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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临终遗言


  绵绵细雨,为这初冬新添三分寒意。

  黑云压城,也压抑着人们苦痛的心。

  林立的墓碑前,整齐的五百多号人马并排站的笔直。

  深沉的军号,响彻在所有人面前摆满鲜花的墓碑前。

  铭天和伊娃,换上了挺括的西装,撑着黑伞,在不远处的树下,遥遥望着墓碑。

  墓碑上,少女的笑容,是这阴沉天色下唯一的明媚。

  安东尼假婚事件过去已经四天了。

  就在昨晚。

  安吉丽娜过世了。

  死因是器官衰竭。

  伊娃说,长期被他人的魔力侵蚀身体,对她的灵魂造成了伤害。

  这个器官衰竭,是因为灵魂衰老造成的,只有返老还童法能救。

  而返老还童法,是巫毒教教宗玛丽的【法师专用法】

  也就是身为法师,必须要掌握的,至少一项全世界只有自己会用的秘法。

  安吉丽娜是没救的。

  即便是伊娃,也救不了她。

  即便是伊娃…也有办不到的事。

  铭天的目光没有看墓碑。

  看的,是马蹄铁骑士团最前排的两人。

  莱恩和肯尼斯。

  郭子连没来,他是圣王教国的本国贵族,参加圣桑坦斯前皇室的哀悼会,是严重的叛国行为。

  但是,罗伯特也没来。

  肯尼斯看了一眼身旁,为罗伯特预留的空位。

  …

  【罗伯特从小就特别喜欢挑衅你呢。哥哥就是这样的人,他并不是嫉妒你,而是太憧憬你了。】

  …

  昨晚,病床前,肯尼斯陪安吉丽娜走完了最后一程。

  虚弱的安吉丽娜牵着肯尼斯的手。

  这双手,至今,在寒雨的拍打下,依旧留存着那一丝温度。

  …

  【昂,我知道啊,】

  病床前,肯尼斯也轻轻握住了安吉丽娜的手。

  安吉丽娜是如此的虚弱。

  脸色和嘴唇是相同的苍白。

  而那脸上,却依旧挂着能驱散黑夜般的笑容。

  【肯尼斯,以前呀,哥哥找你约架的时候,我都有偷偷看着。我啊,其实是知道的,你们看起来关系不好,其实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

  越是想,心越痛,

  “安吉丽娜。”

  肯尼斯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

  …

  【你们那个时候真的很粗鲁,打起架来,莱恩团长都劝不住你们,目中无人,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但是啊,我是知道的。】

  【你们是世上最善良的人,明明不屈服于暴力,却愿意放下身架为无辜的人挺身而出,明明嘴上谁都不服谁,但你们心里却又牵挂着对方】

  安吉丽娜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

  肯尼斯知道,罗伯特就在门外坐着。

  肯尼斯却没有叫他进来。

  只是默默地牵着安吉丽娜的手。

  默默地听着她温柔的话语。

  …

  “喂,肯尼斯副团长,你去哪里?”

  见肯尼斯突然默默离去,哈阁连忙上前要叫住。

  然而,莱恩却伸手拦住了他。

  “团长?副团长他……”

  “这里最伤心的就是他了,让他去吧。”

  …

  【所以我啊,最喜欢你们了,我喜欢看你们打完架后,遍体鳞伤的彼此搀扶,一边骂着对方,一边又关心着对方。】

  【这样一直向前迈进的你们的背影,我最喜欢了。】

  …

  雨越来越大。

  肯尼斯穿过了墓林。

  与铭天擦身而过。

  彼此没有任何眼神交集。

  肯尼斯精准的,跟随着直觉,穿过了木林外的小树林。

  直到最后,在一颗孤零零的大树下,看到了那个独自饮酒的金发少年。

  抱着刀,一口又一口的喝着酒。

  一把又一把的抹着眼泪。

  “你来这里干什么?”罗伯特没有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肯尼斯。

  “你在这里干什么?”肯尼斯默默的注视着,在雨中纹丝不动。

  …

  【所以,肯尼斯,我,很幸福哟。能与优秀的你相遇,能够有罗伯特这样优秀的弟弟,我真的,很幸福哟。】

  【所以,答应我好吗?肯尼斯,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

  肯尼斯看了一眼罗伯特身旁。

  那是一个行李包。

  “你要走吗?”

  罗伯特抿着嘴,不知是哭还是无奈的咧咧嘴,后脑勺重重撞在树上:“辞职函我放在莱恩大将的桌上了。”

  “是这张吗?”肯尼斯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抽出一张信封,当着他的面,撕了个粉碎:“副团长命令,你不准走。”

  “不准走?哼。”

  罗伯特抬起酒壶就喝。

  但刚喝了一口,他仿佛暴怒般的将酒瓶摔个粉碎,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我已经什么都没了!国家没了!爸爸妈妈没了!现在连我妹妹都没了!我一个亲人都没了。我留在这里干什么?这里还有什么?!”

  ……

  【罗伯特,是我最引以为豪的哥哥,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许他喜欢板着脸,也许他个性不好,但请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他。好吗?】

  ……

  “你还有我们,有骑士团的大家。”

  雨夜之下,罗伯特终于看清了肯尼斯的五官。

  憋青的脸。

  那是用最大的蛮力,硬把泪水憋住的表情。

  直勾勾的双目,如利刃般盯着罗伯特。

  罗伯特愣住了。

  十年前,我们曾经相互搏斗,憧憬着彼此。

  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兄弟。

  安吉丽娜永远会在收不住手的时候站出来制止我们,逼着我们,对我们说……

  为什么要打架嘛!哥哥,快,向肯尼斯道歉,肯尼斯你也是,快跟我哥哥道歉,握握手,说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已经不在了啊!我妹妹已经不在了啊!为什么你还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为什么!我妹妹她…我没有…我们没有保护好安吉丽娜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哭啊……”

  ……

  【还有,你看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流眼泪,以后不准哭了哟,要…笑着面对明天哟…这是…本公主的…命…令……】

  声音逐渐微弱的安吉丽娜,终于,垂下了手。

  ……

  “因为,我已经和她约好了啊。”

  这一刻,心脏撕裂般的情绪终于崩盘。

  洪水般的思念,冲击着肯尼斯的灵魂。

  乌云破开一个小洞。

  那一抹阳光,宛如安吉丽娜的注视般,照耀在肯尼斯脸上。

  罗伯特看到。

  肯尼斯崩坏的泪腺,哭着…向自己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我已经和她约好了啊!这一次,我不能再失约了啊!!”

  十年来的一切,在此刻终结。

  罗伯特再也无法压抑心中那破坝般的悲伤,跪倒在地,狠狠地捶打着地面。

  无力的抽泣着,无力的嘶吼着。

  一旁的竹林里,铭天目睹着这一切。

  安吉丽娜。

  我虽然和你不熟。

  但,你真的是个很出色的公主。

  有这样的哥哥和仰慕的人,你,一定很幸福吧。

  你的意志。

  就让我也接受一部分吧。

  ……………………

  剑鬼之泪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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