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斩立决
贺兰晗吃惊一声,随后撇撇嘴,摇摇头,讥诮地道,“那不可能,你没有杀害太子的动机。再者,你费尽心思为他治病,犯不着在此刻杀了他,那对你没任何好处。”
沈长梨觉得挺有意思,连一个外人都看得如此清楚明白,偏中宁那帮臣子一叶障目,说不定就认定是她杀了太子。若不然,她又何必在这里?
牢内有片刻的沉寂,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贺兰晗又转眸定定地看着她,幽幽吐出一声,“你与靖王关系匪浅,你明摆着是被陷害入狱,靖王就没有为你求情?”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长梨白了她一眼,“我现在可是堂堂正正青王府的女婿 ,他为我求情,求得着数吗?再说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他今晚被赐了婚,心里正美着呢!犯不着为了我,趟这浑水。说不定现在他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与我撇清关系呢!”
贺兰晗却摇摇头,“他不会这样做的——”
沈长梨倒吃了一惊,嘴里吸着气,讥诮着,“怎么,被他俘了一次,你就对他了解至深了?萧老九是怎样的人,恐怕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是明白。”
贺兰晗看了她一眼,无不感慨地道,“北黎与靖王打了这几年仗,虽为敌对关系,可对他的了解,恐怕要比你们这些在他身边的人还要深。做为一方的将领,能在战场上不顾自身安危舍生忘死无论战事多危机都不轻易放弃每一个士兵的人,是有情有心之人。更何况,你还是他的宠物,靖王这个人,向来护犊子,他肯定也不会轻易放弃你。”
这话虽然听着舒心,可此刻沈长梨心头正气恼他,已然听不进去。不屑地撇撇嘴,斜睨着贺兰晗,“贺兰晗,你如此看好萧老九,这次来中宁,不会真正的目地是为了他吧?你竭力要去见皇贵妃,是要从皇贵妃嘴里得到些什么?”
贺兰晗目光有些躲闪,没看她,直接转身又坐回稻草上,幽低的声音传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哼哼两声,沈长梨表面上浑不以为然,可心里却打起了鼓。贺兰晗如此说,就表明,她这次来中宁就是为了萧老九。只是国恨家仇,她见到皇贵妃,不怕被她乱刀砍死吗?她还说她哥夺姬氏天下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一个人,难不成那人也是萧老九?
如此一想,沈长梨瞬间惊起一身冷汗。
她甩甩脑袋,不敢再想。转眸瞅了隔壁牢房一眼,觉得贺兰晗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肯定揣了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定然与萧老九有关。
沈长梨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摸了摸肚子,这次不是被饿的,而是被撑的。在赏春宴上,她灌了一肚子酒,又吃了一肚子的食物,此刻才觉肚腹胀胀,有点犯食困。就着昏暗的夜灯打了个哈欠,她心大地身子一歪,就倒在了稻草上。片刻,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贺兰晗转头撩了她一眼,黑眸沉沉,低喃一声,“心可真大,这样还能睡着。”
此刻的御书房,可没有天家地牢这般安静,里面简直吵翻了天。
太子殁,老皇帝命令禁军彻查,并着太医院全面检验太子的饮食用药等情况,随后所有的情况汇总来,老皇帝阴沉着脸坐在御案后,下面跪了一地的太医和禁卫军李鹤大统领。而御案的两侧,站满了文武百官。
赏春宴后,大部分大臣都没走,而是随着皇帝到了御书房。
“你们都确定,沈医官为太子开的药里没有毒?药方都对比检查了?”
老皇帝沉着脸没好气地瞪着御案下的那帮太医。
太医院张院首急忙叩首,“回禀陛下,沈医官一共为太子殿下开了五张药方,臣等一一检验过。只有最后一张药方,东宫并未拿到太医院检验,刚才臣将太子的药渣对比过,正对太子病症,并无毒。”
“那为何在太子的口腔内又检查出了毒?你们确定不是药的问题?”
张院首冷汗涔涔,依旧坚持,“臣等将熬药的煲锅,药碗和药渣都检查过,无毒。至于太子体内为何又检出毒,臣等无法解释。因为贴身伺候在太子身边的李公公和几个宫女太监都撞死在太子灵柩前,臣等无从问询——”
老皇帝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脸阴沉得更厉害了。
襄王萧琏一看老皇帝又在犹豫,生怕有变,急忙又跪倒在地,“父皇,虽然药方无毒,但不表示沈长梨使用了其他的手段谋害太子哥哥,要知道她可是自称小神医,下毒自然不会让人查出把柄。再者,太医院这帮无能之辈,若是真有本事,太子哥哥的病还用反复这么多年都未痊愈吗?”
他一席话,将所有的太医都得罪了。
萧衍眉目一沉,开口,“父皇,若是沈长梨欲害太子,她根本没必要费尽心思去治他,太子哥哥的身体状况可是眼见地好转,这也是事实。”
“启禀陛下,不如就让皇城司来审沈长梨?”
一直没有开口的玉流觞,瞄了靖王一眼,不失时机地提出建议。
而他话一落,旁边几个大臣都附议,似乎都认定,沈长梨就是毒害太子的凶手。
萧衍反对,“绝不可以,皇城司颠倒黑白扭曲事实的冤家错案还少吗?”
萧琏又讥刺萧衍,“九弟,话可不能这样说。或许一开始沈长梨是真心救治太子哥哥,可谁知道后来她是不是受到了谁的蛊惑,暗中对太子哥哥下了手。再说,她一个小女子,都敢女扮男装混进黑豹军,还堂而皇之地成了阿桐的未婚夫婿,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九弟如此为她开脱,究竟什么意思?若不是心虚,又为何不能让皇城司提审?九弟在害怕什么?”
萧琏步步紧逼,与萧衍针锋相对,那阴鸷的眉眼愈发地固执阴鸷。
萧衍眼一深,“二哥不要疯狗乱咬人。”
“你才是疯狗,你全家都是疯狗。”萧琏歪着头与萧衍针缝相对,那样子,简直像入了魔。
“啪——”地一声,老皇帝似乎看不下去了,他骂萧衍全家是疯狗,难道不包括他自己?本来今日之事就够乱的,太子身份关乎社稷,如今太子一殁,天下必定大乱。而这几个混账还有在没完没了地争斗下去,着实令人可恶。
老皇帝头痛地揉了揉额头,目光看向最器重的孙子萧云骥,“云骥,你怎么看?”
萧云骥一直没说话,此刻被点了名,他上前一步,冲着老皇帝一揖,“回皇爷爷话,孙儿也认为不是沈长梨所为。之前她为我父王治病,孙儿几次都在跟前,确实看到她的用心。她用药出神入化,这段时间为我父王减轻不少病痛,孙儿都是看在眼里。如今我父王究竟是中了什么毒都还未有定论,况且她开的药方也没有问题,若是就因找不出凶手,就武断地认定是她所为,确实对她不公平——”
“皇太孙殿下!”
老皇帝还未发话,跪在地上的萧琏突然怒吼一声,“你父王尸骨未寒,你还要替仇人狡辩,为人子嗣应尽的孝道不需要我来教你吧?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子,是不是心里正得意?你父王一死,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真正的皇太孙?你也太心急了吧?别忘了,云琛还在呢?他可是太子哥哥的嫡长子——”
萧琏真是猪脑子,越说越没边了,就真的像只疯狗,见谁都咬。
老皇帝气的脸都黑透了,当着文武大臣的面,他不仅有失风度,更有失做为皇子德行,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要了。他瞳孔一缩,连拍几下桌子,低吼。
“萧琏,少胡说八道!你大哥尸骨未寒,你就开始这样蛮不讲道理地倾轧他的子嗣,做为叔叔,这也是长辈所为吗?你,你真是气死父皇了。”
萧琏委屈地看着老皇帝,“父皇,您冲我发什么火?大哥突然惨死,难道我心里不难过吗?我这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都为了大哥能在九泉之下瞑目?咱们皇家之人,都被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毒杀,难道父皇不该彻查?不该怀疑沈长梨吗?就如刚刚云骥所说,竟然还有意袒护仇人,他又安的是什么心?难不成也看上了沈长梨?”
“你你你——”
老皇帝气的抚着胸口,手颤抖地指着萧琏,半晌没说一句完整的话。
御书房内的气氛有些紧绷,有些大臣频频对萧琏使眼色,让他不要再激怒皇上。偏站在一旁的王相却捋着胡子幽幽一声。
“皇上,襄王殿下所说也不无道理。若是毒杀太子之事,都得不到彻查,不能让太子得以瞑目地下,那要咱们中宁的律法何用?皇家颜面何在?又如何能让天下百姓信服?老臣以为,必须严惩沈长梨,必要时,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王相话一落,旁边又站出几个大臣附议。
萧衍眼眸冷若冰霜,瞧着王相,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萧琏突然对着一直沉默的七皇子萧柯使了个眼神。
萧柯眸光闪了闪,立马站出来,语气还算平静地冲着老皇帝拱了拱手,“父皇,儿臣也以为,沈长梨必须严惩——她狡诈多端,来路不明,想必在流马县,她故意靠近九弟便是心有图谋。借以为太子哥哥治病,又对云骥加以蛊惑,其人手段高超,其心可诛。太子哥哥身死,她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必须以儆效尤,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
老皇帝一听,阴沉的目光扫视着御书房内众人,突然声音一冷,“来人,传朕旨意,罪民沈长梨,欺君罔上,蒙蔽靖王,蛊惑皇太孙,毒杀太子,其心可诛。钦定于明德三十年五年初八午时,斩立决!”
随后老皇帝又加了一句,“任何人不得求情,否则,以同罪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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