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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9 章 二合一章


  今天存银高兴,请客吃羊肉。

  因为兴奋,一路叭叭叭。

  圆圆本来有些瞌睡的,被他情绪带动,也跟着兴奋起来。

  云程从前刷美食视频的时候,知道有些羊的肉煮出来不膻,原汤炖煮就非常好吃了,但他没吃过。

  听得多了,再被存银一番夸,才进羊肉锅的馆子,馋虫就被勾起。

  冬天适合吃羊肉,吃完浑身热乎乎的。

  不是饭点的时候,大厅里都坐了五六桌。

  都是吃吊锅的,羊骨羊肉炖的汤底,又切了羊肉片能随时涮。

  存银说他们也吃这个,主食是面饼,上来以后,云程看这样子,挺像肉夹馍的。

  能往中缝里塞肉跟菜,存银自己去调了酱料,一人一小碟。

  他中午才吃过一回,晚上不宜吃多,这以外,又点了两样小青菜,上了大麦茶。

  圆圆食量不大,配合汤水给她泡馍,尝个味儿,能少吃点羊肉,以免温补过头上了火。

  存银还大方得很,点的是半只羊,约莫十五六斤,叫叶存山跟云程多吃点,“补补。”

  汤底里的骨头是羊小排,肉质鲜嫩,极易剔除骨头。

  斯文点,用筷子撕。

  粗鲁点,能单手拿骨肉咬,也能手撕。

  他们这桌,就叶存山包办了,拿了公筷一顿戳,一人碗里夹几筷子。

  存银说要少吃,又馋,就吸骨头。

  圆圆学他,吸得呲溜响。

  肉香,骨汤鲜,面饼外皮酥脆,内里软和,干吃夹着吃,都挺好。

  到京都这么多天,就这顿饭最轻松。

  吃的时候出出汗,各种堆在心头的杂事都轻快了。

  席间聊天,简单说了下圆圆启蒙的事。

  叶存山同意把圆圆送到程家去,但想要年后再去。

  “咱们最近一直挪窝,从府城到静河村,又从静河村回府城,到京都安家后又程家又是祖坟的,她适应力再强也就是个三岁小孩儿,咱们缓缓。”

  云程跟存银没意见,问圆圆,圆圆就傻乐。

  少数服从多数,她明年就要开始学习了。

  一家四口,两个要少吃,一个胃口不大,靠叶存山当主力,也没法全吃完。

  剩下打包,拿了瓷盆装,明早还能再下面条。

  回家坐马车,一家四口坐车厢很挤。

  叶存山跟从前一样,跟马夫一块儿在外边坐着。

  存银说等威风到了就好了,“到时我能骑马,一辆马车也能坐。”

  威风走陆路,估摸着也就这两天到。

  说到马,叶存山还想起来一件事。

  他找程文浩问过,京都有马车,但骑马走在街上,规矩很重。

  首先是街道限制,其次是人员身份限制,除非给威风也配个车棚,不然还是跟府城一样,骑马是要出城的。

  存银都给听懵了,“啊,可是我看京都很大,我这出城一趟不方便……”

  叶存山:“有街道能骑马,回头问问平枝姑姑,叫人带你去认路。”

  有总比没有好,存银想想,点头认了,嘴上却嘟囔:“还不如回村里。”

  在村里,能骑马随便溜达。

  到家已经天黑,家里烧好热水。

  平枝姑姑备好了晚饭,他们一家吃过,不用再添。

  云程叫他们别浪费,直接挪走,没吃的人就吃这桌,不用再做。

  圆圆跟存银先洗漱,云程跟叶存山吃得多,消消食后,在他们后面去洗。

  被叶存山眼神勾着,云程拿了衣服,与他一块儿进屋。

  冬日洗澡,挤一个浴桶里,互相都很克制,就是个普通搓背的关系。

  云程问叶存山白天时想说什么,叶存山说没什么,“一些酸话。”

  酸话就是想念之类的话。

  云程笑他,“你以前又不是没出过远门,你在府城模拟考的时候,早出晚归,没比现在好多少。”

  叶存山说这不一样,“出远门,知道你们离得远,我没辙。模拟考的时候,那不是早晚都要见见吗,我晚上还能抱着你睡呢。”

  云程无情拆穿,“我看你是羊肉吃多了,火气旺,尽瞎想。”

  叶存山有理,“我头几天,可没有吃羊肉。”

  云程就问他吃了什么,叶存山报了一堆菜名。

  “跟着文浩的伙食标准来,一天天都在补脑子,汤水也多。”

  是和云程说,他讲话没顾忌,“喝完了老想上茅房,我不好立刻去,显得我屎尿多不好好学习。”

  云程不同意这个,“那憋着不难受啊?”

  冬天里洗澡,都是泡泡就好。

  他们下船后,仔细洗过。

  这几天下来,就今天出门走动出了汗,搓搓背就能擦身子回房。

  云程不要叶存山帮,他自己擦,“我现在是看开了,那不喜欢咱们的人,你做再好,他都要挑刺。喜欢咱们的人,你就是一天天窝炕上,说你是梦里学习,他最多也就是把你拽起来抽两下。就上个茅房,你还憋着,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叶存山就跟他说实话,“之前还觉着我心态很稳,现在真的快见到结果了,我才发现我没有那么平静。”

  他牵着云程回房,披上厚棉衣,窝炕上坐着,等后脑勺那处的头发散散潮气,跟云程说说这两天的学习情况。

  程砺锋的教学严厉又细致,在临近考期时,他没搞大复习的架势,抓着科举书籍给他划重点,而是遵循了彭先生后续的教学方案,出题讲文章为主。

  讲文章这一步,跟彭先生是相反的。

  彭先生会先给叶存山讲典故,讲词义句义,结合当时的背景和作者经历,分析给他听,再要叶存山自己反思他的文章哪里不够好,下次改正。

  程砺锋则是叶存山作完文章以后,要叶存山顺着彭先生会讲的东西,理一个脉络出来,当给学生讲学,要他完整流畅的说。

  而作为先生,程砺锋还扮演学生的角色,会提问,表达疑惑,要叶存山解答。

  这是叶存山从未接触过的学习方式,好在他胆子大,后来在文比里锻炼过,这几天上课都很顺利。

  “大舅舅很厉害,他真把自己当‘学生’了,我头天讲完的文章,他隔天再来找我,会给交一份‘作业’,上面是他对我文章记录的笔记,优点圈出来,缺点划出来,补充的也会写,我学到很多。”

  这种教学方式在严厉之余,又非常温和。

  没有明面点出来他哪些地方不足,一味的打压,而是在课上时,要他去讲学,自信心得到了很大的鼓励。

  在“笔记”上,优点是红笔圈红笔写,缺点是黑笔,补充内容是青笔,一眼过去,就没看见缺点,各方面很照顾他心情。

  云程安静听着,等了会儿,没有下文,他就自己猜,“那你不平静,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厉害?”

  叶存山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怕面圣吧。”

  这话在外面说,是要被笑话的。

  面圣得从万千举人里脱颖而出,会试取中,有殿试资格才能面。

  说这话,就好像他已经考中了一样。

  云程不笑话他,还当真了,叫他去拿纸笔过来,“我给你画个图,你看看。”

  画图要架炕桌,叶存山一并给他支起,“画一幅就行了,早点躺下,再坐会儿该冷了。”

  云程知道的,他擅长抓人物神态气质,身体大型打好,着重刻画脸部。

  参照现代看的电视剧,挑选他觉得很有威压的皇帝脸画。

  他画个黑白无常能有阴森气透纸而出,画个皇帝当然也有威压感,主要是眼睛。

  面部其他位置都是草图,眼睛是他精细刻画的。

  画完给叶存山看,“你看了就烧掉,阅后即焚。”

  夫夫俩没秘密,叶存山惊叹,但没追问。

  怕惹祸事,他蹲炉子边看,长袄衣摆在地上拖着都没反应。

  看够了,叶存山就把画纸扔炉子里烧掉。

  看着都成灰烬了,不见一点白边,才回头跟云程讲,“跟咱们长得也没什么区别。”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云程说那可不,“我听说面圣也不是你们去看皇上,是皇上看你们,你们不能直视他的,不直视就看不见,不用慌。”

  挺有道理。

  叶存山说可能是这几天不够忙,所以有空瞎想。

  他吹了蜡烛,摸黑上炕。

  原是抱着云程,想想很久不能聚一次,又亲亲摸摸的。

  云程半推半就从了他,隔天没睡懒觉,起来一块儿吃早饭。

  送他出门前,给他塞了两个小本子。

  跟日记有区别,是用来一句话记录的。

  一个记开心的事,一个记反思。

  都是解压用的,叶存山这状态,不让他反思他也做不到。

  另外再记录一些很容易被忽略的小细节,烦躁的时候翻开看看,就发现学习时,也有很多愉快的小事。

  用一句话来写,则是最大限度压缩,不占用他太多时间精力。

  这样下来,反思要改正的内容,他只会写最重要的,可以精准一些。

  开心的事,也是一想到,立刻就在脑海里浮现的,也许睡前还能笑一笑。

  叶存山收好装进书包,“下次回来给你检查。”

  云程不等下回,“我自己过去临时突击,看你有没有听话。”

  这跟直说要去看他也没区别。

  叶存山:“行,我等你来。”

  他走后,云程跟存银说了声,就回房补觉,到中午起来,跟圆圆玩了会儿,午饭后,带着圆圆在暖桌边写写画画的玩,叫上存银谈事情。

  铺面的装修图比较简单,要定制的架子、台子跟衣架也好设计。

  这几样云程参照从前见过的装修样式,自己设计就能搞定。

  铺面要给几天时间清货,这期间刚好用来画图。

  铺面解决,就要找人铺货。

  两人再把选好的图样拿出来核对一次,确认布庄那头拿布没问题,决定明天去见裁缝们。

  这事叫平枝姑姑差人去一趟陆家,找三姨说,到时要人带路。

  温故带回来消息,明日由陆瑛的书童带路。

  云程想了想,拿了布料跟针线,陪存银一块儿,赶工做了两套娃衣出来。

  娃衣是挑选样式最复杂的图样来做,明天拿去见人,叫他们知道存银不是阔少爷出来开铺面玩,是有手艺的。

  绣工跟做工都往精细了去,为此,晚上还加了个班。

  隔天起早出门,预想中的困难一个没有。

  这些裁缝们早都等着了,盼着来活干。

  存银的手艺他们也见过,陆瑛拿了样品。

  娃衣有,成衣有。

  给人做的承诺是这铺子开起来,只要他们好好干,铺子不会莫名其妙不要他们。

  因为京都所有裁缝铺,无一例外,全是自家人的生意。

  他们有手艺,但挤不进去。

  偶尔运气好,能去裁缝铺接个活儿,大多数时候都是街坊邻居加上亲戚们的散活,挣不了几个钱。

  到他们来后,主要就担心这个。

  存银给他们再三保证不会这样,“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我肯定不会干的,这不是让介绍人为难吗?”

  因他们有顾虑,存银就提前给他们说好,“我是有打算带两个亲戚,这是明年的事,带出来以后,他们留不留在京都还不好说,总归就两个人,还要从头开始学,对你们不会有影响。”

  就两个亲戚,他们稍稍犹豫,没提意见,还是坚持不能莫名其妙就打发他们。

  铺子里缺人,这些宫里出来的手艺不用说,是陆瑛找的,他们也信得过,为要人安心,先签了一个临时的契据。

  按照存银说的来,铺面还没开张,不好定月钱,先派散活计件,等到开张以后,他们再重新签契据。

  这类契据在大乾很常见,多数是跟工匠签,要人十年二十年的只在他家里干活。

  没开起来之前,这些裁缝也不好说签几年,觉着计件也不错。

  本来有人说以后也用计件来,做得多拿的多。

  被人拍开,担心以后没保障,不派活就饿死。

  双方信任度,暂时是因陆瑛这个中间人而维系,这点不强求,只等磨合到开业,开业再相处一段时间,互相了解了,其他福利就好谈。

  契据都签完,存银就把图样拿出来。

  因为画风的关系,这图样虽清晰直观,云程跟存银两个也挨个解释,特别是旁边标注的尺码怎么看。

  都是老手艺人,其他的不需要多说。

  中午在这里留了饭,回家时天都蒙蒙黑。

  书童才高送他们到家,才调头回府。

  存银跟云程说这书童的名字有意思,“才高八斗?”

  他看大户人家的书童都成双的,大胆猜测:“也许真有一个八斗咱没见过?”

  云程:“改天见到三姨,我给你问问。”

  那就不用了。

  他们出去忙了一天,晚上回来陪圆圆玩。

  圆圆的兔子今天把存银的草吃了些。

  两小姑娘都在屋里,没注意,出来时草都秃了。

  存银还没看,问秃了多少,根还在不在。

  圆圆说在,“冬桃说在。”

  那就没问题。

  草难种,扎根以后生命力顽强。

  根在,叶子没了还能再长。

  圆圆说她今天也种草了,跟冬桃一起。

  种子就存银有,他白天不在家,圆圆跟冬桃种的是菜苗。

  圆圆觉得很神奇,跟养兔子不一样的体验。

  兔子是她摸得着的,能感受到温度跟心跳,摸着柔软,心里也软。

  种菜的话,就看着小小一点绿芽埋土里,有旁边的草做对比,她今天蹲外面看了很久,没看到菜苗长大,但看着那么一点点绿尖尖,心里也是期待的。

  “姑姑说菜可以吃。”

  云程不忍心告诉她,兔子也可以吃,兔子可好吃了。

  他在旁边笑,圆圆也跟着笑。

  晚上收拾洗漱完,存银回屋前,绕到前院看了眼他的草。

  那兔子会吃得很,全吃的草叶尖尖,种在边缘的草明显矮一截。

  他叹气:“亏得我还给它们铲过屎,恩将仇报啊。”

  裁缝铺子的事定下,他们往后又跟进三天。

  分配布匹跟线,陪同一起做了衣服,再才脱手,能放心交出去。

  赶巧,说过后几天有雨,两人看天色,就先拿了笔墨颜料,带上圆圆,一块儿去程家拜访。

  学画画的事,已经说了几年。

  信里提过,到京都后又说过。

  现在过去,赶在了下午时,程砺锋在家,到书房里不用等。

  小圆圆一起带来,没叫她立刻去见叶存山,先跟程家的小孩儿一起玩,熟悉熟悉,往后好相处。

  程砺锋先问他们裁缝铺子的事,听闻一切顺利,才开始教他们。

  今天不用他们动笔,左右站着听,也看程砺锋调色落笔,最后是留了小作业。

  暂时没别的要求,要他们能拿稳笔,能轻重有度,也就是先练基本功。

  第一课就这些,结束就能去兰园那头找叶存山。

  出来时,圆圆跟人玩得正好。

  云程稍稍等了会儿,这局小游戏结束,才叫上她一起。

  听说是要去见叶存山,她一路都走得蹦蹦跳跳。

  到了兰园,还没进门就喊爹,嗓音脆生生的。

  因过后几天都有雨,今晚不宜留宿,怕被大雨堵在程家,所以晚饭安排得早。

  叶存山哄圆圆玩,云程跟检查他的小本子,看他上面记了短句,没偷懒,也没扩写,心下满意。

  饭间,叶存山想问问存银的裁缝铺子,存银不说,“大嫂说了,你现在离家就是为了屏除杂念好好学习,铺子的事有人管,你别操心。”

  他给叶存山碗里夹一筷子水煮肉片,“你出银子就行了。”

  这一听就是没事。

  叶存山便不问了。

  他问威风到了没有。

  存银叹气,“没呢,可能也是天气原因,早知道当时就把它赶上船了。”

  算算路程,今天该要到的。

  为天气,就再推迟几天,这个月内能到。

  云程问他这两天怎么样,“自在吗?”

  问题带着夫夫暗话,存银当他拘束,叶存山回答却有夫夫俩才懂的潜台词,“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

  确定这个,云程就跟他说套话,“哦,那下次天晴了,我跟存银来交功课时,顺带带圆圆再来看你。”

  说着他笑,“有点像探监。”

  叶存山跟他各方面都聊过,知道探监的意思,存银不懂,给他解释,他嫌晦气,但又觉得有理,“读书真像坐大牢,赶紧‘刑满释放’吧。”

  云程来这里后,有了数日子的经验。

  古代各方面都没现代方便,出行更是不便。

  特别是冬季,事情都堆着晴天办,雨天雪天就猫冬,睡个懒觉,睡个午觉,写写画画唠唠嗑,日子过得可快。

  到京都以后,日子也跟他想的大差不离。

  连下三天雨,一天比一天大。

  第四天的时候,存银没听见雨声,以为停了,说想去木匠铺子看看木头人模的进度。

  结果没声音这天,是老天爷俏咪咪下起了雪。

  由小到大,眼睁睁看着雪花变大变密,飘飘洒洒,不出一个时辰,就在屋檐上堆起一层。

  圆圆戴着手套想玩雪,存银惆怅的带她捏雪团子,堆小雪人,堆小兔子。

  满心郁闷时,等来了威风。

  威风是请镖局的人送的,他们一趟不空跑,接了押货的活。

  货品送到后,又跟了商人的车队北上来京都。

  商人们沿路会进货卖货,停停走走,不像赶路的,这才耽搁了数日。

  人都请进屋暖暖,上热茶跟糕点,老规矩,来客人,会下饺子,热馒头。

  这些都是会在年前回府城的人,还能再帮他们捎带信件。

  存银带威风去马厩。

  分别有一阵,威风跟他闹脾气,喘气声音大,大脑袋也一直往别处扭,但存银牵着它走,它也没倔着不动,配合着到了马厩。

  “脾气挺大,我还没说你来晚了,你还跟我闹。”

  草料豆子他都准备好了,过来还拿刷子给威风理理鬓毛。

  梳毛时,威风又挨着他蹭蹭,大眼睛黑亮又水润,会说话似的。

  存银一看就心软了,“下回真该带你坐船走。”

  家里有马车,马厩里就有别的马。

  在府城时,威风跟那骡子相处不错。

  到了京都,它看马不顺眼,存银才出马厩,里头就传出动静。

  要不是有着隔间,威风能过去跟那匹马打一架。

  存银看得怪好笑的,回去又哄一阵,摸脖子摸耳朵,跟它讲一箩筐不知它能不能听懂的话,见威风老实了,才回去找云程。

  镖师们已经离开,厨娘来收了碗筷。

  存银跟他说威风吃醋一样,“还挺有灵性的。”

  这从小马喂大的,感情当然不一样。

  这次分开这么久,威风还跟别人一块儿走的陌生路,指不定都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你这两天多喂它吃些好的,天晴了咱们一起给它洗洗,带出去溜达溜达。”

  存银应下,“好。”

  京都天气跟府城差别很大,雨转雪,又雨夹雪,雪夹冰粒。

  这种天气存银没见过,听平枝姑姑说,现在的冰粒算小的,有一年下冰块,鸡蛋那么大,能砸死人。

  存银原想出去走走,听她这么说,雨雪难得停半天,也不敢出门了。

  按照云程的说法,北方两座城,天气要比京都更恶劣。

  而恶劣了,在那边的人,不一定能回京都。

  他在屋檐下看了好一阵,拍拍脸回屋,拿了纸笔填色练基本功。

  雨雨雪雪,断断续续。

  程家有小厮过来,说没化雪,冰多地滑,这段时间能不去府里。

  代劳拿走了他们最近的练习作品,留了程砺锋给的小册子,帮叶存山带了话,再问问他们有什么要说的。

  十一月的后半月,就被坏天气堵自己家。

  照顾圆圆情绪,云程把设计稿画完,存银看了喜欢,没问题,能送到于掌柜手里,他就不忙其他,主要陪闺女。

  孩子大,讲道理了,相对好带。

  因为对家人的信任,还有心里藏不住的委屈,这次大雪里,云程还探听到了圆圆的小秘密。

  听见的时候,他没忍住,眼泪一直掉。

  试着启蒙,教她三字经时,她还小,不懂,大人教她,她就跟着念。

  也就今年的事,今年叶存山是高频模拟考。

  原本是每天下学后去彭先生那里补补课,后来是每天去小考棚里待着。

  圆圆会经常去陆家小院玩,见多了会问。

  大人当她什么都不懂,更不觉得叶存山努力读书有什么错,就说叶存山在读书,在考试。

  肯定还说了科举、当官、出人头地的话,圆圆词汇量没到,时间过太久,少跟人学,渐渐忘了。

  唯独叶存山忙着读书这件事,她记得很清楚。

  现在就是不想读书,因为在她看来,读书就是会很忙,要跟家人分开,还要一个人关小屋子里。

  一句“圆圆不想跟爹爹分开”,就让云程眼泪止不住。

  小孩的心事纯粹直接,套话的安慰,云程都说不出口。

  他只能跟圆圆说,叶存山马上就“毕业”了,以后都不分开了。

  也因为这个,到月底叶存山得了假期回家时,云程跟他说起圆圆,决定还是自家教。

  “我仔细想过,没大区别。”

  封建王权时代,他是没勇气去搞平权。

  圆圆长大不会往女官的方向发展,学识深浅,以后还能补。

  启蒙的事,晚一两年,少读点书,没大差别。

  亲爹教的,圆圆更愿意学。

  他会的东西多,圆圆也能挑感兴趣的学。

  叶存山听了沉默半天,“这孩子,怎么还有心事。”

  云程觉得很正常,“一直忙忙忙的,她看我们忙,就不说了。”

  懂事是挺懂事的,让人心疼得很。

  叶存山说小姐儿跟小哥儿是有区别,心思细腻些,“存银糙养的时候,一有委屈就冲我哇哇哭,圆圆不声不响的。”

  云程肯定要为圆圆说句话,“那我们也没问。”

  这方面做得不好,要记下来改正。

  家里就这一件事烦他,要他这个做爹的,去跟大舅舅说。

  毕竟说好的事,他们又反悔,不好叫人带话带信,要当面讲的。

  叶存山应下,说明日跟大舅舅说。

  他回家时,绕路去铺子那边看过。

  牌匾已经做好了,铺名是大舅舅亲笔题字,现在在后院盖着红布,等开张就能挂上去。

  里面的装修也差不多,照着云程的要求来,内部是往空大了弄,主要在于定制的架子台子,要等摆进来才能看见效果。

  反正铺面的空壳子已经差不多完工,东西做好,就能送进去。

  云程说知道,“那边监工的人,两天就要上门来说一次进度,尽心得很。”

  他叫叶存山带圆圆玩,“你跟她说说,我现在跟她讲话,就是画饼子,她听了不知信不信,反正就看着我傻乐,估计是不信我。”

  跟狼来了一样,讲多了,没人信了。

  圆圆在前院,在看她种的菜。

  小菜苗长大了一截,绿油油的,她看着喜欢得很。

  表达喜欢的方式是她很想吃,“给爹爹吃。”

  这菜太小了,还没长大,都不够一盘的量。

  存银给她比划了个高度,“得再养养。”

  叶存山过来蹲下,圆圆就把菜苗指给他看。

  平枝姑姑帮忙种的,四舍五入就是小圆圆亲自种的,她想给叶存山吃。

  常吃的小青菜,叶存山打小吃到大。自己种过,从头到尾的施肥捉虫的侍弄过,就是没闺女这棵还没吃到嘴里的菜香。

  叶存山问存银还有没有青菜种子,他带圆圆再种些。

  地都已经翻过,用竹子架了棚子防雨雪。

  把上头的草席油布卷起,隔着一道道的竹条,就能挖小坑。

  圆圆负责往坑里撒种子。

  为了早点收获,留了两排小坑,等知新从附近百姓家买回来了菜苗,叶存山带圆圆一块儿种。

  这菜苗已经是可以吃的大小,叶存山特地埋深了些,跟圆圆说明天就能吃。

  圆圆不懂种菜,看看她之前种的,再看看这个明天就能吃的,满眼崇拜,直夸她爹真厉害。

  而夜里,叶存山举着油灯,过来一棵棵的把菜苗往外拔了点,做出菜苗长高长大的样子,实实在在表演了一回什么叫揠苗助长,长得快是会被吃掉的。

  隔天清早,带圆圆去摘菜,也是连根拔,清早就吃的青菜肉丝面。

  圆圆头一回吃“自己种”的菜,吃得眼睛亮晶晶的。

  饭后叶存山收假,要去程家,他跟云程说好了,今天他带圆圆去兰园。

  大多数时候,叶存山是自学状态,纯靠自觉。

  大舅舅来教他时,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说了晚上会回家,圆圆走得毫不留念,上了马车都没掀帘子,云程看得牙痒痒。

  叶存山在程家不会乱走,如非必要,他一整天都能待在兰园。

  圆圆过来后,是跟他一起坐暖桌边,看他摆出书本文具。

  这个流程圆圆很熟悉,云程他们忙的时候,她就是自己拿纸笔画画的,云程会教她画很多可爱的小动物。

  她正等着叶存山给她分纸笔,结果发现她没有。

  叶存山问圆圆要不要听故事,“爹给你讲?”

  圆圆爱听故事,虽然很多都听不懂。

  叶存山最近学习,有新的理解,他从前给圆圆讲故事,并不会像彭先生一样,给圆圆说些典故的故事,成语故事,而是自己编故事。

  最近角色调换,他来当讲师,去讲文章,讲里面用到的典故,开始他会默认程砺锋肯定什么都懂,所以许多东西都是一笔带过,这个月过去,他慢慢发现,一笔带过的内容里,有他自己也没理解透彻的知识。

  他先化繁为简,又化简为繁,最后回归本质,已经能用很通俗易懂的方式,把文章的意思讲给人听了。

  倒不是说要拿圆圆做试验,而是他至此,应当是一个合格的“先生”了。

  从圆圆会背十几句的三字经开始,讲的时候圆圆自己有概念。

  父女俩的沟通有定式,从圆圆开始学说话不久后就定下来的。

  叶存山问,她答,叶存山再把她的话梳理一次。

  现在是用了程砺锋的方式,他讲完,叫圆圆给他重复,重复完夸夸,问圆圆能不能回家给云程和存银讲故事。

  “他们肯定很高兴。”

  圆圆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听故事的人,讲故事对她而言很新奇,自然兴趣很大。

  她自己在旁边咕咕叨叨的嘀咕一阵,听见叶存山念了一句“人之初”,她本能接了“性本善”。

  父女俩玩三字经接龙,叶存山才发现圆圆不止会背前面十几句,她能背下两页左右。

  叶存山没表露劝学的态度,就当带圆圆玩。

  要孩子信,也要先给她信任的理由。

  空话说太多了,信任度需要重新培养。

  午饭后,程砺锋听说圆圆在这里,过来看她,圆圆先给他讲了个故事。

  自己练习过,讲得可顺溜。

  程砺锋礼尚往来,回了圆圆一个故事。

  沿着三字经顺序,往后讲。

  都是短而有趣的小故事,圆圆能记下,在程砺锋给叶存山上课时,圆圆在旁边小声练习,等他们中场休息,自己又能讲一个故事,回家时满眼兴奋。

  云程还说她会想家,过来只接到一个笑得牙不见眼的娃,简直没眼看。

  云程问叶存山:“给她说了吗?”

  叶存山:“不用说,用做的。”

  他跟云程简要说了今天的事,云程懂了,“我也这样教她,下回她来给你讲。”

  云程还想到自己“启蒙”认字的事,是为了写故事,一天好几页的生词,往后可以忽悠圆圆把这些故事记录下来,自然过渡到认字这一步。

  叶存山也这意思,夫夫俩达成共识。

  回家以后圆圆现场表演了好几回,进屋给云程跟存银说,饭后洗漱完跟平枝姑姑和温故说,到睡前,她跟奶娘还有冬桃说。

  第二天起来,正为不能继续学故事而微微愣神,云程就叫她过去了。

  她可太开心了,“爹爹,圆圆也要种菜给你吃!”

  云程被她扎到心了。

  原来之前就没想给他吃的啊。

  存银很有经验,“正常的,我记得我大哥刚到县里读书那年,他每回都说要给我买肉饼子吃,一个月回来两次,我从夏天等到冬天,他后来给我买了,我都没感觉了。”

  还悄悄压低声音跟云程说:“他以前回来,我都是白水煮蛋,一整个鸡蛋都是他的。他让我不开心了,我就给他弄蒸蛋,蒸蛋的时候我倒一点出来,再给他兑水,鸡蛋我要吃一半。”

  说着,他抿抿唇,一声不吭跑厨房去打了个蛋,加水搅拌好又分两碗装,再给其中一碗加水。

  放锅里蒸好以后,他拿勺子尝了一口。

  存银:“……”

  原来小时候做什么都瞒不了大人。

  这就导致腊八节时,他看叶存山的眼神躲闪而复杂,还有些愤愤的情绪。

  叶存山拿了年礼,收拾收拾就要去彭先生家。

  他看存银这样,当他要一起去,“我都带上圆圆了,你再一起,你大嫂就一个人在家了。”

  存银才不是计较这个!

  他说:“鸡蛋。”

  叶存山:“什么鸡蛋?”

  存银:“水煮蛋,水蒸蛋。”

  叶存山听不懂他讲的哑谜,回头问云程,“家里有鸡蛋吗?还是我路上买一些带过去?”

  没养鸡,他家都是买蛋吃,家里不多,云程叫他路上买,“你多买一些,我看彭先生舍不得吃穿,鸡蛋挺好,你买了他们就得吃,一顿蒸两个,每人能吃一口。”

  存银:“……”

  看他走了,存银才问云程,“你说我大哥是不是装的?他从前就装样子,明明知道还装不知道,你看他今天是不是驴我的?”

  云程说没有,“这都多少年了?我都不记得你小时候的事了。”

  存银垂头想了想,他在云程面前也做过不少丢人事,瞬间心如止水。

  腊八节开始,就要洒扫除尘,开始备年货。

  家里不用他们收拾,两人把腊八粥煮上,就结伴出门。

  年礼都提前送了,不在节日最忙的时候上门叨扰。

  他们是打算按照府城铺子的福利来,给掌柜的、小伙计,还有裁缝们都送腊八粥。

  粥没煮好,是选的好米好豆子,一人一大包,自家煮就行。

  两位掌柜家里去过后,他们还想拦着云程跟存银,“哪里有东家给伙计送节礼的道理?”

  他们在府城待过,知道这福利,说要送也是他们两个去,东家是不能亲自出面的,“又不是在铺子里统一发,不要去了,让人笑话。”

  这都要一个月了,云程跟存银也是借着这次上门送礼的由头,顺便验货,清点数量,给他们结算工钱。

  “今天把工钱结了,他们好过年,这批衣服是铺子里的第一批货,我们本来也要亲自盯着点,去给个准话,他们才能踏实的继续往后做。”

  相处三年多,知道云程为人。

  话到这份上,他们不拦,但要跟着一起去。

  这样就算有人在前头开路,东家是厚道人,不丢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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