。
这一次，我换了一件我想穿的衣服。
那是属于我的婚纱。
“爸，临别前，看看我出嫁的样子吧！”我说道。
“好，如意真美。”
我爸给我梳了三次头发，第一次是刚才那次，第二次是我穿着白色婚纱，第三次是我披着红色嫁衣...
“我们的如意，真美。”他亲了亲我的额头，又抱了抱我。
我舍不得他，他也舍不得我，这个拥抱，很久。
可终究还是要分别的，他把我推开，我的身体再次被禁锢着无法动弹。
我掉进了海里，我溺水了，窒息的感觉让我不断的挣扎，我要挣脱这个桎梏，脱离出来。
终于，我能动了，一开始是手指，然后是手臂，脚...
我朝着海面游了过去，我的脑袋有些晕，长时间没有氧气让我几乎不能到达海面。
脚忽然抽筋了，我蹬着腿，我的力气也快要消失了。
忽然下方传来了一股力量。
“爸！”
“如意，你要好好的...”
“如意，如意...”周围全是这样的声音，我陷入了黑暗。
昏暗的海边，仿佛有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一股巨浪，将我的身体冲到了岸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开始没有意识的咳嗽，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一大口海水从我的嘴里咳了出来，我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光让我又闭上了眼睛。
“医生，医生...”熟悉的声音让我想要转头看看，却发现身上插着许多管子。
我想，我没死。
一切都是一场梦，不过也正是这场梦让我和我爸又见了一面。
这一梦，很美。
我感觉右手被握住，朝着右边看了看，看到了茜喏。
她顶着个大黑眼圈。
我露出一个自以为美丽的微笑，冲她笑了笑。
“你怎么那么傻呀，学人家跳楼。”她冲我笑道，只是这个笑比哭都难看。
她眼睛上有眼泪，我抬起右手，想要给她擦一擦，却发现怎么都用不上力。
医生在这个时候来了，检查了一下我的情况，松了口气。
“谁是病人家属？”医生问了一句。
“我是，我是他叔叔。”南叔站了起来，我看到他旁边的乌若。没想到乌若也来了，三人都是大黑眼圈。
“病人现在情况稳定了...”医生说着，我的眼皮又沉了下来。
“医生，你看看如意，她，她怎么又把眼睛闭上了？”茜喏的声音传来。
我感觉医生在我身上扒拉了一会儿。
“没事了，现在是睡着了。”耳边传来了医生的声音，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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