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大汉天师
值此紧要当口生死立判,北首山上林间忽起一声长啸,清越昂扬犹如凤鸣鹤唳敲金戛玉,裂石穿云振聋发聩。
柳少阳听得心神豁动灵台激荡,暗凛道:“这又是什么人到了?单只这一啸便定有武林中登峰临顶的罕有内功!”
却见阴山鬼王闻声眸间精芒闪动眉宇拧蹙,铁手阎君蒋瓛漠然的脸上现出疑惑之色,四遭的阴山派诸人尽皆诧异不定。九黎教众人的鬼嘶狼嚎之音则蓦而有歇,个个瞧来东摇西晃足下踉跄似遭闷锤重击。
凤盈倩听闻此啸柳眉结颦娇躯连颤,所奏摇魂动魄般的呕哑怪曲传续不定。卷在阵里的古怪黑风登时七断八续,临空墨云雾里的狰狞怪人也倏然间散去大半。
原来凤盈倩今日率九黎教众教徒所结之阵,依着作法者修行布阵人数分为可大可小,乃上古九黎族的巫灵法阵,唤作“魔魂显尊术”。
相传蚩尤曾率八十一兄弟及勇武族人,结此大阵呼风引雾显出弥天幻象,险将玄门先祖黄帝杀毙于涿鹿之野。天界玄女眼见蚩尤嗜杀不忍苍生涂炭,授黄帝兵信神符这才将此巫灵法阵破去。
九黎教渊源乃蚩尤后人,族人万千载间随远迁岭南,但教中仍将此术施法得以秘传。凤盈倩先前得阴山鬼王利诱相邀,率教中徒属北上联手之时,已盘算将嵛山派四尊主一举擒杀。而此地处在青龙山畔背丘临泽,磐石如林蕴势正乃聚风纳气的绝佳所在。
是以凤盈倩先在乱石林中借势遁法吸聚天地阴风浊气,而后催动阵法引出四布幻象,将倏然嵛山四剑困住。此阵能以极大魔力使陷于其中之人神智错乱,便也无怪凭嵛山四剑空有一身精绝玄功,猝然间居然为之迷惑心旌,神驰目眩不能破阵而出。
但此刻青龙山上不知何人激出如此携劲长啸,似能镇魔驱邪与玄门一路修士引出共鸣。嵛山四剑本自玄功高绝听了这声音,尽皆从迷惘混沌之中神智复清醒转过来。
旋即宝剑挥斩之下,紫电乍闪矫如龙翔。四遭围攻的九黎教汉子为锋芒所迫,霎时有六七人倒毙于地,其余之人心头骇俱齐齐往后避开。
凤盈倩将碧笛霍收目露惊诧翻身掠退,嘴角渗血竟是受了内伤。南华子四人顺势仗剑斩敌破阵,飘然跃出数丈之外。
阴山鬼王大袖一振,厉声怒喝山谷回响:“是什么人多管闲事来此横插一手,胆敢在本座面前现身么?”
一言落罢只听得山岭之上,一个清亮宏越之音哈哈笑道:“你额白脱里都敢来再履中原,贫道又有何不敢现身!”
青龙山前众人暗惊觅声去瞧,但见一道身影凌空降掠鸿鹤轻翔,自百丈高崖徐徐飘下浑如天来仙客。
柳少阳打眼瞧过心头一跳,原来这人生得清癯面容须发如银散雪,着袭缊袍竟然正是年前在珏山真武殿,求来天降甘霖的敝衣老道。
转眼之间那老道已长身立于山前,阴山鬼王盯着他眼底戾气环炽,率先开口寒声道:“邹普胜,老夫与你这妖道不意还有重逢之日,今日又要与本座为敌么!”
那缊袍老道长眉一挑,微微笑道:“额白脱里,这许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阴森的狠戾脾性。这遭竟在此聚众屠戮玄宗正教令人齿冷,老朽虽是衰迈瞧见了却也得管上一管!”
柳少阳闻言吃了一惊,心头暗忖:“原来这道人就是当年曾名动天下,为陈友谅敬为上宾的大汉天师邹普胜。江湖传言此人乃不世高人修得仙法,难怪会有如此返璞内敛达灵通神的玄宗修为!当日在珏山顶上招风布雨遁行无踪,我就早该想到会是他了!”
他心念动处,却见邹普胜又转头朝一侧的蒋瓛笑道:“蒋大人,今日当真巧极贫道竟得见这许多昔日敌手的故人。年前我云游偶闻你返出明廷不知所踪,本自遥赞你能幡悔杀孽不贪权势,却想不到原是同阴山派的这班邪魔外道搅在了一处!”
蒋瓛踏上半步怪眼蕴怒横翻,冷笑道:“姓邹的你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又何必要来讥讽于我!朱元璋那厮自己迭兴党狱戮尽功臣,却鸟尽弓藏要害我性命去堵悠悠众口。我蒋瓛纵然再为没有见识,却也不会步那毛骧束手待毙的后尘。此生非得将他朱家苦心经营的明廷江山翻覆,才能全解心头之恨!”
邹普胜听他说得怨毒显然恨意入骨,摇了摇头别过脸去。此刻嵛山派这厢四尊主得脱窘境,已都暂且收剑走上前来。
南华子念及适才若无邹普胜长啸清神生死难卜,由衷感激打个稽首,恭声道:“无量寿福,贫道师兄弟四人万谢邹仙长相救之德!”邹普胜抚须一笑,只言玄门诸宗同气连枝,不必客套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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