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夜


侍女似乎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拒绝此等殊荣,一时间有些为难。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琢磨了一番该如何解释和开口规劝。

  但是真要开口说,仍是有点不好措辞:“灵泽,您……那个……是陛下叫您过去,您不去的话,是不行的……”

  张秋池很想骂人,骂遍唐少雨的祖宗十八代!!!

  但此时此刻他身为“哑巴”,只能选择沉默。

  而且——

  张秋池看了一眼侍女那苦相,就知道自己若执意不去,肯定也是不得消停。

  更何况,自己不去,公爵府这头也不可能答应。

  最后大概率是,不管是架着还是扛着,甚至是捆上,也得把他弄过去。

  总归今天的好心情是毁了,不如就去一趟,看看唐少雨作什么妖。

  大不了到那就装木头人,跟唐少雨耗着……

  讲道理,他这身份没有长期留宿的资格,终归是得走的。

  他憋着气,紧握拳头,强压怒火重新在纸上重重落笔写道:“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侍女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感觉,让她原本紧绷的肩膀都放松了许多。

  她语气里带着感激:“多谢您的体谅,需要我帮您梳妆吗?”

  张秋池摇了摇头,又指了指门口。

  侍女心领神会,悄然退到门外,目不斜视地立在那儿候着。

  张秋池咬紧牙关,心中暗骂不止:“梳妆!?还问我要不要梳妆!?”

  “我可是男人!!!”

  他气冲冲地拉开衣柜,正要随手拿件衣服。

  他突然想到什么,又“砰”的一声将衣柜门重重地摔上。

  换什么衣服?!又不是没穿衣服!?

  要去见唐少雨,难道还非得要他穿得花枝招展不成?!

  于是,张秋池便这般出门了。

  他临行前将一张纸条交给艾薇,算是给唐少清留个口信。

  大体意思是,他回来之后,定要教会他下棋。

  他的人设不能崩,现在他虽说冠上了个“灵泽”的封号,实际上扮演的仍是奉寻夏这个角色。

  奉寻夏终日孤僻,不可能有兴致出门去,跟老师或者其他人学习那些兴趣爱好什么的。

  可以展现出脑子里有书本上的知识,但绝不能叫人发觉有已经实践过的方向上的能力。

  为着不露馅儿,他必须在别人面前装作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循序渐进,先从展露兴趣一隅开始。

  唐少雨今日休沐,不必处理朝政。

  本来休息一日,安享片刻清闲对一个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但这对于长期疯狂投入工作的这位年轻国王来说,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识过的一面。

  周围侍奉的人都察觉到了这一点,且心知肚明——国王的休息,是为了等那个他赐名为灵泽的男人前来。

  这回,张秋池被带到了唐少雨的寝宫。

  比起上回所到之处,这里陈设显然精致了许多,处处透露着高贵华丽。

  他对着坐在软榻上的唐少雨俯身行礼,唐少雨见了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拉他到身边坐下。

  唐少雨从身旁拿起一根铅笔和一小叠纸,递到张秋池手中。

  张秋池却无甚想说,随手将纸笔放在一旁,只端端正正地坐在唐少雨身旁。

  唐少雨也没强迫他非要写些什么来与自己交流。

  唐少雨亦是全程什么都没说,只一件件剥下他的衣物,甚至还躬下身去,亲手帮他脱了鞋袜。

  张秋池坐在那里,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全身紧绷,心跳加速,紧张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终究还是得做这种事吗?

  可是他不想用这种身份来,最少要让唐少雨知道他是谁吧?

  没待张秋池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唐少雨却只是为他换上了提前放在枕头旁的睡衣,轻轻地把他放平,躺下。

  张秋池不敢乱动,只得往里挪了一下,缩了缩身子,稍微将自己团起来些。

  他自觉这样会让他稍微有些安全感。

  唐少雨也拾掇好自己,抬腿上床,侧身躺着,拥他入怀。

  他后脑靠着唐少雨的胸膛,能感觉到唐少雨胸腔里头的心脏跳得很快。

  唐少雨身上的温度通过衣料们的接触,一点点侵袭过来,暖和的体温搅得气氛有些暧昧难言,让他愈发紧张。

  张秋池心跳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唐少雨的心跳一起快了起来。

  他们的心脏仿佛就在他耳边,齐齐砰砰作响,仿佛再努努力,它们就会穿破胸膛跳出,真的跳到他耳边来。

  唐少雨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过快的心跳,轻吻他的发顶。

  他声音像是溪水潺潺,温柔而低沉地安抚着:“别怕。”

  张秋池没有回应,他只是僵直地呆在唐少雨的怀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唐少雨静静地想着,不过只是三日未见,此刻重新拥着他,竟还有些不真实感,似乎他们已经三年未见了似的。

  他确实三年没见张秋池,以后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他们只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呼吸声和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张秋池感觉到唐少雨的心跳声渐渐开始平复,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

  唐少雨睡着了。

  他心头一松,一直紧绷戒备地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原本错乱的心跳也渐渐偃旗息鼓,不再闹腾。

  大费周章差人叫自己过来,原来只是拿自己当抱枕睡觉的……

  张秋池瞧着对面的窗子发呆。

  他不知道时间过得太快是好是坏。

  本该难捱的,可又觉得并不算太……

  他分不清楚这是什么心情,一边唾弃自己骨头太贱,一边又有些不舍眷恋。

  它们和愤怒、不甘、委屈搅和在一起,让人快要溺毙,却因着奇怪的求生意志还是什么,始终挣扎个不停。

  日光悄悄挪动脚步,分秒不停奔向西方,而后换成月亮时而踩在云层上头,时而躲在云层后头。

  月与云嬉戏,将明明暗暗洒在被子上。

  他看着如此月色,在不知不觉中,也沉入梦乡……

  一夜好眠,张秋池缓缓睁开眼,入目是唐少雨的白皙肩胸。

  不知何时,他翻了个身,和唐少雨面对面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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