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一生一世（二）
这几日，浪天涯凭借着自己的副指挥使的身份去了太守府衙调查了河谷城人口记录。
衙役很无辜的摇头告诉他：“户籍上不会写入过哪门哪派的。如果能告诉他那个人的名字，他或许还能筛查一下。”
小南黯然，有些悲伤道：“信上只说去见一见他师妹，没提过他师妹的名字。”
浪天涯临走时又托付那个衙役让他打听一下城中谁之前拜入过断剑门，那衙役皱眉道：“大人，小的不是推脱，我看这姑娘好像很急一样，我怕短时间会没有消息。大人您不妨试着让锦衣卫去找，他们就没有要找不到的人。”
浪天涯不解道：“这锦衣卫不是只在金陵城才设有府衙吗？河谷城哪来的锦衣卫？”
衙役摇头道：“就在前不久，毛骧毛指挥使大人在河谷城设立了一个分局，听说现在正在从京城掉人过来。”说罢，思索了下，继续道：“地址好像在万花路那边。”
浪天涯心中有些疑惑，怎么前几日老朱过来没跟自己说过这事了？
走出太守府衙时，正好遇见太守何大人与剑如鸿两兄妹。
何大人对着身后的剑如鸿恶狠狠的道：“怎么浪大人来了也没人通知我一声，真是岂有此理。”接着马上一转变脸色，笑嘻嘻的继续道：“不知浪大人来下官这是有何事吗？”
浪天涯心中好笑，口中说道：“没什么，找一个人而已。”走到剑如鸿跟前，继续道：“一起走走？”
何大人在身后喊道：“你们两个要好生招待浪大人啊。恭送浪大人！”
剑如鸿笑道：“浪大人此一去龙川数月有余，下官之前还在担心大人的安危，哪想不久便传来大人一剑击败绝杀，当真是让人颇为惊讶与惊喜。”
小南讶然道：“啊？你……你……你是近来江湖上所盛传的那个浪天涯啊？”说罢，一拍额头，继续道：“我怀疑过，但见你这么年轻，体内真劲波动又不大，以为是另有其人……”
浪天涯哈哈一笑，道：“那算不得真正实力，只是运气好而已。”
剑无泪哼道：“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这一句呛的三人都不知道如何接话。
沉默的走了一段，剑如鸿问道：“浪大人叫上我们兄妹两出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跟你打听两个人！”
“什么人？”
“第一个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是个女的，曾拜入过断剑门学武。”浪天涯说罢，望向小南继续道：“还有一个人叫徐长歌，也是断剑门的人。”
小南一脸紧张的看着剑如鸿，双手不自觉的放在胸前。
剑如鸿乃聪慧之人，当下便看出浪天涯是在帮这女子在寻人，思索了下，摇头道：“未听过断剑门和徐长歌。”
小南失望的叹了口气，一跺脚，哼道：“死长歌，臭长歌……”
剑无泪突道：“这徐长歌是不是在河谷城？”
小南连连点头道：“嗯！前几日我接到他的来信说去河谷城见一见他的师妹，我便跑来啦！”
剑无泪伸手道：“若姑娘不介意，可以将信件给我看一下吗？”
小南摸进怀里，拿出好几封信出来，一封一封的看了下，拿出其中一封递给剑无泪。
后者在信封上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问道：“你什么时候收到信的？”
“七天前，在靠近中州一个叫落枫镇的镇子里。”
“这很奇怪啊！”剑无泪看着她继续道：“你的回答特意指明在一个镇子里，那便说明这落枫镇不是你家或者你师门所在地，那你师兄是如何知道你在那里的？”
小南笑道：“这几年我大概每隔个三个月左右便会收到我师傅的信，我想他应该是在暗中关注我，但又故意躲着我不跟我见面。”
浪天涯见剑无泪脸上还有疑惑，指了指边上的茶水铺，道：“到那边坐下说吧！”
等到浪天涯将小南的故事讲完，剑无泪感叹道：“小南姑娘，我还真佩服你的勇气。”说罢，继续道：“我可以看一看信件的内容吗？”
小南点头道：“看吧！也没写什么。”
剑无泪拿出信件，打开一看。
“徒儿小南惠鉴：近来武功练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偷懒？悬崖边上的那颗红杉树有没有继续长高？师傅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虽已是夏至，但青天峰晚上风大，气温也低，你老是是喜欢盖被子只盖一半，那样容易着凉，可没有人会帮你去采药，煎药的。
还有上次说的，替师傅酿的猴儿酒成果如何了？等师傅游历完江湖，便会回来品尝品尝你的手艺。
近日我游玩到了白帝城，这里可谓是一大奇观，他们的城池竟修建在一座巨大的悬崖边上，比我们青天峰险峻万倍，真不知道当初是如何修建起来的，你若有兴趣，一定要去看一看，保管你会喜欢这坐城的。
在过几天，我会去河谷城看一看我师妹，也就是你师姑。听说她已经结婚生子，我还没去祝贺过她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师傅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去城中给你师姑选一份礼物。
你要照顾好自己，苦练武功，等为师归来的那天，你若在我手过不了三十招，是不可以出师的哦！”
剑无泪将信合上放了回去，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思，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小南嘴一撅，哼道：“这个臭长歌，等我找到了他，一定狠狠教训他一顿。”
剑如鸿哈哈笑道：“小南这性子，难怪你师傅会躲着你。”
哪想小南一听，委屈的哭了起来。
边上喝茶的游客都是望着这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剑如鸿尴尬的不知所措。
剑无泪微笑道：“男人都一个德行，越容易得到的越不去珍惜。小南，不要哭，从这信中看的出来你师傅还是很在意你的，你要好好练功，不然出不了师，可是不能你师傅的新娘。”
小南擦干泪水，梗咽道：“我能的。师傅叫我的剑法和轻功我都已经练好了，可他为什么还是躲着我啊！”
浪天涯叹道：“别气馁，我们去锦衣卫那边，让他们在找一找。”
等到浪天涯带着小南离去，剑如鸿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突道：“你刚才在信里发现了什么？”
“信里面倒是没什么，不过有一点很可疑。”
“哦？哪里可疑？”
“笔迹。据我的推断，那笔墨至少有两年以上了，不是最近写的。”
“这就奇怪了！难道那个徐长歌一直在骗小南？又或者说他……”
剑无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希望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
※※※
到了万花路街头，浪天涯就看到镇抚司三个蓝底镶金的大字牌匾挂在一栋气势恢宏的院子门上。
还有许多抬着家具的工人进进出出，看来还没有完工。
也不知道里面有人值班没？
浪天涯带着小南正要进去，却是被一个年轻人拦在了门外。
“什么人？”
浪天涯笑道：“劳烦通报一声，说浪天涯来了。”
那年轻人不耐烦道：“哟！还给你通报！镇抚司是什么地方也不打听打听清楚，你以为你是谁啊！”
浪天涯愕然，摸了摸身上，发现那令牌没有带出来，便道：“请问这里谁管事？”
“谁管事关你什么事？没事滚一边去，在问大爷把你抓起来。”
小南一哼，道：“你这家伙有眼无珠，这可是你们锦衣卫副指挥使。”
那人颇为好奇的打量了一眼浪天涯，而后笑道：“他要是副指挥使大人，那我便是指挥使大人了，快滚，别在这里消遣大爷。”说罢，朝着搬运家具的工人大声喝道：“喂喂！我说你们小心点，这可是上等的梨花木，碰坏了你们一辈子都还不起。”
小南一急，冲上前去抓住此人的衣领，将他一下给撂翻到了地上，喝道：“快去找你们的大人出来。”
那人怒道：“反了，反了，连锦衣卫都敢打。”
小南一呆，见他穿着便服，问道：“你是锦衣卫？”
“好胆，敢在镇抚司门前撒野。”从里走出一个身穿飞鱼服的中年男子，见小南抓着自己兄弟的脖子，当即拔刀一跃而起，朝着她的头顶劈了过来。
浪天涯一声“小心”还未喊出，小南不知从哪拔出一把只有一尺多长的断剑出来，朝着身前一架。
“叮！”一声巨响。
刀剑交击，火花四射。
飞鱼服男子见一击不成，脚下灌满真劲，朝着对方身体踢去。
小南不慌不忙，身影一动，以一个极为优美的姿势退到了街上，口中问道：“你是何人？”
“锦衣卫千户戈登戈大人！”他说罢，将绣春刀立在身前，指着二人喝道：“快快束手就擒，不然将你们二人就地正法。”
小南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既是千户大人，那为何连你们的副指挥使都不认识？”
戈登朝着地上的那人看去，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问道：“戈壁，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这是兄弟两人，一个叫戈登，一个戈壁。
戈壁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小南道：“这婆娘凶的很，上来就打人。大哥，快把她抓起来。”
戈登朝他弟弟头上一拍，喝道：“记住你已经是个锦衣卫了，别他娘的还是那般没出息。”
浪天涯笑道：“戈登是吧？我想问下这里谁官最大？”
戈登看了一眼浪天涯，问道：“本千户大人便是。”
小南走了过来，咯咯笑道：“现在不是了。”说着，一指浪天涯，继续道：“你们的副指挥使大人来了。”
戈登脸上疑惑起来，半晌之后才拱手道：“不知可否出示一下令牌？”
浪天涯错愕，尴尬道：“忘记带了。”
戈壁在旁一哼道：“那要是来个人也学你这般，说自己是指挥使大人怎么办？哼，我看这二人分明就是无赖，来糊弄我们的。”
不想说曹操曹操就到，毛骧骑着一匹枣红马正朝这边赶来。
“毛大人，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浪天涯迎上去笑着继续道：“你这个指挥使大人快去跟他们说说，他们不信我的身份。”
哪知站在门口的戈壁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你们这双簧可演的真好。”
戈登心中咯噔一下，脸色惨白，慌忙单膝跪地，道：“参见指挥使大人。”说罢，朝着戈壁膝盖处一敲，让他也跪了下来，继续道：“还望大人见谅！”
戈壁这才发现不妥，跪在那里浑身颤抖了起来。
毛骧一挥手，道：“不知者不罪！起来吧！”转而又道：“只是你这兄弟能否担当的起锦衣卫这个职责？”
戈登心中一叹，道：“大人说的是。我这兄弟还没那个能力。”
毛骧继续道：“哦！以后这镇抚司就是这位浪大人来管，我不日便会回京了。”
浪天涯颇为意外，问道：“怎么……”
毛骧不等他话说完，打断道：“里面说！”
留下戈登和戈壁两兄弟面面相觑！
三人进了镇抚司，浪天涯就见到四处的工人还在刷漆、清扫、铺路，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工。
来到后院一间屋子，浪天涯能闻到这新家具淡淡的檀香味。
毛骧坐到桌子边，看了一眼小南。浪天涯会意，道：“自己人，但说无妨。”
“明王想让你替他收集情报。”
浪天涯一愣，不解道：“什么情报？”
“整个江湖。”
“这有点高看我了吧！”
“明王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这镇抚司不过是个幌子，三王之间的战斗即将打响，以后你这里便是情报局。”
浪天涯心中无奈，看来自己逃是逃不掉了。
“那我一个人也不行啊！”
“明王早就想好了，这几日会陆续从京城调来一批好手，怎么训练，怎么安排，就看你了。”
浪天涯点点头，道：“好吧！我推辞也推辞不了呢！”
毛骧哈哈一笑，道：“请恕在下交浅言深，浪大人年纪轻轻，为何一副胸无大志的模样？这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此刻保不准欣喜若狂，但反观你，好像还十分不情愿。”
浪天涯苦笑道：“我懒！”
毛骧一愣，捧腹大笑了起来，道：“真性情！”
“不知毛大人听过断剑门这个门派吗？”浪天涯突然问道。
毛骧见他一说断剑门，边上那女子神情就紧张了起来，道：“听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向大人打听一个人。”浪天涯将小南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想毛骧颇为惊讶的望着小南问道：“你爹叫李天罡是吗？”
小南惊讶的哦着嘴，点头道：“嗯！”
毛骧双眼红润，叹道：“想不到故友还有儿女在世，哎！”说着，站起身走到小南身边，仔细的看了她几眼，笑道：“真像你爹。我与你爹从小便认识，是几十年的好友。当年我在明王手下当差，与你爹时常有书信件往来，但突然中断了，我派人去中州调查，才知道是被贼人所害，以为你们全家遭了横祸。”
小南思索了一下，试探道：“莫非您就是我父亲口中常提起的那位‘小毛’？”
毛骧点了点道：“嗯！”说罢，又道：“在前大概三四年吧，我派出的人在秘密调查下，找到了害死你爹你娘的仇人。”
小南娇躯一颤，问道：“他们不是都埋在了地底吗？”说罢，一把抓住毛骧的胳膊，问道：“毛叔叔，快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他在哪里？”
“已经死了！两年前被人杀死了。”
小南愕然，问道：“何人所杀？”
毛骧望向浪天涯，道：“断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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