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无数未竟的誓言

片刻之后，一处隐秘的小楼内。

  这是影组初建时，洛木让一个在璃月算是黑户的混混通过黑市买下的，虽然有些溢价，但胜在官面上完全不留记录，在交付到影组手中之前，洛木又特意安排这处房产倒了几手，最终才交到影组手中投入使用。

  这里算是天命最早的据点，后来组织的规模渐渐变大，可用的据点暗室也逐渐变多，但这里依旧有人在打理，以备不时之需。

  比如今天，两个大汉居然被一个“弱女子”一记杀颈手放倒，这种丢影组脸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磐组那帮耍臭钱的臭奸商知道！

  于是这个小楼再一次投入了使用。

  “不愧是首领看上的妞。”扮演管家的瘦小男子仔细检查两个壮汉脖颈上的痕迹：“手法精妙，能让人瞬间昏死却又不伤及性命，这样的人，即使在我们黑暗世界，就凭这一手就能有一席之地。”

  旁边几人都诺诺称是。不敢有丝毫的异议。

  这个瘦小男人叫吴无，曾经也是名震一时的怪盗飞贼，没有神之眼，但一身轻功和游墙盗宝的技术却有如鬼神，最令他名声大噪的一次，是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潜进了千米高空的群玉阁，盗走了凝光群玉阁上一卷古籍孤本后全身而退，这一手立时让他成了璃月盗贼中的王，连盗宝团都为这位独行的同行喝彩。

  如果吴无能继续保持这样的战绩，几十年后未尝不能名留青史，但有一次，这货不知怎么就没想开，销赃的时候一不小心搭上了望舒客栈内凝光留下的一条暗线。

  那是无言，无问两兄弟第一次同时出手，追捕一名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一代盗贼传奇，就此陨落。

  当然，不出所料地，入狱不到三个月，这货就离奇地越狱了，就连和他住在同一间牢房的狱友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

  离开后的吴无销声匿迹，好像彻底从这个世界蒸发了，直到洛木把他从一个黑道横行的酒馆里挖了出来。

  这种人才，任由他在市井流氓中沉沦，实在有些太可惜了。当年那个吴无不小心搭上的凝光暗线是这么和洛木说的，这家伙在璃月清洗时不小心和至冬的情报机构刮上了点关系，差点就让千岩军给做掉，最后还是洛木捞了他一下，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现在，这两位一个在天命中负责情报搜集的藏组工作，另一个则入了元老级别的影组，两人居然还算配合无间，也算是一段另类的佳话

  …………

  小楼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表情略显怪异的洛木在阿实的带领下走进楼内，他咳嗽了两声，抬手挥走鼻端的浮灰。

  “首领。”屋子里，所有站的起来，说得出话的人都向洛木行礼。

  “忙你们的吧，人命关天呐。”透过人墙看到那两个躺在床上的大汉，洛木的表情更加怪异：

  这两个可怜鬼……不会挂了吧……

  在市井中混迹多年，最擅察言观色的吴无一眼看出了洛木的隐忧，他上前一步汇报道：“首领，这两个兄弟没什么大碍，只是昏迷，一会就会自然苏醒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洛木略微松了口气：这大过年的，给女朋友送个礼物，要是送礼的让人反杀了算什么事啊！

  说起来，自己过两天好像还真得去往生堂一趟，胡堂主好像有事和他商量。说是……要和他建立长期伙伴关系？

  胡桃堂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呀。想到大过年的还要去往生堂洛木就头疼，他在屋子里找了个看起来还能坐的椅子，把自己塞了进去，掏出胡桃给他的介绍卡片，在指间旋转着。

  他当初定制那么多棺椁，真的不是因为天命是个暴力组织，死的人多，而是为了……实现他背后的女孩们最后的愿望啊。

  在能够完全控制怨念的理智之后，洛木和其中大部分能交谈的都聊了一遍，他希望自己在使用他们作为自己力量的同时，了却他们身为人类最后的念想。

  有些愿望很好完成，比如，一个叫言雅的十四岁女孩告诉洛木，她的愿望是去看海，洛木就来到海边，在夕阳的余晖中，孤独地站了两个小时。

  怨念没有视觉，言雅也看不了海，但洛木能，所以他一边欣赏海港的风景，一边把自己看到的东西讲出来，就像那个姑娘真的站在自己的身边。

  有些愿望很实际，那些失去了家人和未来的女孩们只希望洛木能将她们像人一样的安葬。所以洛木才定制了那么多棺椁，由于数量太多，而且有些女孩的尸首根本无从找寻，洛木只好一切从简，在给往生堂的要求中，洛木只有一点，要求得十分明确：在她们的墓上刻一句话：

  她是一个人。

  而有一些的愿望，由于某些原因，就显得残酷而充满血腥气。

  她们想要报仇。

  而洛木答应了。

  既然他答应了，那有些人，洛木就一定不会留他们到年关。

  核查从几天前就开始了，那些怨灵所说的中间人，老板，兄弟甚至是父母，藏组和影组合作，或明或暗地查清楚了他们每一个的底细，在洛木罕见的盛怒下，这个刚成立两个多月的组织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执行力。一份份逻辑链条清晰，罪行阐述完整的档案递到洛木的案头，由他来决定谁该上他的死亡名单。

  这是为了公义还是私愤，洛木自己也不清楚，但他不在乎，如果他还是那个遵从法理超过本心的洛木，他就不会建立天命这个地下的黑暗组织了。

  最后定下来的动手时间，就是今晚，在自家首领办完“送女朋友礼物”这件天大的事情之后。

  天命，这头由于首领畸形强大而过早成长起来的巨兽，终于要露出它嗜血的獠牙了。

  …………

  入夜，璃月城逐渐被寂静和黑暗笼罩，人们回到家中，吃晚饭，唠家常。

  周石勇一家三口也是如此，他们在餐桌上谈笑风生，将要娶妻的周石勇更是妙语连珠，把他的父母逗得哈哈大笑，说一句天伦之乐也不为过。

  他们好像忘了，这个家，原本应该有四口人的。

  周石勇是真的很开心，因为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个看起来杆瘦杆瘦的妹妹居然能卖这么多钱，之前那个林老板买人走时就给了不少，前两天又有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说会因为周小幺的离世赔付一笔什么精神损失费，这可真是意外之财。

  周父和周母也觉得很舒心，原本觉得生了个女儿就是赔本买卖，没想到这反手竟把大儿子结婚的钱全都“赚”到了手！

  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谁啊？”周石勇疑惑地走到门口，打开门，只见正是之前那个说要给他们精神损失费的官员，还有一个身穿黑色风衣，面如冠玉的阴冷男人。他们也不等周石勇让，就进了周家的屋子，男人反手把门关死，还上了门栓。

  “是他们？”洛木淡淡地问道。

  “回先生，是的。”影组的成员恭敬地回应。

  “这个，两位大人，今天来是不是……舍妹的补偿金下来了？”一旁的周石勇还自做聪明地猜测。

  补偿……听到这话，洛木微微闭了闭眼睛。

  我补偿你妈*！

  狂放的怨念之花野蛮地绽放在不大的屋中，如山的怨气从洛木的身体里狂涌而出，几乎填满了整个屋子，他的双眼已经因为愤怒而染上了一抹血红，在怨气的蒸腾下，仿佛地狱的恶鬼。

  “以为璃月七星查不到，管不了，你们一家就可以安然地享受从一个无辜女孩身体里榨出来的血汗钱了？”

  “不过你放心，答应你们的补偿，一分都不会少……头七的时候我亲自烧给你们。”

  璃月习俗，海灯节，全城皆是穿金挂红，但今年，洛木偏要璃月半城缟素！

  他要让璃月被迫想起自己的不堪，他要让七星知道自己对不起了哪些人，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个世界很美，但这美好下，庇护了多少蝇营狗苟，蛇鼠一窝的杂种！

  这些人，他是杀给七星看的，也是杀给曾经的自己看的。

  看着眼前弥漫的鲜血，他突然没来由地想起了两句话：这个世界，本来就不美好。

  为世界上所有的美好而战。

  原本洛木只为第二句话中的温暖与热爱而振奋，但最近，他却有了新的看法：

  我当然会为了世界的美好而战，但我也会时刻记住，这个世界，本来就不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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