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姐初恋
离开小姐的第一个夜晚，出奇的想念她。
这次要比第一次的分开有着更浓郁的牵挂。
我在邮箱里留了言，其实也没盼她回复，所以退出后一直没留意。
小姐为我网购的羽绒服到了，是根据我的体型和喜欢的颜色选的。
她的眼光一直很好，可以说比我好太多。
有同学问我那次路边的美女叫什么名字，与我什么关系，我嗅到一丝危机感。
不论她或他，他们（她们）都逃不过颜值美女的掌心，尤其像小姐这样出尘佳丽又带着几分妩媚的美人儿，谁能不喜欢，不蠢蠢欲动？
“你好，我可以坐这里吗？”
一个男声在头顶响起。
我抬头，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手里端着餐盘。我对他点头。
佟丞，与大家上次请老师吃饭时出现的，我并未多留意，只觉得有一面之缘。
我们互相加了好友。
他明年会参加综合考试，如果通过，将会顺利拿到毕业证书。
考试顺利通过，我悬浮多日的心终于落下，离开考场立刻给小姐打去电话。
响了很久，她都没接，第二次拨过去才接通。
“那恭喜你。”小姐说。
我因为高兴，便叽叽喳喳与她说了好一会儿，没错只是我一个人在那里说，到后来我都怀疑小姐挂断电话了，因为她没声音没图像。
“小姐，您是睡着了吗？”我问。
“没有，我在听你说呢。”
我笑了笑，觉得心里甜甜的。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我略微想了一下。“这周不回了，下周吧，我想在年底前完成下阶段测验评估。”
“也好。”小姐说。
之后的几天，我又碰见佟丞两次，还约了图书馆。
他是个沉稳的男人，不像我有话聊时总想着一股脑说完，绘声绘色，甚至还手舞足蹈。
我从未想过这个男人往后会与我有着怎样的交集。
原本定在本周回庄子的计划，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泡汤。
姚雪，那个留学国外的女人。
小姐的红颜，也是初恋。
我不知她是怎么找到的我，又是如何知道我的存在。
唯一可以解释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小姐和她说的。
要怎么去形容所谓的第一印象呢。
如果说小姐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神秘魅惑，那姚雪给我的感觉就是平易近人还有奇怪的亲和感。
后来我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亲和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长得漂亮，有股子英气，耳上短发非常符合她的气质。
“喜欢喝点什么？”
我说随便。
“那就点一杯微糖柠檬茶？”
我点头。
姚雪留学深造，在柏林学医，如今被国内某医院直聘，安排在寂城分院工作，与我学习的学校同在一座城市。
“我们应该需要认识一下，其实大家都是女性，有种相昔的感觉。”姚雪喜欢喝咖啡。
这点我想说一下，我特别不喜欢咖啡。
“往后多联系，也就多一个朋友，我海外生活四年，这次回来发现国内变化太大，而我太落伍了，”姚雪笑了，然后视线落在街上，又说，“就连小虞都会网购了。”
小虞……
很亲昵的称呼，我从不敢这么称呼小姐。
“她为你买的羽绒服是身上这件吗？”姚雪看我。
她这一句话让我非常无措。
我低下头看着面前的柠檬茶，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的点头，不敢看她。
“你别多想，小虞在我回国前问我可要买两件绒服，说是国内最近很冷，我同意了，她还说正好也给你买两件。”
我没说话，但她的话，我一一听在耳中。
“小虞外冷内热，你瞧着她清清冷冷，实际上最是有一颗热心肠。”
若非与小姐相识，我是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小姐面冷心热，又生的极好看，任谁都会难掩心动。
“以后我们三个人可以常聚，常联系。”姚雪说。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我，小姐和姚雪。
一个是累年的红颜初恋，一个是初年的床笫之欢？
与约好吃饭的一个同学在店外碰面，姚雪正好也要离开，我们便相互道别。
等姚雪开车消失在视线里，那个同学说了一句话。
她说：“你们是亲戚吗？怎么长得有点像呢？”
刚才还很好的天气，只一瞬间阴云密布，可是久久没能落雨。
我失魂落魄回到宿舍，心慌到胃里一阵恶心，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原来这世间真有那句：菀菀类卿。
姜虞，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做姚雪的一个分身？
正主回来，那我是不是应该退场了。
我这个人虽然保持乐观心态，可是对待与小姐的这份“畸恋”，我一直都是很被动的。
我又开启了隐藏模式。
不主动联络，不主动沟通，不见小姐，不回庄子。
小姐给我电话，我也一概不接。
我觉得自己很残忍，但又觉得自己很委屈。
佟丞的出现短暂慰藉了我心里的创伤。
他带我出去吃饭，虽然没有胃口，带我看电影，我也全程沉默，送我花，我转身就给丢进垃圾桶。
气温越来越低，我猫在宿舍不愿意出门，舍友给我带的饭已经凉了，我加了点热水凑合着吃了一点，然后继续看书复习资料。
我想在这个月底结束今年的最后一场考试，然后回老家。
宿舍门被人推开，我以为是舍友，便没注意。
直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出现，我的心剧烈的颤抖。
“功课很繁重么？整个宿舍只剩你一人。”
我的泪腺又开始活跃起来。
小姐站在我身边，手里拎着两个保温盒。“我让厨房做的，还热着，你多少吃点。”
然后将桌子上早已经冷掉的饭菜拿走。
我不知道她是否也曾如此用心的对待过姚雪。
其实稍微想一下也该知道答案。
“您是怎么进来的。”我问。
小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打开保温盒，盛了一碗汤给我。
我本就没有胃口，却又不忍心她翻山越岭而来还要被我拒绝。
“你当初在孤园结识的周樱，现在跟着教长姑姑，以后不再有暗河一说，这个延续百年的规矩是应该改一改。”小姐看着我。
这事我已经忘了，可她还记得。
我从来不敢对她有过什么要求，最多也是请求一类的。
周樱这事很早之前我提过一嘴，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庄子的规矩是不能因为某个人而改变的。
“下周大雪，你会在这场雪降临前回到梨阁么？”小姐问。
我喝了一碗鸡汤，余下的饭菜着实吃不下，便盖好盖子推到一旁。
从进来，她只字未提姚雪，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姚雪来找过我。
“看情况吧，如果真的大雪封山，倒不如留在学校。”我说。
小姐在我身边坐下。“那年前……。”
“小姐，”我不想再听她说回庄子的话，很压抑，可我又特别想知道她对于姚雪的出现抱着怎样的态度，“姚雪来找过我，我们喝了茶。”
小姐眼神暗沉下来。
看来她都知道。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其实，她回来了我也挺高兴，至少您不必再记挂着远洋的初恋，想见她，也不用书信，几个小时的车程而已。”
我承认自己这句话醋意十足。
小姐拉住我的手，紧了紧，脸上有一丝忧虑，像是在责备地说道：“你应该听我的话，中药调理一下身体，不至于手脚这么冰冷。”
我抽回手，不去看她。“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么多年过来了，不也是活的好好的。”
我的话里明显带着生气。
“姚雪提前回来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小姐说。
我没说话，想听她还会说什么。
“她的工作单位就在寂城一家医院，上周我们见面了，她回庄子的，住了两天。”小姐见我依旧沉默，便问，“你还想听什么？”
我觉得她的话很好笑，什么叫我想听什么，难道不是她应该要对我说些什么吗？
重点她可是一个字也不提啊。
我觉得心塞，也很累。
这场爱，我的确应付不来。原本同性间的感情就是一个敏感话题，很多人无法理解与接纳，这已经很困扰我，如今姚雪的出现更加让我手足无措，无法面对。
“您觉得还有什么是需要告诉我的？”我问。
我尽量在提醒她。
可她并没有回答。
“姚雪想我和你，我们三人吃顿饭，”小姐看着我，似乎在寻找我神情上的变化，“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是可以……。”
“愿意，我当然愿意，为什么不愿意呢？”我反问，然后干笑道，“难道因为我这个身份会让大家尴尬吗？”
小姐有些愕然的看着我。
“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这个出身低廉的人就行。”我说。
我的话充斥着怨怼和刻意为之。
小姐垂下眼帘，显然不理解我如此的自我贬低却又无法化解我的心结，一时间沉默起来。
而她的沉默在我看来就是一种默认。
“时间、地点告诉我，我一定准时赴约。”我说。
小姐这才抬眸看向我，眼睛里看不出何种心绪，悠悠地说道：“明晚，格林小镇。”
果然是个有情调的留洋回来的。
我虽然没去过格林小镇，但有去过的同学说过那里是如何童话又如何与众不同。
自然消费也不是一般性质的。
“你帮我订上次的酒店，好么？”小姐说。
我嗯了一声，然后给她订酒店。
“你会和我一起过去么？”
我摇头说不去了，还要看书。
“可我，”小姐一双水眸凝视着我，“我需要你的。”
谁能想到的是就在我和小姐去酒店的路上居然遇见了姚雪。
“你和她说的？”我问。
“她说给我送书，她在国外带回来的。”她说。
我没再说什么，径直去了酒店前台又开了一间房，拿了房卡就走，根本没去管身后的两个人。
而且我也不想看见她俩同时出现在我眼前。
洗完澡，窝在沙发上看肥皂剧，手机微信响了两次，我没有理会。
心里其实很难受。
我不知道小姐和姚雪此刻正在做什么？畅聊人生还是各自看书，又或者是做些别的？
我甩了甩头，想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想统统甩掉。
门铃响起。
我惊坐起，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如果我去开门，我要怎么面对。我不是一个特别理智的人，我害怕自己的话会带来更不好的后果。
等到门铃声停止，我才走过去看了一眼可视门铃，外面无人。正要离开，敲门声却又响起。
我一惊，浑身发麻。
实难躲过去，那就面对吧。
我开了门，小姐和姚雪都在。
我转过身继续坐在沙发上看剧，虽然心不在焉。
“我和姚雪想在今晚去格林小镇，你如果时间方便的话，可以改动一下么？”小姐走到沙发边问我。
门边的姚雪朝这边看过来，脸上没太多表情。
我看着她，心里苦涩。
要去的是你们，改时间的也是你们，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无奈的叹口气然后从沙发上下来，拿起外套穿在身上，也不管外面的气温如何，然后将手机揣兜里就准备出门。
小姐跟在身后，余光可见她拿了一件羽绒服搭在手上。
我的心又是一阵的五味杂陈。
如果您能干净利落处理这件事，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愿意接受，我就怕您这样不温不火，左顾右盼的。
刚踏出酒店，寒风凛冽，我缩了缩脖子。
“很冷，穿上吧。”小姐将羽绒服递给我。
姚雪开车，小姐坐在副驾，我坐在后排。
窗外的夜色隐掩不去灯火阑珊的美，街边店铺，行人与车辆，寂城算是宜居的好地方。
我也有盘算，等拿到毕业证书，我便离开这里，我的根还是在老家，虽然那里没有太多值得自己留恋的人。
当我视线落在内视镜上，对上小姐的目光时，我下意识的躲开了，之后一直望着车外的夜色。
姚雪点了酒，香槟，度数不高，味道极好，配着鹅肝确实是不一般的美味。
我一口接一口地灌着酒，生怕自己醉不了。
小姐时不时看我，脸上的神色仿佛是关心和忧虑。
我没顾及其他，自斟自饮，很快一瓶酒被我炫光，却还不觉得知足。
姚雪便又给我要了一瓶，她似乎有意想让我喝醉。
“凡羡，这已经是第三瓶了，再喝，你连车都上不去，还要我们帮你。”姚雪说。
我咂嘴，看着自己跟前没怎么动的西式菜品。
然后下了决心一般的努力坐直身体，强迫自己与两人平视。
“我们把话摊开说吧，”我略低下头，但很快再次抬起，说，“我想等完成学业，然后离开这里，我尽量快点，应该明年暑假之前，对，我想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我的手捏住衣角，尽量让自己振作一点。
小姐皱着眉，原本放在桌上的双手落了下去，眼底里的微光暗了。
我知道，她多少还是在乎我的，但是与姚雪相比，那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一段相处。
“你怎么好好的说这个，我不过想请你们吃顿饭，所以你这话，我不太懂。”姚雪微笑道。
我很赞赏她礼貌性的笑容，那是我无法学会的技能，好看又让人无法抵触。
大脑有些晕，果然是喝多了。
“姚小姐是小姐的初恋，有着总角之交的情分，我是一个过客，一段插曲，不过一切都会回归正常轨道，配角永远成不了正主，不是吗？”说完，我瞥了一眼小姐。
小姐抿着唇，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东西，我以为她会说些什么的，但没有。
我也不对此抱有太大想法。
就让自己一个人悄悄落幕吧，何必惊扰她人。
“我说句现存的问题，”姚雪突然正言道，“你和梨阁签署的契约，你不打算履行了？那可是一笔对于你来说不小的巨款。”
这件重要的事我居然忘的一干二净，实在该死。我看向小姐，将问题抛给她。
小姐犹豫道：“你若是想清楚，我会让教长姑姑抹掉契约，不过一张纸的约定，不是难事。”
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我想。
我和小姐本就因为那张纸才造就了这段缘，如今也要在这张纸上画上一个句号。
也好，仅存的那么点希冀就此消散。
“那我明日与你们回庄子，我收拾一下行李搬出来。”我说。
小姐嗯了一声，然后再没有多看我一眼。
人的情感就是这么奇怪，我实在难以压抑自己心里的痛，借口去了洗手间。
捂住嘴巴无声地哭泣，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如何止得住。
“凡羡。”
是姚雪的声音。
“实在抱歉，但我会补偿你，将来你若有需要我的地方还请直说，我会尽我所能给你解决。”
我没有回复，我和她本就没有谁欠谁，只是同样的与另一个人有着纠葛才认识的。
“谢谢你，真的。”姚雪接着说，“我们虽然从未见过，但我与你的几分相似也算是一种缘分，希望你幸福。”
姚雪最后的话彻底将我所有的梦和回忆击碎。
我与小姐积攒的感情都是铺垫在我与姚雪的几分相似之上的吗？
明明知道答案的我还是控制不住一再质疑，直到今天姚雪亲口说出来。
我擦拭眼泪，吸着鼻子，推开门走出去。
姚雪看我，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我抢先一步。“小姐是个长情的人，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将手洗净，“我先走一步，账单我会去结，你们也早些回去，明天我回梨阁取行李。”说完我转身离开。
没有和小姐招呼一声，结算账单，然后搭乘公交回酒店取了一点东西又离开。
我想回宿舍，我不想待在酒店。
之后我的手机一直在响。
有小姐打过来的，也有姚雪的。
我最后给小姐发了一条微信：我已经回学校，明天赶到酒店再同你们一起回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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