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你们盾后,小爷先上
楚王府。
夜色深沉,月光倒映入干枯的池塘,迸裂的土壤泛着荧光似的。
耳房里,霍元卿坐在浴桶中,思绪如潮水般灌注入脑子,而就在此时,浑身冒出寒气袅袅升起。
凉意袭遍全身,猛然睁眼迅速凝视手臂,毳毛上已结一层霜,似海盐般细碎。
顷刻起身擦掉,可是擦掉之后继续冒出,面露疑惑喊道:“冷言!叫府医过来见本王!”
“是。”冷言在外应一声,片刻后,带着府医去凌云轩见霍元卿。
霍元卿道明状况后,府医二话不说给他把脉,捋着胡子,眉目拧紧,良久后,诧异道:“哎……怎么会这样!”
冷言,无邪与白雪同站一旁,听到府医的叹息,则是异口同声,“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这样,你说清楚啊!”无邪着急。
霍元卿至今还有何事接受不住,眼睛像抹了一层阴霾,垂眸沉道:“但说无妨!”
府医摇晃脑袋,起身对霍元卿行礼,“王爷,你身上的寒毒又重新根生,甚至……要严重得多,恐怕这次难以压制,稍微发作起便……无药可救。”
“怎么会这样!”白雪靠近,毫无顾忌抓起霍元卿的手腕,拍掉粉屑把脉,小脸上忽风忽雨变幻,的确如此,可到底是谁所下。
她缓缓放下,望向霍元卿不语,这可怎么办,姐姐回南梁了,不知要多久才来北燕,或许姐姐会有办法。
无邪凑近,用眼神提问她,见白雪对他皱眉,又轻摇头,便知晓情况。
“就……没办法了吗?”无邪问府医,“你再想想,也许还有办法救治呢!”
府医又摇头,他之前都救不了,此次更不可能。
霍元卿拳头攥紧,另手抓起滚烫的茶杯,豪迈饮下,此刻的心坠入湖底挣扎,却面无波澜喘着轻微的气息。
眉宇皱成一团,大抵是知道某些人对他,还是非常忌惮。
次日一早,霍元卿带人前往卢布河,凿挖泥土,势必要将十万忠义军的骸骨带回家。
南北战火,已经打响。
城楼之上,蓝将军下令死守伊城,并让人加急回去搬救援,城中不过才五万人,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南梁三十五万人,踏起尘烟滚滚,在城墙下十步远。
八位皇子骑在黑骏马上,列成一排在前,背后是身躯凛凛,威武不屈的壮汉,如一排排山,密密麻麻,虎背熊腰般的男人。
“驾!”慕容恒从队中出来,提枪指城墙上之人,吆喝,“不想亡者,弃城投之!否则!小爷手上的长枪……就不客气了!”仰头大笑,朗声如天籁之音,眼底布满戏谑微抬颚,瞧着一身银白甲胄,面目被风霜摧残却依旧富有精神的蓝复雪,“兴许……还能保住尔等一条狗命!”
“黄毛小儿毛都未长齐,好大的口气!”将军倒是不愠怒,则是旁边一个副将应声。
蓝将军面向千军万马负手而立,凝视城墙下狂妄发话之人,旁边也有站成排的将士。
“简直是猖狂至极!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先锋唐华梅凝着利眸,举掌高声喝道:“弓箭手准备!”
士兵齐齐站出来,手执弓箭拉开等待发号施令。
唐华梅铿锵厉吼,“放箭!”
士兵瞄准目标,利落射出。
只等一丈之距。
慕容夜眼眸眯成一条线,唇角上扬,就等这一刻,当即吩咐,“前挡后攻!”
南军手举盾牌上前抵挡,后面的同时搭弓射箭,有的投掷弓弩,抛大石,一一往城墙上砸去。
北军在城墙上挡开箭雨,却难以抵住数支齐攻,被砸落,被射成刺猬,血染一地,一个个倒下,一个个补上。
蓝将军浑身槊血满袖,察觉到不好对付,急声如洪钟,“将士们!守住城门,等待支援!”
“砰!砰……”城门被强烈撞击。
慕容鹏大喊,“火攻!”
慕容祈挥起长剑,“爱将们!拿下伊城重重有赏,……进攻!”
身后数万大军齐声高呼,声势浩荡震天如雷,冲破耳膜般。
顿时,火油箭矢如雨,火箭带着熊熊火焰,边燃烧布满半空。
蓝将军大惊失色,丝毫不慌高声喝道:“以退为守,护城!把所有东西搬出来!防火!”
说时迟那时快,火箭落下,火油溅满整座城墙,刹那间火焰四起,浓烟滚滚,半个城墙瞬间化为火海。
副将性子急不想忍耐,抱拳道:“主帅!让我带领人出门迎战!!”
唐华梅身为女子,更是丁点不输男儿,神色坚定上前拱手,锵然道:“主帅!还是就让末将去吧!与其苟守,不如死得有价值,吾愿……赴死!”
蓝将军自然不舍,只想防守等待时机或支援,此处都是跟了他多年的将士,早已是家人般看待,“不可!!”
唐华梅再次拱手请求出战,一心忧国忧城,如今山河破碎,总有人出门扫雪,“末将本孑然一身,无父无母无牵挂,能够为此一死,华梅在所不惜。”
不顾蓝将军反对,起身毅然决然转身下去。
“末将也去!”其余人同道。
蓝将军扶额之际,众人已然离开,留下士兵依然在抵挡。
“啊——”北军凄惨叫声连连,从城墙上下坠,摔倒于地,手脚折断,烧焦味弥漫在空气中。
小麦色的肌肤烧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哭天喊地之声交织一起,乱成一团毛线。
“誓死守城,尔等都是好儿郎!!”蓝将军猩红的眼睛爬满血丝,夺过士兵弓箭,朝下面不断攻击。
慕容恒等人毫发无伤,三十五万人对战五万人,占据上风。
“听吾号令,退后一步!”慕容夜高呼,闻声的士兵往后退,两方暂且停止了攻击。
“哒哒哒!”唐华梅骑在白马上,“驾——”率先带人出城,停在五步远列成一排。
慕容夜笑得肆无忌惮,“很好,有胆魄!”对身后士兵下令道:“将士们辛苦了,再退后三步,原地歇息看我们拿下即可!不需要你们动手!”
“是!”身后将士异口同声退步看戏。
唐华梅手持红缨枪,一手拉住马绳,嗓音有力,“听闻南梁八子,个个能武善战,运筹帷幄,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旁边一个将军道:“不必与他们废话,我先来领教……”
话未说完,此人咽喉被锐器割破,猛地倒下,气绝身亡。
北军惊吓退步,副将则挥刀大怒道:“上!!”
“上……”几百个士兵如打鸡血,蜂涌而上。
“你们盾后,小爷先上!”慕容恒一马当先,一身沉稳临危不惧,取代往日的桀骜不驯,嗓音裹着寒冰利刃,“驾——”
怒冲人海,骏马扬起前蹄嘶鸣,将一个士兵踹飞十步远,血溅城墙三尺。
挥动长枪划破空气,从马背上骤然腾空而起,快如闪电,落地身前士卒,刀林箭雨中游刃有余。
长枪三百六十度旋转,刺穿一个又一个兵士的肉躯,收割一条皆一条人命,仿佛那是一根稻草,不带一丝怜悯。
脚下毫无止战之意,咬住牙槽,他全身裹满冷冽的杀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足点墙面借力跃起,直往城上的蓝将军方向冲刺。
今日,不是他亡,便是蓝复雪,以及整个北军魂归黄泉,胆敢辱他皇妹,须付出代价!
战意盎然,场面混乱。
唐华梅霍然回首,惊愕大呼,“主帅——”箭步利索,纵身飞檐走壁,一个大跳跃翻身而去。
眼底的枪口离主帅渐近,千钧一发之际,身躯往前一送,抵挡在蓝将军身前,被冰冷的尖枪刺入肉身。
顿然,“噗——”一口鲜红喷出,目光坚定深邃,身躯弓如冷月,空手握住枪紧闭着唇。
蓝将军大惊失色,下意识瞳孔睁大,“华梅!!”
剩余的将士抬头仰视,“前锋!!”
“前锋……”
场面顿时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主帅,……主帅养育之恩,华梅无以回报,自当以……啊……”长枪被拉出,唐华梅膝盖一软,像一块破布,缓缓自城墙边坠落。
“华梅!”蓝将军扑到灰砖上,却没能抓住她衣角,颤抖地叫喊,眼睁睁看着她落下而无能为力。
自小跟他出入生死,她爹娘战亡前便托付给他,他将其当亲女儿养育大,因为承诺过他战友会照顾好她,却不曾想因他而去。
唐华梅面朝下,闭上眼帘,仿佛一切释怀了,缓缓坠地。
下面北军紧张,惶恐不已,甚至围在一起想接住她的尸体。
此时,一阵风掠过,尸体猛然不见,将士们伸手妄想接住,都等了个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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