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沈眉庄学习

剪秋可惜地说，“只是沈大人怕是很难如愿。”毕竟皇上都不想深究，就算沈自山再积极也没用。

宜修却是从容一笑，“沈自山又不是为了伸冤才献墨，更多的是想为惠贵人求一条生路罢了。”

沈自山远在山东，没办法给女儿助力，沈眉庄落水一事更是让沈家心惊胆战，向宜修示好，便是为沈眉庄求一条活路。就算没办法惩治华妃，只要宜修愿意出手，总能护得住沈眉庄一条性命。沈自山现在没有别的期望，只求保住沈眉庄的性命，只要性命在，他在前朝运作，总能想办法给沈眉庄一口饭吃、一件衣穿。

剪秋试探地问，“那娘娘可要保下惠贵人？”

现在甄嬛和沈眉庄可是华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保全沈眉庄容易也不容易，只看划不划算了。

宜修抚摸着双彩鸳鸯墨，轻笑着回答，“沈自山镇守一方，若是愿为我所用，保住沈眉庄又何妨？”

看样子，沈自山倒不是宜修想象的那样，是个想走裙带关系的人，怕真是读‘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读傻了，连带着沈眉庄都有一种辅佐君王的使命感，然后就被坑的爬都爬不起来。

不过没关系，只要沈自山和沈眉庄都对皇上有了清楚的认识，宜修不就能将沈家的势力收入怀中了。

沈自山示好在前，宜修也不能无所表示，“既然如此，便叫惠贵人来坤宁宫帮我料理宫中事务，莞贵人若是不嫌无聊，也可以一同过来。”

沈眉庄没想到皇后竟然会对自己施以援手，沈眉庄落水、皇后出宫两件事情连着，本来归沈眉庄管理的宫务也被一同收了回去，沈眉庄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确实是自己不加防备，差点让歹人得逞。

可想想家信里父亲叮嘱，让自己多跟着皇后娘娘走，沈眉庄便觉得心安，想来父亲是跟皇后娘娘达成了共识的，只是沈眉庄又觉得愧疚，本来入宫是为了光耀门楣，自己无用，还劳累父亲在外面为自己奔走，真是不孝。

就这样，沈眉庄和甄嬛开始了频繁出入坤宁宫的时光。

宜修宽和慈爱，沈眉庄好学不倦，经常向宜修请教，宜修也不吝啬，对沈眉庄毫不藏私，甄嬛则静静旁听，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沈眉庄经过宜修几日的教导，觉得自己以前浅薄得可笑，她跟甄嬛感叹说，“我在家中，跟着母亲学习管家，觉得自己是个有经验的，竟然初生牛犊不怕虎，接了宫权，现在想想都后怕，若不是欣妃娘娘、庄嫔娘娘、敬嫔娘娘给我兜底，我怕是早就栽跟头了。”

分管理之事的时候，沈眉庄以自己年纪小、没经验为由，请欣妃分给自己最无关紧要的事情练手，大家见沈眉庄没有好高骛远，一上来就跟老人们抢权，默契地帮了沈眉庄一把，不然沈眉庄负责的地方，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

甄嬛虽然不插话，可也旁听了宜修的教导，“确实，宫中仆从无数，关系错综复杂，若不是皇后娘娘主管协调，怕是难以维持秩序。”

这话不是甄嬛瞎说，紫禁城就是皇上的大本营，平日里需要管理的地方数不胜数，若是有一处出了纰漏，有心人便能抓住漏洞突破紫禁城的防线。能维持内部的稳定，宜修确实功不可没。

沈眉庄拉着甄嬛小声说，“我这些日子跟着皇后娘娘学习，发现每逢夏日，给宫人们准备绿豆和冰糖，一日便需要三十二两，还有宫里给的份例都是用不完的，就拿我的份例来说，每日给的东西基本只要半数就足够用了，我想了想，若是这些都能折成现银，分到各个宫去，绿豆和冰糖也折了银子，分给各个宫人省得大家你吃了我的，我又吃了旁人的，总都抱怨。”

甄嬛听着，心里一惊，不动声色地问，“这些都是姐姐自己想的？”

沈眉庄毫无察觉地点头，“是啊，皇上总说宫中奢靡成风，我便想着该如何节约，你觉得我刚才的想法如何？”

甄嬛隐隐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只能建议沈眉庄，“我是不大懂这些的，不如姐姐请教皇后娘娘？”

沈眉庄对皇后越发崇拜，想提出自己的见解也是为了向皇后展示自己的成长，她略带羞涩地回应，“我是想向皇后娘娘说的，只是担心有疏漏，所以叫你为我查缺补漏。”

甄嬛又细细想了一遍，突然灵光一闪，对沈眉庄说，“姐姐可还记得年初皇上整顿内务府和包衣一事？”

沈眉庄点点头，当时后宫戒严，咸福宫也有不少宫人被捉走没再回来，沈眉庄如何不知。

甄嬛小声说，“姐姐可知道是为何？”

沈眉庄知道话题敏感，同样小声回答，“听说是包衣沆瀣一气，把持内务府，以次充好，层层剥削，据说，皇上查抄了近千万两现银，还不包括古董珠宝这些不能估价的东西。”这是沈眉庄外祖家用自己的人脉打听到的。

甄远道身为大理寺卿，这些事也是避无可避，甄嬛也算知道其中内情，她提醒道，“姐姐折现银是好事情，可是这银子真的能发到宫人手上吗？原来我宫里的康禄海，就曾经抢夺小允子的赏银和月俸，哪怕我有令在先，康禄海依旧照犯不误。

姐姐你说，就算皇上杀鸡儆猴，宫中人人自危，这样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姐姐折现银本是好意，可我怕有小人毁了姐姐的心血。到时候，本能喝到一碗绿豆汤的宫人手里既没有银子，又没有解暑的绿豆汤，姐姐又该如何自处？”

沈眉庄被甄嬛说服了，她顺着甄嬛的话，想到自己实施之后，千夫所指的景象，便觉得背后满是冷汗，她小脸苍白，感激地对甄嬛说，“多谢嬛儿指教，不然我怕是铸成大错，还在洋洋得意。”

甄嬛见沈眉庄失落的样子，安慰道，“姐姐的想法初心是好的，就拿小允子举例，若是能把他不用的份例折成现银，他就能攒下更多的银子，上一次他哥哥重病却无钱医治的事情，或许就解决了。”

宫中有像甄嬛、沈眉庄这样家中不差钱的大家闺秀，可也多的是家境贫寒、就等着俸禄下来给家中下米的人，若是沈眉庄的想法真能落实到位，确实能缓解这些人的困境，可现在最大的困境就是没办法落实到位，层层剥削下来，最底下的宫人连一枚铜钱的影子都看不到，还失去了夏日近乎救命的绿豆汤，沈眉庄不招人恨，谁招人恨？

沈眉庄想明白这个道理，难过地说，“是我天真了。”

甄嬛劝慰道，“姐姐并不是天真，而是接触到了事务的核心，前朝后宫，最难的便是吏治，后宫贪腐的本质也是吏治的问题。前朝诸公尚且对此无能为力，更何况姐姐呢？”

沈眉庄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跟前朝政事有关，甄嬛说的话题有这么敏感，她握紧甄嬛的手，提醒道，“嬛儿！”

甄嬛自知失言，将满腹的话语憋回了肚子，回归正题，“姐姐想做的，不然去跟皇后娘娘探讨，皇后娘娘管理后宫时，底层宫人不说安居乐业，也能混个温饱，可见皇后娘娘还是有主意的，说不定，姐姐的想法有实施的空间。”

沈眉庄明白甄嬛的失落，甄嬛自小被甄远道像男孩一样培养，自诩女中诸葛，可出了甄府，依旧是男子的天下，哪怕甄嬛有凌云志，依旧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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