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少年
(第一更)
或许是因为锦州是儒林起始之地,所以整个锦州大兴儒林风气,曾经有句话便说“天下士子尽出锦州。”锦州的崇文之风可见一斑。
当书生公羊羽说明来处的时候,众人皆是露出了然神色,只是白重私下里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眉头。此时尚没有去到书生士子出门游学的时间,若真是书生游学,那眼前这书生的身份绝不是他自己说出来的那么简单。
过了那一片山脉,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甚少能看到高过地平线的丘陵存在。大秦人口众多,但是因为国土太过于庞大,因此总的来说,人烟分布并不密集,一眼望去皆是满目青绿色的麦田。
“这里便是锦州了,从这边向东一直走便是锦州边缘的第一个小城上阳城。”书生公羊羽牵着毛驴跟在白重后面介绍。毛驴时不时踩着轻快的步伐,绕着陈先生打转。刚开始的时候毛驴还会用身子过去蹭陈先生的腹部,只是被陈先生一蹄子踹出去老远后便知道收了性子,只是仍然抵挡不了那个诱惑,时不时蹦跶上前,但是也学聪明了,知道控制两者之间的距离,打着响鼻,嘴巴里哼滋哼滋地叫唤。每每如此,公羊羽皆会用手中的书遮住脸颊,叹一声:“没脸见人阿。”郑玄祯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经常拿这件事去撩拨陈先生,“陈先生,这小毛驴眼光不错阿,怎么样,有没有收入房中做个小妾的打算?”每次白鹿抬脚羽踢,郑玄祯皆会举着双手可怜兮兮:“陈先生,我现在伤着呢,你可不能欺负我,不然我娘以后肯定不会放你出来跟我一起行走江湖了。”每次白鹿双眼都是闪着要吃人的凶光不甘心地放下抬起的蹄子,尾巴在空中甩出 一声声清脆的声响。
在大秦广阔的国土内,锦州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大州,面积只比最小的青州大了一点,但天下人却从来没有过轻视这片土地的意思,不说千年前的至圣先师,单说天下士子对这片土地的推崇向往便能够让天下人生出来一股敬畏之心。
“那日里你只说是锦州出来的书生,据我所知,锦州学宫两所,不知道你是是从哪一家出来的。”白重试探性地问道。
公羊羽笑道:“谁说书生就一定要去学宫求学的阿,学宫每年里要交的学费就已经让大部分寒门弟子望而却步了。”
“当年至圣先师推崇有教无类,更不用说是这小小的贫贱之分了,学宫讲学,一向不分商贾贵胄,将相王侯,只要有颗想要求学的心,我还没有听说哪个会被书院夫子拒之门外的。”
公羊羽点了点头:“没想到先生对学宫了解甚深,我这般做作反而显得孟浪了。”说完书生神情一正,一股子出尘意味猛然散发出来,衣袂飘飘:“小子求学锦州夫子庙。”
徐宁对于夫子庙的理解并不深厚,只知道有这样一处地方,但是白重与郑玄祯皆是脸色一变,尤其是白重,不似郑玄祯了解的那般浅薄,郑玄祯或许只知道夫子庙是天下儒林士子心中的圣地,或许会有很多惊才绝艳的后辈前往求学,但是白重却知道,只有作为儒林承教之人才有资格入驻夫子庙,虽然夫子庙并没有设定这一规矩,但是整个浩然天下已经默认了这一事实,虽然每年慕名前来的士子有很多,但是他们只能前往夫子庙凭吊先贤,求学一事,只能在夫子庙三十里之外的上阴学宫,能够在夫子庙学习且居住的,白重所知,这一辈只有两人,现如今,一人正在一剑阁中当自己的三师兄,那么,还有一人,白重眼角抬了抬,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白重不再赘言,有些事情自己心中清楚就好了,儒家承教之人游历天下本来就是一件可以说是顶了天的大事。白重斜眼瞥了眼徐宁,心中有些捉摸不定,“难道真的是天意?”白重心中如此想到,有些难以言喻的疑惑。
现在的白重已经不是当初游山玩水,虽然走过了名山大川但仍旧涉世不深的闲散人,有些东西他不得不拿到心中仔细思忖。若真是徐老前辈的手笔,那这件事的深意便不言而喻了。
“老前辈,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若只是想让徐宁一步一步走向那天下第一,似乎并不用这样的大手笔,究竟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白重只觉得似乎有一双大手在身后推搡着众人前行,无处不在。
一番思虑无果,白重不再纠结,实在解不出,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我记得儒家有先例告诫说是非君子不得远游,莫非小夫子小小年纪竟已经修到了君子境地?”白重说道。
公羊羽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但那眼神又那里存在羞涩一说,那神情就差主动说着:“快夸我快夸我了。”
“前些日子机缘巧合之下过了君子考核,运气而已,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
郑玄祯看着公羊羽摆着手,不由得眼前一亮,同道中人阿。心中想着便踏前一步勾过公羊羽的肩膀:“小夫子就不要谦虚了,君子考核可不存在运气一说。”
公羊羽眼神一闪:“机缘而已,哈哈,机缘而已。”
郑玄祯眼神更亮了,给了公羊羽一个眼神,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同时笑起来。
“人生酒客易与,知己难寻,能够得幸认识公羊兄弟这一生平知己,当浮一大白。”郑玄祯满脸春光,在这初冬时节都罩不住他脸上的春意。郑玄祯大手一挥:“宁小子,拿酒来,今日我要与公羊兄弟不醉不归。”
白重忽然一个板栗敲下来,郑玄祯疼得龇牙咧嘴,抱着头跳到一边去,公羊羽看着这个情形,眼皮子一条,怎么觉得这个情景如此眼熟呢?
眼见着郑玄祯还想再说什么,白重气笑道:“赶紧滚蛋,自己想喝酒就直说,别拐弯抹角找这些蹩脚理由,我都替你臊得慌。”
郑玄祯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也不全是想喝酒,主要还是认识了公羊兄弟这一知己,心中高兴,就想解解馋。”
白重捂脸,能遇到这样的脸皮厚的奇葩,也不知道上辈子撞了什么邪。
徐宁在一旁轻笑,还是取出了一壶桂花酿,抛给郑玄祯,郑玄祯伸手接过,拔开封口灌入一口酒,满足的咂了咂嘴巴,嘻嘻笑道:“还是宁小子心善。”看见白重撇过来的视线,郑玄祯立马道:“白大哥也心善,心善。”
白重像是认命一般不再说话,走到陈先生跟前牵着陈先生当先而行,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少年书生的身份,后面老神仙还有什么安排便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了,自己将徐宁护好便是。身后徐宁跟着,踩着拳桩,时不时向着四面八方递出一拳。再后面,郑玄祯搂着公羊羽的胳膊,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自己一人喝的痛快。
“不是我说你阿,人人都说书生风流,怎么你一个君子人物,竟然连口酒都喝不了。”
“你不知道,家里严苛,从小到大我不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忧郁阿。”公羊羽仰天长叹。
郑玄祯将酒壶递过去,公羊羽抵不住郑玄祯的软磨硬泡,终于是接过酒来,小小地抿了一口,不由得眼神一亮,只觉得浓香馥郁的酒水满齿留香,酒线顺着喉咙滑下去,并不有多烈,反而有些清凉,下意识的公羊羽便又喝了一口。
郑玄祯使了个颜色,询问道:“怎么样,不错吧,我跟你讲,白大哥身上还有一种酒,闻之无味,却胜过天下间所有的佳酿,当然与那些山上众人所喝的灵酿雨露不能比,但是在世俗之中已经算是顶了天的存在了,到现在我就只喝过一口,那滋味,我就不多说了,等以后你有机会再试一试,总之让我心心念念直到现在。”
郑玄祯忽然疑虑道:“你不是已经出来游学了吗?那之前没有试过的东西为什么不从头到尾都试一下。”
公羊羽不由自主地捏了一下胸口的钱袋,脸色有些发红。
郑玄祯心中了然,“无妨,跟着哥哥,以后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说的匪里匪气,倒也有点豪气干云的味道。
公羊羽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喝酒的缘故还是本身酒量就不行,不过喝了半斤桂花酿便有些醉了,偏偏醉意朦胧的公羊羽尝过了酒水滋味之后,缠着郑玄祯还要喝,吵着闹着要跟郑玄祯拜把子,最终喝掉了那壶桂花酿中的最后一滴酒水,公羊羽耷拉这眼皮,踩着虎虎生风的歪八步,身体打着飘,终于是一头栽倒在地上,嘴巴里还叫唤着:“大哥,来,干了。”
郑玄祯看着四仰八叉的公羊羽,挠了挠头皮。
白重回过头来看着仰面而倒的公羊羽,哭笑不得,伸手朝着郑玄祯招了招,郑玄祯一步跳开:“是他自己要喝的,和我可没关系。”
白重气笑道:“又没说要打你,你激动个什么劲,赶紧给我滚过来。”
郑玄祯唯唯诺诺地走上前,白重取出一枚丹药交给郑玄祯:“这是我二师兄给的醒酒丹,去给他服下,虽然会睡上一会儿,但醒过来不会头痛就是了。”
郑玄祯接过去给公羊羽服下,然后将公羊羽扶上毛驴,牵着毛驴跟上白重。
白重身后的徐宁欲言又止,白重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在青州,这不是只顾伤春悲秋,劝你喝酒嘛,倒是忘了有醒酒丹这一茬了。”
徐宁吼道:“白重,我干你大爷。”白重一步跳开,向前窜去。郑玄祯牵着毛驴笑呵呵地跟上。
天地清朗,满眼的青绿色麦子在寒风中茁壮成长,丝毫没有因为严寒而止住了自己向上的脚步。
寒风吹过,麦浪层层叠叠,翻涌这向前滚去,生机盎然,像极了此间的少年。
少年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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