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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治仓廪韩信服众 借月


  第五十一回      治仓廪韩信服众      借月色萧何追贤  3

  【萧何刘邦面前再荐,萧何请韩信饮酒,韩信半夜看月,三小段相连,把当时三人心态,逐个刻画。】

  那老军排在最末,听着话耳熟,未能看清新来的大人面容。挨近一些看时,认出是昨日的那个后生,即与旁边的人轻声道:“原来是他!罢了,大伙儿都认了吧,那是老天爷差遣来的神算,诸事皆瞒不过他眼的。”便把昨日遇到的事略说了一遍,听得众人个个心惊胆颤。当即跪拜在地,都道:“我等自愿拿出钱来,以弥补亏空。”韩信方露出喜色来,道:“韩某绝非不通情理之人。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事也不能全责怪大伙。今韩某奉命而来,为的是除去积弊,端正风气。诸位当知,三军用命,粮草乃为根本。如粮草不济,一旦开战,必是不堪。已过之事,可既往不咎。要能迷途知返,也就罢了。如若不然,前罪后罪并罚,决不姑息。”喝令众人回去,将各库的数目都核实好,等待垫钱填补亏缺。

  不出三天,各仓的粮官皆将钱数凑齐,平了账目。韩信大喜,对众人道:“从即日起,旧章陋习一律革除,得按新的规矩办事。收放均须公平,不可随意辱骂纳粮农户;支用放粮,按先入先出之法,库中当存新粮;一应斗量之具,皆要规范。”众人听了,谁敢不依?一月之后,先来的纳粮户,见着大墙上张贴的布告。看过了,无不欢欣鼓舞,喜道:“莫非是做梦?”一传十,十传百,传扬开去。百姓称快,争相前来交纳。不足半月,每一座仓廒都已堆满。其间所颁布的新规,都有着落。众人各施其职,即便是宿歇守护、防火避雨之事,皆安排得滴水不漏。短短两个月,城西粮仓已是旧貌换了新颜,与以往大不相同。享到好处的种田粮户,都盼着韩大人能长居此位。这事早传到丞相府中。

  却说城西粮仓发生的事传到萧何耳中,重又撩拨起老丞相心绪来,自言道:“只因诸事忙碌,一时却未顾及到那韩信。不意一个来月,他竟又做出让人叫好的事来。”嘴里夸赞,打算明日再到宫中,去劝说汉王,求他重用韩信。偏第二天一早,宫中来了人,道:“汉王有事,请丞相速速进宫。”萧何忙将要紧的事安排过,随了宫差,急急赶去见汉王。汉王斜坐在榻上,受过拜,赐了萧何座位,开口道:“寡人昨夜得一梦,梦见上山遭遇猛虎,入泽撞到毒蛇。一觉惊醒,大汗淋漓,至今心存悸栗。故请丞相来,帮寡人释解此梦,看是何凶兆?”萧何道:“虎啸山林,蛇隐水泽,乃天经地义,何来不祥之说?倒是大王,已不复往日神采,实令老臣忧虑。”汉王道:“来汉中数月,日夜牵挂父母与家眷,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心怀忧郁,怎显笑容?”萧何道:“臣与大王心情相同,也想早日返回故国。可叹身旁藏个大贤,大王却偏嫌他出身微贱,不肯拿来重用。倘若那人耐不得,悄悄走了,我等当真要老死此地矣。”汉王道:“丞相怎又提起那个韩信来?一月之间,已两次封官,寡人何尝亏待过他?”萧何道:“河浜湖泽,难藏蛟龙;穷山疏林,难养猛虎。自古圣帝明王,量才录用,因人授职。那韩信实为国家栋梁,若只委以连敖、都尉,终究是大材小用,有失轻重。”即把韩信如何点兵,如何整肃粮仓的事叙说了一遍。汉王听了,颇觉意外,道:“确有几分才干。寡人择时再封他官职,你看如何?”萧何道:“除非拜为大将,方可留得住他。”汉王稍加思索,说道:“爵不可滥加,权不可轻与。韩信未立寸功,尚无威信。若骤然加封元戎,随来的那班弟兄,有几个肯服?到时必生怪怨,说我用人失察,赏罚欠当。”萧何欲要争辩,汉王已从竹榻上站起,道:“子房别时所言的那个能人,必老成持重,断不会是个后生晚辈。军马前行,须先通道路。寡人且问你,韩信可曾说过,要从哪条路出去?”萧何一时答不上来,道:“未曾明说。”汉王笑道:“韩信独有一节之能,岂可统领三军?丞相受其所惑,却浑然不知。”一句话,说得萧何尴尬起来,再也坐不住,连忙托辞告退。

  却说萧何又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家中,甚是郁闷。及喝了几盅茶,才将愁眉舒开。坐了一会,想起韩信来,肚内道:“这西仓离此不远,何不请他来,问个究竟?”叫过家臣萧三,赍了一封请书,到城西粮仓,去请韩信来宅中喝酒。萧三骑着马径到西仓,见了韩信,递上请书。韩信见萧丞相来请吃酒,满心欢喜,将诸事交代了,跟着萧三,快马赶去。萧何亲到院门外迎候,叙了礼,请入后堂,宅中已摆下酒席。当下分宾主落座,互敬了酒,叙起话来。说到投机处,萧何随口问道:“贤士所怀才学,老夫已见识过,确是与众不同。若是明日汉王肯用你来统领三军,将从何道进入关中?这疑虑不解,老夫心中难以踏实。”韩信听了这话,忙立起身来,道:“丞相此言,让人食之不安。我这里岂能再坐得?”便要离开。萧何惊道:“老夫何处得罪了,却令贤士如此?”韩信道:“在下视丞相如知己,以为诸事皆可倾谈。今日观来,丞相实未知兵法之妙,只怪韩信错认了。”萧何道:“此话怎讲?”韩信道:“兵家行事,怎可墨守规矩?自当相机而动,随时应变,不先传,无遥度,形同流水,因战取胜。有道是,鬼神不可测其行,父子不能晓其意,事到临头,方有妙算。丞相若能知这个道理,今何必来追问?”就这几句话,却将萧丞相弄个大红脸,心里面却愈加敬重,一把拉住了,道:“老夫一时急昏了头,说了这愚笨的话。”连连陪不是,请韩信复坐。韩信在心中赞道:“堂堂一国之相,竟有如此胸襟,实在难得。”口里道:“丞相坦荡,令人肃然。韩信此生得遇,心已满足。”喝到半醉方休。

  却说韩信回到衙中,来了酒性,倒床上和衣睡了,底下人不敢惊动。到半夜里,一觉醒来,记起白天的事,思忖道:“丞相乃精细之人,却为何搬出这话来问?必是在汉王那里又碰了钉子!”想他贵为丞相,为了自己,却三番两次地去汉王那里举荐,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底下人见韩信已醒,便去弄了酒饭来。韩信胡乱吃罢,却睡不着,手提宝剑,迈步走到屋外。秋夜正爽,那月亮高高挂在空中,照得院子里如下过霜的一般。四处静悄悄地,白日里的鸣蝉早已息了声音,偶有飞虫在面前掠过。韩信抬头仰望,看这月色,光芒四射,分外明亮。回想自己,去投楚,只是执戟护军帐;来投汉,不过治粟看粮仓。正不知何时才能遂了心愿?胸中的愁烦顿时涌上心头,长叹道:“想我韩信,空怀一身绝学,枉有满腹才华,却总是四处碰壁,施展不得凌云壮志?老天!多少回的磨难难倒犹嫌不够,非要将我困杀在那阴冷的深渊里才肯罢休么?何日里才似这皓月当空,照得我面前明亮?”蓦地拔出剑来,霎那间,寒光四射,杀气冲天。韩信看着那剑,口里道:“你号称元戎,要到哪一天才肯正名?”胸中的惆怅排遣不开,就月光底下,执定宝剑,舞动起来。正好比:

  太公垂钓,孙子膑刑,吴起杀妻求释疑,勾践尝胆为复仇。熬过寒冬,报来暖春。伍子胥跣足成乞,竹箫倾述;百里奚披发当奴,羊皮交换。恰是凤落泥水凋华丽,龙搁浅滩失尊贵。

  剑舞如月,光芒闪烁。舞到累时,才歇了手。便去石阶上坐下,擦了额上的汗水,从怀里掏出那封角书来,看了一看,又收了起来,眼望着明月发呆。直坐到雄鸡打鸣,天色微亮,方醒过神来,拖着身体,慢慢走回到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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