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海隅暗夜
距今,约五十年前。
海隅国,元安二十九年,春。
湛蓝如镜的辽阔海面上,几艘皇室豪华巨船,依次排开,缓缓航行。
海域国国主洛谦,十三岁登基,如今已过不惑之年。
再过几月,即将迎来他的第一个孩儿。其与皇后自幼相识,青梅竹马,鹣鲽情深。此生,只娶其一人,未纳妃嫔。
花开水暖,风和日丽。
此行,洛谦陪伴着他的妻子冯清,出游散心。
“阿霆,这次辛苦你了,安排得如此周到。” 海风轻轻吹拂,船甲板上,仪态雍容,清姿隽美的一位妇人,对侍立在旁的一名年轻后生和蔼笑道。
那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华贵暗纹墨绿锦袍,乌发用玉冠束得一丝不苟,眉眼细长,身形高瘦。
“能为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略尽绵薄之力,是微臣的荣幸才是。”洛霆恭敬地揖礼道,明明脸上笑意盎然,眼底却平静得毫无波澜。
“咳......咳......”碧海之上,天气变幻莫测,海风忽刮得猛烈了些,洛谦止不住咳嗽起来。
这位国主天生体弱,加之常年操劳国事,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他与冯清成婚多年,至今仍无子嗣。在诸多朝廷重臣的多次觐见下,于七年前,从皇族宗亲子弟中,精挑细选了十名少年,安排在宫廷内教养。
此乃不得已而为之的未雨绸缪,最坏的情况下,继承人将从这十人中选出。
皇后已年近四十,朝臣们根本不奢望她还能为皇家延续血脉。而洛谦执意不肯纳任何嫔妃。
都说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偏洛氏皇族,专出痴情帝王。洛谦亦是上一代国主的唯一子嗣。
故洛霆不是洛谦的亲侄,而是皇族旁系外戚。
因其少年英才,文韬武略,且办事得力,颇得洛谦赏识,年纪轻轻已被提拔为户部尚书,官居一品。
朝堂从来都是权利纷争的生死场,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有不少要员早已押宝站队,认定洛霆便是下一任国主。
怎奈人算不如天算,洛室皇族正统血脉的继承人,即将诞生。
深夜,熟睡的洛谦与冯清,被一阵浓烟呛醒。
在他二人醒来的那一刻,已觉形势大为不妙。但彼此仍在,却犹心安。
很显然,船体某处着火了。而浓烟已蔓延入皇帝的寝居,却无任何侍女禀报,更无侍卫救驾,这是何等的大不敬之罪!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效忠于他的人,已经无法救驾!
不多时,洛谦与冯清商量对策之际,门锁被暴力破坏,一队黑压压的兵士持械鱼贯而入。
洛谦当即将冯清护在身后。
浓烟愈来愈多,一道墨绿身影从列队而开的卫队中间缓缓走来。
“陛下,微臣救驾来迟。”洛霆波澜不惊道。他挺拔而立,未揖礼,虽笑,却阴鸷。
这已再明显不过,洛霆是要谋反!
洛谦迫于形势只能配合演戏,稳住洛霆道,“好。传洛万山过来。”
不料洛霆忽而嗤笑一声,“陛下,你信任的洛统领,此刻,恐已葬身火海。这船,也坚持不了多久。”
洛谦面色煞白,他紧握冯清的手在隐隐发颤。自出生便尊贵无比,从未经历过险境磨难的洛谦,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洛霆,立刻护送朕和皇后安全离开!”洛谦王者威压不减,愤怒喝令道。
“没问题。只要陛下立刻写一份诏书,传位于我。”洛霆嘴角仍是微笑的弧度,眼里却是比冷漠更可怕的杀意。
“阿霆!你糊涂!”冯清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看着对面还是那张熟悉的脸,神情却如此麻木漠然,痛心道,“阿霆,收手吧!只要你知错悔改,我与你叔父,可以既往不咎。我们,还是亲人。”
“哼!虚伪至极!我为你们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你们口口声声说对我好,把我当亲人,难道皇位,不应该是我的吗?!!我不过是,提前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凭什么!让我收手?!!!”
冯清原在洛霆心中如母亲般的慈爱存在,他甚至期望过冯清或许能说服洛谦传位于他。
如今面对她的指责,令洛霆心中那零星半点可怜的希冀彻底破灭,他被刺激得暴怒难抑,只见其额角至脖颈的青筋显现,怨愤吼道。
下一刻,洛霆忽又换上异常平和的嘴脸,唇角竟泛起笑,道,“既然......叔父叔母不愿,就休怪侄儿冒犯了。”
洛霆一个手势,其身侧的一名少年将领,段元磊,立刻上前,持刀朝洛谦走去。
“放肆!洛霆,你若想拿到诏书,立刻让他们滚出去!”洛谦勃然大怒,呵斥道。为拖延时间,他只能妥协。
洛霆侧目而视,眼中,是对洛谦的质疑,与讶异。
“都退下吧。”洛霆摆手道。
“可是,大人......”段元磊虽看着青涩秀气,比洛霆小几岁,却在军营千锤百炼,他怀疑有诈,欲进言劝止。
洛霆锋利目光斜瞥而来,段元磊不敢再多言,急忙率领众人恭敬而出。
阁门被重新关上,洛霆看着“俎上鱼肉”,气定神闲道,“叔父,其实,诏书,你写不写都无所谓。我命他们下去,是因为,有件要事,正想请教叔父。”
洛谦坐于书案前,正要提笔的手,缓缓放下。
舱内浓烟积聚,令人渐感熏呛,冯清有孕在身越发难受,洛霆目露凶光,趁势逼问道,“我要,洛氏帝王代代相传的禁地秘宝!叔父,你多耽误一刻,叔母可要多受些罪!”
洛谦强忍着满腔怒火,稍作沉凝,他转头看了冯清一眼,微微颌首,道,“好。给你便是。”
他从抽屉中取出一只精巧木盒,让冯清待在书案边,朝洛霆走去。
“这里面,便是洛氏皇族守护的秘辛。”洛谦将木盒递给洛霆。
洛霆没有接过,饶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洛谦,挑眉道,“那就有劳叔父,把它打开。”
洛谦轻蔑一笑,道,“那便,如你所愿!”话音未落,木盒被骤然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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