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敬嫔开导和数砖往事

剪秋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惠小主，您若是真的把自己身体气坏，才叫仇者快亲者痛呢。”

沈眉庄也知道此时该接受这个结果，可明知幕后黑手却无能为力，她又如何能甘心呢？

看沈眉庄不说话，剪秋无奈叹息道，“这件事皇后娘娘本是打算严查的……”接着剪秋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言，闭上嘴不再说什么。

旁边的沈眉庄却听着有心，明晰剪秋的未尽之语，若是皇后娘娘想要严查，那又是谁选择庇护华妃呢？也只有皇座上的九五至尊罢了。

沈眉庄无法接受地揪住胸口的衣服，滚烫的泪水不断落下，这就是她的君王、她的夫君。

剪秋达到了目的，就留下沈眉庄一人冷静。

刚出门，就看到了敬嫔，敬嫔对皇后一向恭敬，知道剪秋来了，便来看看。

剪秋对敬嫔说，“惠小主伤了身体，一时难以接受，还望敬嫔娘娘多多开导。”

后宫里没有秘密，皇帝皇后不曾刻意遮掩，沈眉庄的病情自然是满宫皆知，敬嫔自然也是知道的，她也曾被华妃暗害，差一点绝了子嗣缘分，见沈眉庄如今现状，倒是有些共情，便答应了剪秋的请求。

“惠妹妹遭此大难，我作为一宫之主，开解劝导本就是应有之义，姑姑客气了。”

敬嫔送了剪秋几步，见剪秋离开，转身就走进了沈眉庄的房间。

沈眉庄还在心伤，敬嫔坐到了床边，也不看沈眉庄，轻声说，“我以前在潜邸住在一处小院，你知道吗，那小院有三百二十六块砖石，这每一块砖石我都抚摸过无数遍，其中有三十一块已经有了细细的裂痕。”说着说着，敬嫔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也不管沈眉庄有没有听，敬嫔继续说道，“最开始抚摸砖墙，是为了听外面王爷的仪仗，若是有声音，我恨不得翻过墙去瞧，王爷是不是往我这里来了，只是大多数时候，王爷的仪仗总是路过小院，往别处去。

每每发现王爷去了别处，我就忍不住捶墙发泄怒火，后来也就习惯了，砖石无辜，倒是平白受了我的怒气。也是从那时起，我注意到那青砖。后院寂寞，我又没有什么排解寂寞的手段，为了消磨时光，我就数上了砖石。

一日的光阴能把砖石数上两遍，最开始，我总是数不对，数的多了，也就知道那小院是由三百二十六块砖石垒成，一块块摸过去，哪块砖石有了变化我都一清二楚。

你知道吗？从我数砖石起，有十一块青砖有裂痕，到我离开时，多至三十一块，多出来的二十块，九块是在暴雨后损伤的，六块是被下人们不小心碰到的，三块是小宫女玩耍时损坏的，还有两块是被我故意损毁的。”

沈眉庄被敬嫔的叙说吸引，忍不住询问，“娘娘说砖石无辜，又何必故意损毁？”

敬嫔含泪苦笑，“砖石一年都难有变化，我若是不故意做些改变，怕是早就疯魔了。我无时无刻不在乞求，无论是谁，无论什么办法，给我个孩子，男孩女孩都行，只要一个孩子就好。”

沈眉庄知道的敬嫔，是一宫主位、是皇帝登基时()四位有福气有孕的宫妃之一，哪里会知道原来成为敬嫔之前，她有那么多挣扎难熬的日子。

敬嫔当然明白沈眉庄的惊讶，她到现在，都会不时在午夜时惊醒，怕现在的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我当时求神拜佛，助孕的药方子不知道试了多少个，直到皇后娘娘派温太医替我请平安脉，才知是遭人暗害。”

沈眉庄双手攥紧，虽然知道敬嫔平安生育了公主，她还是担心地问，“娘娘可还安好？”

敬嫔低声说，“如今我可以说都过去了，可当时只觉得天都塌了，温太医说，我只能一直调养，才可能有一丝怀孕的希望。就这样，我喝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药，喝到后来，都觉得自己可笑，没有的缘分怎么强求？

可皇后娘娘一直不曾放弃我，总是叮嘱我不要放弃，那时候我不是为自己喝药，更像是完成皇后娘娘的嘱托。只是苍天可怜我、皇后娘娘凤气庇护我，我终究还是得偿夙愿，有了女儿。”

沈眉庄联想自身，也忍不住泪水滑落，敬嫔为了这一点缘分挣扎了十几年，自己又何尝不可呢？

敬嫔拉着沈眉庄的手说，“你不像我，我当初凉寒之物入体，调理起来困难万分，温太医的医术我最相信不过，他说多则两三年，那妹妹到时候一定会痊愈，那时候妹妹也不过双十年华，肯定能有好消息。”

沈眉庄被敬嫔激励，也不再自怨自艾，只是还为敬嫔抱不平，“娘娘当初遭奸人所害，可曾找皇上说明此事？”

敬嫔只是落寞地说，“妹妹之事皇上插手过问，妹妹可觉得满意？若是不满意，那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还不是照样看着仇人逍遥在外，自己心如烈火灼烧。再说了，她恩宠一日胜过一日，皇上信任喜欢，觉得她天真烂漫、可怜可爱，拿出什么证据来，也不过是诬陷。”

沈眉庄试探地说，“难道娘娘的身体也是她所为？”

敬嫔冷笑回应，“除了她，还有谁专盯着别人过不去？”

沈眉庄此时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华妃是奔着自己的性命去的，并没有想像对付敬嫔那样直接用虎狼之药，绝了自己的未来。

敬嫔见剪秋的嘱托达成，也不再多留，只是叮嘱道，“若想报仇，后宫谁的态度都无关轻重，最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皇上信你，愿意为你撑腰，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若皇上不想，做什么也不过是白费功夫。”

说完，敬嫔就离开了沈眉庄的住处。

如意扶着敬嫔，疑惑地说，“娘娘何必自揭伤口，开导惠贵人呢？惠贵人性情高傲，未必会领娘娘的情。”

敬嫔看向远处，石榴含苞待放，也不知道今年是否能顺利开花结果，“她领不领情，与本宫无关，本宫不过是为了还皇后娘娘的人情罢了。”

不然，真以为敬嫔是个老好人啊。

如意试探地说，“那皇后娘娘是想拉拢惠贵人？”

敬嫔只是笑了笑，对付华妃还需要特意拉拢吗？都不需要别人说，惠贵人怕是现在就想华妃死。皇后娘娘让自己走一趟，自然是想让惠贵人上另一条船。

这船的用途敬嫔也猜测过一二，只是不好说破。但敬嫔又有些心动，这些年她一直盯着华妃的动作，当年的麝香之毒，恐怕还有别人的影子。若她真是被殃及的池鱼，皇后的船不想让敬嫔上，敬嫔也要硬搭一次才行。

毕竟，若不是皇后出手，敬嫔在咸福宫的日子不过还是一日日的数砖，女儿更是妄想。咸福咸福，住在这宫里的人都有福气，可要是没有自己的女儿，那叫什么福气。

沈眉庄被敬嫔灌了一碗鸡汤，振作起精神，养病休息，很快又能在后宫行走，只是到底伤了身子，行动不如原来利落，不过沈眉庄礼仪娴熟，平常待人接物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眼见着天热了起来，沈眉庄耐不住暑气，总想用些冰镇酸梅汤解暑，只是甄嬛记住温姚的医嘱，万万不敢让沈眉庄饮用这些寒气重的东西，酸梅汤也只能喝些常温的。

沈眉庄无奈地看着小管家婆甄嬛和跟她里应外合的采月，不舍地推远了手边冰凉的饮品，不高兴地说，“我不喝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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