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如果
宋言皖根本不听劝，犟得像头牛，依旧强硬着自己的选择。
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身体的一举一动被徐惊闻牵制着，他往哪自己就往哪。
近乎是种本能，好像他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追逐他。
“我会自己察觉的，不需要为我分析。连我都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他人又怎会知道。”
程泷闭嘴，他从来都无法劝动宋言皖，他一向遵循自己的意见，任谁也撼动不了。
只是他真的无法忍受徐惊闻一遍又一遍的呵斥宋言皖，自己珍惜的人在别人那受尽冷言冷语，叫他如何忍得住。
医生进来前就感觉房间冷气十足，正疑惑着呢。一进房便看到宋言皖一只手压住徐惊闻身体不让他离开，这架势像要把人活吞下去。
“这是做什么？病人需要休息。”
医生走近发现针头被拔，额头突突跳起。
“你怎么又拔了？不能安分点，好好休息？”
“药物对我没多大作用。”
“你看你脸色有多苍白，没力气就不要反抗。”
医生赶走了两个少年，关上病房门，在里面给徐惊闻讲道理。
“对不起阿皖，我一时没忍住。”
“你不需要道歉，是我自己的问题。”
宋言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静静等待，小手不安的互扣着。
一个穿着打扮十分正式的男人急匆匆从他面前经过，几秒后又倒退回来停在两人面前。
他弯腰凑近了点，仿佛要把人看穿。
“你们好，小朋友。”
小朋友？跟谁说的？
前方投下阴影，宋言皖困惑抬头，他是在跟自己打招呼吗？
“我们吗？”
“对，你们是阿闻的同学？”
宋言皖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是一个班级应该不是同学吧？
中年男子噗嗤笑出声，透过门窗，徐惊闻正在被医生严厉教训，后者低着头默默承受。
他呼出一口气，于是坐到宋言皖旁边，跟两人攀谈。
“我是徐惊闻的爸爸。”
宋言皖疑惑，手臂被程泷推了一下。
“长辈搭话要礼貌，要叫叔叔好。”程泷在他耳边提示。
“叔叔好。”
“是你们送阿闻来医院的吧？非常感谢。看样子，他又拔针孔了。”
中年男子叹口气，语气尽显担忧又无奈。
“阿闻这孩子，从小身体虚弱，医生也查不出任何毛病。这些年，孩子妈妈尽心尽力呵护他，生怕他摔着碰着了，不让他受一点伤害。阿闻经常咳嗽晕过去，今日要不是我没告诉孩子妈妈阿闻的事，不然又得火急火燎的赶往医院，这些年她都苍老了许多。”
“叔叔别担心，徐惊闻一定会好起来的。”
程泷看宋言皖听的认真，无奈笑着礼貌回话。
“谢谢你们，阿闻有你们这样的同学真是福分。不瞒你说，阿闻大学之前，经常被同班同学孤立，害怕他的病有传染性，也害怕阿闻讹上他们。我们也不敢放任阿闻出门在外，以至于造就了他现在的性格。如果有什么让你们不舒服的地方，尽量多担待他。”
“我们会的，叔叔。”
“放假有空了，到叔叔家里坐坐，孩子妈妈厨艺一绝，定让你们吃的开心。”
医生从病房里出来，一脸忧愁，仿佛世界失去了颜色。
“真是抱歉李医生，阿闻这孩子又给你添麻烦了。”
中年男子急忙起身道歉。
“徐先生，病人不止一次做出这样疯狂的行为了，这也是为他自己的身体着想，一定要多多劝解他。”
“是是是，多谢李医生。”
医生走远，中年男子略显疲惫的揉揉太阳穴。
“让你们见笑了，阿闻不是不愿意输液，这么多年了病情都无法好转，他觉得既然医院无法检测出问题就没必要浪费钱在毫无意义的事上。”
“没事的叔叔，您进去看望他吧。”
中年男子欠身，走进病房。
自从徐惊闻父亲说起徐惊闻小时候的事，宋言皖在一旁沉默不发，也幸好自己在场，不然不知道怎么收场。
“回学校？还是出去逛逛，散散心情？”
“出去逛逛吧。”
“好。”
徐惊闻的另一只手重新打上针孔，此时坐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阿闻。”
“爸爸，你怎么来了？”
“医院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又不好好输液闹脾气。”中年男子故作埋怨，又笑着坐在一旁。
“对不起，又拖累你们了。”
“你是我们的儿子，哪里有拖累一说。我在走廊碰到了你同学，聊了会儿天，他们很担心你。”
徐惊闻一言不发，望向窗外轻轻摇摆的枝桠，是生机盎然的绿色。
“你在害怕吗？还是一生如此？爸爸根本不在意，我儿子过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您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跟他们分享了你小时候的事，说着说着，让我想起当时你的倔强。”
“爸爸。”
“怎么了阿闻，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徐惊闻咳嗽几分，生理泪水从湿润的眼眶流淌而出，中年男子拍拍他的后背安抚。
“我想要个弟弟。”
“傻孩子，我们有你就够了。再说了，如果有了弟弟，不怕我们把爱分给他，对你不公平吗？”
“不会的，以后我不在了，他可以代替我陪伴你们。”
“这种话不要再在我们面前提起，尤其是你妈妈，她肯定会说你一顿。别多想，你爸爸我一定会努力赚钱寻遍名医，让你健健康康地长大。”
再坚强的人，遇到足够爱自己的父母，都无法竖起尖刺。他们会卸下伪装，露出柔软的肚皮等待父母的抚摸。只因他们知道，父母不会拿捏软肋威胁，而是心疼的问他们累不累。
徐惊闻望着对他耐心至极的父亲，思念着呵护他的母亲。
如果他身体健康，如果他能大胆诉说自己的想法，如果他不是……
如果这一切，一直这样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那么他一定，是最幸福的人。
可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他幻想的乌托邦。
他仍然生活在煎熬里，折磨自己，换取千分之一的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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