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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章 二合一章(抓虫)


  中秋短暂温馨过后,家里人恢复忙碌。

  存银去找小书童勤学,要他帮忙补《生理卫生课》笔记时,叶存山如愿把几个带头挑事,还威胁说要去他家找云程的书生,都堵在茅厕揍了一顿。

  出来时他衣冠整齐,气息都没乱,别人告状他懵逼,已经熟练掌握了“无辜之道”。

  府学教官知道他跟程太师府上攀了亲,这事也没人瞧见,踢皮球般,把事情含糊过去了。

  那些人自是不服,要来找叶存山再理论,结果听见叶存山跟杜知春在聊京都太师府。

  一听就是故意炫的话。

  杜知春:“当朝太师是你什么人?”

  叶存山:“外公。”

  杜知春:“天呐,你居然跟一品太师是亲戚!”

  叶存山:“缘分天注定。”

  来找茬的同窗们:“……”

  因为不知真假,他们灰溜溜走了后又想打听,问到教官那里,教官说:“你们知道了,以后就别总招惹人家,万一他心眼儿针尖大,你们以后就算科举考上了,又有什么出路?”

  大家都应是。

  叶存山在府学的读书生活才终于进入平静期,可以安心学习。

  杜知春还问他:“靠岳家的势,你心里没点疙瘩?”

  叶存山:“凭本事靠的。”

  也不用还。

  杜知春拱手,“佩服。”

  家里。

  云程中午想在沙发上睡午觉,可惜坐垫靠椅里的棉花填充太多,他躺久了会热,只能晚上凉爽时坐坐。

  看这情况,夜里睡也不行,早上会更早的燥醒,所以他格外想要气温快点降下去。

  没降下前,他就只能软垫腰枕继续将就着。

  今天要写《软饭硬吃》第二册。

  单元故事,不用跟上一册衔接剧情,但主题不能相差太远。

  跟很多系统文、快穿文一样,大部分都会给系统一个限定类别,是虐渣就好好虐渣,是攻略就好好攻略。

  上一册写的是很飒爽的姐姐,有灵魂台词“孩子不是你的,但媳妇是你的”,同时结尾时,渣男想扶正的外室绿了他,他养了几年,寄予厚望的儿子,也不是他的亲生子。

  四舍五入等于,这一册最狗血的亮点就是绿与被绿,喜当爹。

  第一册的情绪刺激在那里,第二册疲软下去,读者会不满。

  古代没有水文之说,但会骂作者骗钱。

  而且这两册是给京都才子与贵女们的书,是蹭热度的产物,从开始到结尾都要端水。

  云程把稿纸翻了几次,对上头的小梗挑挑拣拣,选了一个有异曲同工之处的“世上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换男人,这就有得写了。

  渣男种类多,五册里不写同样的类型。

  上一册是明晃晃的搞事,就差在脸上刻个大字“我是渣男”。

  这一册情绪刺激上相同,但渣男类别要换一下。从这里入手,给读者换换口味,免得两册看完,感觉大同小异,直接弃文。

  换类别,就挑相反的。

  温和类型的渣,就很pua。

  古代没有pua这个词,但女人跟哥儿的地位低,受压迫程度重,按照这个套路写,会让人看得不舒服,大概率会跟那本《反赘婿》一样,由于太过人间真实,读者不愿意花钱买。

  这里再做调整,就要从女主人设上入手。

  渣男膈应人的方向是pua,软钉子,女主就要以毒攻毒。

  按照常规思路来说,女主有这个意识,听出来渣男意思,故意去膈应他,怼他,会更爽。

  而时代背景原因,他只能把女主设定得“直”一些,跟上本女主一样,要带些“飒爽独立”的气质。

  然后是小标签,胆大心细,率直可爱,偶尔会说傻话,喜欢的觉得她可爱,不喜欢的自然要骂两句弱智。

  爽点就有点“傻人有傻福”的意思,写出来会有搞笑成分,需要注意不能写偏,不然成了欢喜冤家,这本就废了。

  渣男常说的话就应该是这样:“你这样不懂规矩,不贤惠,不体贴,不……的人,还有一二三四的缺点,只有我会对你……”

  以毒攻毒,女主要怼回去,并且要比他狠。

  照着数以后,要踩痛点。

  比如细数完这位渣男的不是与缺点,表明他这种人,也就自己瞧得上,能捡回来当个赘婿。

  主题是要换男人,这个时代下,跟pua沾边,也相对敏感,所以落点要落在别处。

  比如夫妻俩日常怼多了以后,女主不爽了,认为渣男与她相看两厌,可以和离。

  由“劝和”的大众习惯,再引出那句“世上男人千千万”就差不多。

  虽说落点会在这里,前头的主要情绪刺激却不能少。

  与第一册看得人直冒火,冒完火就开始爽得头皮发麻不同。

  这一册是要憋闷,憋屈,然后踢掉渣男,有痛快感。

  受众是女性、夫郎群体。

  因为被压迫多,能理解这种感觉。

  现实里不敢换不能换,小说里不止换了,还能换很多。

  想想云程都爽了。

  他下本题材都想好了,他要写神豪文!

  现实里他很穷,但在话本里,他视金钱如粪土,他挥金如土!

  他也要说一句:“银子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赚过诶。”

  走神傻乐两声,云程放下笔,起来活动活动,去小院里兜圈子散步。

  他以前锻炼强度弱,沙袋最后还是用半斤装的,没再继续加重。

  按照叶存山的意思,他随着月份增加,身子会越来越重,现在这个沙袋都不想要他绑着了。

  这还是他讲道理留下来的。

  现在绑着沙袋适应适应,日后身子重,他就把沙袋取下,也能照常走路了。

  说完自是招惹了一番疼爱。

  云程摇摇头,不分神。

  散步时就认真散,也怕不注意踩着什么东西。

  第一次怀崽,随着肚子慢慢鼓起,他内心的忐忑也在增加,家里人都很紧张,他就不说了。

  等到活动时间结束,他再次坐到桌前,才想这一册的细节。

  pua这个类型,云程偏向细节描写,不能太直接,就要一点点的往人心里扎软钉子。

  女主不舒服,读者看得也不舒服。

  层次上就要安排很多的小情节,从日常起居来。

  也能侧面证明一个东西,讨厌你的人,看你呼吸都是错。

  而且也有虐渣的常规模板套路,要先压。

  即使是追妻火葬场,都要在前头写写女主为男主都做过哪些事,为了他愿意放弃什么,男主又是怎样的冷漠。

  虐渣文自然不能少。

  所以女主的“爽直”,也要有隐忍在前头铺垫,因为这狗男人太不识好歹,才换来女主的爆发。

  这些细节,云程不用想。

  就近取材就好,他家里有个书生,以前跟柳小田聊得多,也知道别人家是怎么过的。

  再加上《反赘婿》那本书里的真实细节,他笔墨偏向过去,把渣男的“恶”放大,这一册就到位了。

  他现在有个小书童能使唤,写的时候也改了平时写字习惯,是用的繁体字,就是上面有涂改,需要重新誊抄,这一部分就交给勤学来办。

  四五万一册的书,分批写分批誊抄,差不多能同步交稿。

  他还不知道存银把《生理卫生课》的笔记拿过去,叫勤学帮他填字。当天傍晚,他跟叶存山一块儿去找彭先生学习,结束后把草稿给他时,勤学脸色都怪异得很。

  云程还以为他是不想抄录话本,都要收回来了,他才红着脸接下。

  等到回家,发现存银脸色也红扑扑的。

  云程眯了眯眼。

  孩子早恋?

  生理卫生课上头的字有限,书童一天都能抄十来页书,一个白天够给存银弄完。

  存银拿回家就迫不及待看了,趁着大哥大嫂出去上课的功夫,结合图像都给看完了,用凉水敷脸,都降不下热度。

  问一句,他还扭捏。

  叶存山倒没想那么远,跟云程说:“可能是做梦了。”

  存银就很神奇,屁大点小孩子,一天一个想法,今天想择婿,明天想招婿,后天又想抓婿。

  实际都是一时的想法,要他做梦,他是一次梦不着。

  叶存山说他上一回扭扭捏捏啥都不想说的时候,是尿床了。

  存银瞪着他,筷子都掉地上了。

  “大哥!!”

  叶存山:“你大嫂有什么听不得的?”

  存银说这个就是听不得,“小孩子也要面子的!”

  存银又回敬叶存山:“你还光屁股去河里洗澡摸鱼!好多人看见!”

  叶存山丝毫不在意,“你大嫂知道。”

  不仅知道,还打他屁股呢。

  存银都给听傻了。

  他大嫂的家庭地位,果然高。

  但他还是不想说,今天十六,他还想看月亮,说看月亮的时候再拉大嫂说小话。

  大哥就不要了,大哥太讨厌了!

  可惜,沙发已经搬进屋,今晚只能搬个小板凳坐院子里,仰头看着不舒服。

  因为不够柔软安逸,这月色都大打折扣,存银都觉不出漂亮,小声跟云程嘀咕《生理卫生课》上的东西。

  哥嫂给他几个月了,图册他已经滚瓜烂熟,今天字样配出来,他看得认真,现在心里羞怯,也跟大嫂好好提问,免得以后一件羞耻事反复说起,磨得他脸皮疼。

  面对小孩儿,小孩儿又是询问求知的态度,云程解释起来顺当。

  聊完以后,存银看云程的肚子,意识到了自己以前的想法多天真。

  “我还以为盖个被子睡一觉就能怀上,因为我长大后,我大哥就跟我分房睡了。”

  说屋里闹出动静,他也没往别处想。

  他跟别人睡一屋,也要闹到半夜三更呢。

  能说说话,也能打闹,这能不出动静吗。

  云程摸摸他头,要他洗澡休息。

  “教你这个,不是给你发愁的,别的小孩儿知道的,你也知道。”

  存银点头,“嗯!”

  别的小孩儿有人教的,他也有!

  回屋叶存山顺口问了一句,云程就坦白说了。

  叶存山也眯眯眼,“他找勤学填字?勤学是个男孩子吧?”

  云程:“那又怎样?”

  大户人家的哥儿姐儿身边,也有小厮护卫呢,都不要使唤人?

  叶存山想想,存银傻兮兮的,也没事。

  他跟云程说:“我说个你不爱听的话,这孩子养久了,眼看着他长大,对他身边出现的适龄异性,就会很注意,想着他俩会不会有苗头。不管有没有,我都要提前看好,省得以后把我整得措手不及。你别看存银在家里乖,其实也有倔脾气,到时他心在外人身上,我跟你还拦不住。”

  云程问他:“他以前还跟文杰和表哥玩呢,不见你拦着。”

  叶存山头也没抬,“老叶家是什么门第,什么家庭条件啊?这就是玩玩。”

  别说现在他是靠着云程才去了一回京都,即使是他以后自己考到京都,顺利入朝为官,要赶上程家、陆家,都要很多年的积累。

  存银哪里等得起?只能说他努力考,到存银说亲的年纪,能有更好的选择。

  往上挑,想想上回去京都的憋屈,他就不会同意存银高嫁——也招不了高门婿。

  他要能压得住人。

  云程也点头,“那这样的话,存银说的抓婿,不就很有可行性?”

  叶存山抬头看他,半天没有说话。

  云程懂的,有一种眼神叫死亡凝视。

  还有一种眼神叫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叶小山不敢这样对他,所以充满憋闷与倔强。

  云程笑完就算了,说他真是想太多,“等你考乡试的时候,他才满十五到十六,按照我的想法,他最少要留到十七岁,十八岁才能说亲,不能比这更小了!你瞎想什么?我看着的,来一朵桃花我就掐一朵。”

  有鸳鸯他就直接打。

  叶存山满意了,也解释了一句,“其实日子也挺快的,这一晃中秋过去,再下几场雨,今年眼看着就年尾了。”

  云程不觉得。

  他穿越来这里,还没有一年呢。

  不着急,慢慢过呗。

  结果叶存山的话一语成谶。

  再过三天,他连着把《软饭硬吃》的草稿写完,最后一部分交给勤学誊抄时,府城又下起了雷雨。

  雷雨天闷热,家里发潮,云程待着不舒服,见了叶存山要说他是乌鸦嘴。

  也因稿子第二册结束,能休息,他主要是学习跟绣嫁衣。

  倒是存银,除却绣鸳鸯被以外,已经开始织毛衣了。

  他说今年要给平枝姑姑织一套。

  孩子有孝顺想法,就让云程想到上回寄信的日子,算算,该给大舅舅写信了。

  最近没大事,就写写日常。

  比如叶存山的学习计划被调整过后,回家能有点闲余时间能陪陪他,不至于每天碰面,都在书桌上。

  要说个话,聊个天,温存黏糊一番,都要考虑时机场合,怕耽误时间。

  然后就是他孕期的反应,宝宝很乖,除却不能吃腥味浓的食物,他别的反应都少,嗜睡倒是有,也分不清是不是因为夏乏秋困。

  家常以外,也说说旁的小麻烦。

  比如叶存山在府学时,那些试图低价强占造纸术的书生。

  比如他跟存银两个都开始有些想家,因为府城没有能真诚相处的朋友。

  柔娘倒是不错,可惜杜家枝繁叶茂,直系在京都。

  若云程没有程家这层关系,也会跟人真心相处,现在聊天总隔着一层,比认识的人亲近,比知心好友远,也难怪柔娘不爱出门。

  顺便报报喜,给大舅舅安利一下沙发。

  能躺着洗头发的竹床,大舅舅肯定不会用。

  以后指不定就是文杰会缠着程文瑞给他洗头发,会隔一阵用一回。

  沙发能放书房,可以做成单人沙发,久坐不合适,偶尔放松就可以。

  云程顺手画了样式图,想起来大舅舅说会教他毛笔画,那时没来得及学,要学就要去京都,也算是个约定了。

  挺好。

  信件就没别的事,显得琐碎念叨。

  还问叶存山有没有要写的,也问存银要不要给京都伙伴写信。

  叶存山是不用写,该有的问候云程会代劳,目前彭先生会教他,就不必一个问题两头问。

  存银经过一番考虑后,也说不用。

  这就让云程惊讶了。

  存银说:“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有来有往,不在一块儿就总要有个人先不来往,他们送礼太贵,我也还不起,就这样吧。”

  再来来往往,没完没了,显得他巴结。

  云程就知道,上回宋锦骂他的话,他其实还是伤了心。

  所以信件里,也隐晦的问候了一下宋锦,看能不能再得些消息。

  这封信寄出去时,叶存山给的回信也到了静河村,给到了叶大手里。

  其实不用这么久,是叶延收到信件后,想到叶大不识字,上次让庆阳写的信也不太友好,就问了叶根,得他点头,叶延才拆开了看。

  结果横看竖看,还学话本里写的,泡水看,烤火看,都只有一个“哦”字。

  这哪里敢给叶大。

  叶旺祖还嘀咕,“问候下爷奶也比这好。”

  不过每个月都给银子养老,是村里独一份的待遇,多少人羡慕眼馋呢,现在要说儿女孝顺,都要按照这个标准来,他也不说什么了。

  叶延跟罗旭都去过府城,压着信件时,是说要不商量着,编些家常话写进去。

  商量了几天,在叶大日渐频繁的催促下,他们决定不编了。

  看叶大这态度,在外的三人过得好,他不舒服,过得差,他还会笑,就让他憋着去吧。

  叶大没憋着,倒是闹了一场。

  说信件被人替换了,阴阳怪气。

  他最近都这样,没多少地种,孩子是陈金花带,整日村里转悠,四处说风凉话,很讨人嫌。

  明明日子过得比别人家里好,地少钱多,子嗣兴旺,长子出息,长媳是太师亲外孙,次子也被带出去,以后有大造化。

  两个小儿子跟前头两个哥哥维系维系关系,以后眼看着也是要踏出乡村的。

  他偏偏能日渐消瘦,看起来跟外姓那几个懒汉流氓一样,皮包骨的。

  打听时,又得知叶存山给叶延与罗旭寄了书,不服气。

  仗着不识字撒泼,谁说都不好使,就要说那书是叶存山寄给他的,是给两个小儿子的。

  “亲弟弟不给,给堂兄弟?”

  没人比他更闲了,闹起来又烦又难缠,最后是叶延跟另外的族兄弟一起抄录,除却他们自用要看的,也多给了叶大一份。

  给了叶大,叶大转头拿到了杜家书斋转手要卖。

  这手抄本,如果是书斋已经有的书,他们检查字迹页数,看看有没有缺漏重复,抽检翻阅,对比原书,没问题就能留下。

  没有原书对比的手抄本,即使听说过书名,他们也不要。

  叶大就又生气,非要原书。

  叶根直接把他扔到祠堂罚跪,要他反思。

  “眼看着地里要秋收,各家都忙,给你讲你不听,你跪着跟祖先讲吧,看他们会罚谁!”

  叶大不知道是不是被罚了,回家病了一场。

  因为生病能从造纸作坊多拿些银子,他多拿了,儿子那头就能少些分红,这么一想,苦汤药他都品出了甜。

  秋收后,村里还要忙上一阵,要晒谷子,等着称重交地税。

  叶延家里现在有两个哥哥帮衬,能让叶延趁着没入冬前,跑一趟府城。

  族里其他青壮没多大胆识,叶根亲儿子都只去过蔚县,这次还要给云程夫夫俩分红的银子,要他们看账本,也好好说说家里事,就让叶旺祖一起出去。

  两人收拾上路,先在蔚县纸铺歇脚。

  静河纸铺有好纸后,已经挤压掉了姜氏纸铺的生存空间。

  前期跟着叫板,打过价格战。静河纸铺后头有个村落,靠山吃山,本职是种地,能耗得起。任由姜家怎么闹腾,纸铺就稳当经营,并在后面,也把低价纸提高了品相,具体表现在,虽然还是差不多薄,但已经不那么灰扑扑的,看久了不伤眼。

  这样一来,纸铺在蔚县就一家独大,不是姜氏纸铺能动了的。

  叶旺祖说出发前,给叶存山再带些纸过去。

  给自家人用,他就大方,拿了三大箱。

  当晚是去庆阳家吃饭,问问他们有没有要捎带的东西。

  叶庆阳最近也被杜知秋问过要不要去府城。

  因为《咸鱼书生》前面四册雕版后,跟着印刷,两册一起走,第三册出去,第四册跟着发。

  县里就会照着《赘婿》的销售路,合集版会加图册。

  《名场面集》没有,元墨没有这个概念,没有云程后世网络发达时,大众网友一起玩梗总结出来的精华,这点比较可惜。

  杜知秋是要叶庆阳去府城当画师。

  叶庆阳都成亲了,夫君都在蔚县书院,他不可能走。

  要等到罗旭再院试,就要一两年。

  罗旭还有点尴尬,“是我今年不争气。”

  叶庆阳看得开,“你争气,就该是我拖后腿了,当时咱们没银子,我也没画这么多美人图。”

  到府城就不一定有这机遇。

  所以也是要叶延跟叶旺祖去府城后,看看房子价格,他们也要早做打算,能提前攒银子。

  然后就是,“元墨跟柳小田要去府城了,已经在收拾东西,也在找船,早先不知道你们要去,明天可以去问问,方便的话一起过去,路上有个照应。”

  云程走后,叶庆阳跟柳小田还保持了往来。

  从前都是在云程家里见面,说话少,算是脸熟。

  后来柳小田常来纸铺拿羊毛线织毛衣,既然熟悉,就会搭话说几句,两个人性子都好,是踏实勤奋的人,一来二去的,也聊到一块儿,有了些交情。

  这次出发,叶庆阳还给他们夫夫画了画像。

  元墨就会做文章写字,画画是不会的,学起来太奢侈,柳小田很珍惜这画像,这几天要走,来纸铺频繁。

  晚上对账算分红时,说这事就多。

  罗旭看叶庆阳忙着算账,就把叶延拉出去,到院子里说话。

  “你这次去府城,要是方便的话,就替我问问程哥儿是喝了什么汤药,后来又怎么调养身子,现在怀孩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家庆阳很急,我看他人都要喝出苦汁儿了。”

  庆阳好强,好强是以前自卑,现在不愿意与外人说,在罗旭跟前也不抱怨念叨,但几个月的汤药喝下来,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事。

  罗旭还说:“我其实想让他这次跟你们一起去府城的,我也跟着一起,府城大,大夫会厉害些。”

  这都是心结。

  叶延说可能越急越怀不上,平时不想着念着反而怀上了。

  也不带他们一起去,徒增焦虑。

  “回来给你们说说,那大夫真厉害,你们再去。”

  庆阳比一般哥儿要壮实些,这也不比往年,他们现在在府里有亲戚,下回院试时,庆阳能跟着一起去,让云程暂时收留一下。

  话谈定,隔天他们联络元墨跟柳小田,确定日期出发这天,已经进入九月。

  云程他们在家里,也等来京都的来信。

  这次言简意赅。

  只写了宋锦是打五十大板,流刑千里。

  跟上回二舅舅来信说的一样,所以夫夫俩也能确定,那封信,的确是程太师借人之手传过来的。

  活到这岁数,还是一品官,心思深如海,夫夫俩琢磨不透,把他扔一边。

  程砺锋依着云程的《少女游园图》,画了折子画,取名叫《宋锦受刑图》。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刻薄的一件事,但为人大哥,他心里坦荡,因为痛快,落笔流畅,从画里看得出他心情愉悦。

  画上宋锦披头散发,额头上磕出了血洞,像是求人护她,也像是求饶。

  一身华丽衣裳扒下,囚衣加身,身上也不再有那些与她气质格格不入的繁丽首饰,再看不见她模仿程蕙兰的影子。

  云程心里也极为痛快,跟叶存山说:“我要临摹一张挂起来!”

  好消息到来,家里要庆祝一番。

  晚上煮了米酒,云程也搭着喝点。

  两个大人不好在存银面前表现得太过开心,怕给他心境造成影响。

  小孩子就无所顾忌,捧着小碗连喝了两大碗。

  席间,云程还看信。

  程家没什么家常好说,云程把信封都拆了,只看见信件尾巴的勉励,要他记得嘱咐,别跟家里生分。

  这就明示可以借程家的势。也能花程家的银子。

  反正不论关系如何,外人看着,他们家族是一体的。

  其他没有。

  饭后,夫夫俩在院子里找了个地方烧纸。

  云程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件事,“咱们是不是能给爹娘请牌位了?”

  叶存山说难请,“入祖坟了,一般牌位在祠堂,小辈再请,多半不会同意。”

  也可能是他们叶氏的规矩如此,毕竟大家都在村里,离得不远。

  云程默了默,想着大舅舅没说,可能程家也有这规矩,便叹了口气。

  “算了,大舅舅会记得给他们祭拜报喜的。”

  九月初,叶存山又到休沐。

  云程收拾家里箱笼,为换季做准备时,看见了曾经画过的各种草图,想起来他还有个校园纯情剧本,每次拿都要被叶存山涂抹颜色,所以他现在是想体验一下跟叶小山一起上学,当同学同桌的生活。

  这次休沐,就是夫夫俩一起去找彭先生上课学习。

  一对二的私教,毁了云程好多温柔。

  别说试着给叶存山递小纸条,眉来眼去的功夫都没有。

  下课后,他说:“果然还是傍晚后,你下学了,咱们搭着过去听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精准解答问题就好。”

  那样像聊天,这样正经上课,他被人盯得腰板都不敢松懈。

  叶存山给他捏捏肩,揉揉腰。

  孕期过三月,显怀以后,就能明显感觉到变化。

  云程已经很久不敢趴着,抱着被子侧躺着,也能按按腰。

  他说:“还好我有个小书童,不然我后头肯定不能久坐写,腰已经开始酸了。”

  叶存山一直觉得他怀孕辛苦,说他腰细怕折了,这一听就心疼,说要么再做个小沙发,放书桌上坐着的。

  云程勾勾手指,叶存山朝他靠近。

  云程捏捏他耳朵,“你没发现我喜欢睡软和的床吗?咱们做个床垫吧?”

  《废柴书生》跟《软饭硬吃》已经交稿,跟京都书斋的反应一样,府城的杜家书斋也是考虑到《软饭硬吃》的受众问题,最后中和了润笔费,给了一百两银子。

  知道云程在蔚县时习惯的销售方式,还要他安心,“咱们铺子有船去京都,回来消息,会有分红。”

  这几乎是回回都要提一句的。

  云程记着,也不催。

  兜里有银子,自然可以享受享受。

  叶存山说可以,“叫温故他们去木匠铺子说一声。”

  云程要催,“快点做,等到以后天冷烧炕,这就不方便了。”

  叶存山说:“你有我这个小火炉,还有哪里不方便?”

  云程点头,“要是你能每天陪我早睡,给我暖被窝,那就没什么不方便。”

  叶存山暂时做不到,所以要人做床垫的事就着急。

  一回生二回熟,跟人说了尺寸要求,床垫的期限就定下,是要五到七天。

  这期间,叶旺祖等人也抵达了府城。

  找人就跟之前来府城的人一样,先问路去杜家书斋,再一路寻摸过去。

  没想到家里会来这么多人,地方不够住。

  云程早先答应过柳小田,家里的客房就给他们夫夫俩暂住。

  叶旺祖跟叶延过来,就安排到陆家小院。

  那宅子大,现在主子就彭先生一个,客房能住。

  村里汉子,脸皮是有的,也想着省钱,答应下来先安置。

  来时叶存山还在府学,就存银带着人跑一趟。

  元墨收拾屋子,让柳小田去跟云程叙话。

  暂住,要收拾的东西不多,柳小田也觉得不跟人说话很不合适,就去找云程。

  云程现在闲了,就爱窝沙发上,话本暂时收工后,就学习跟绣嫁衣,人轻松。

  柳小田过来看见他绣筐里的红衣裳,眼睛都亮了,“你俩要补成亲礼?”

  这嫁衣,云程每天搭着绣一点,现在已经有了嫁衣的样子,他一瞧就能认出来。

  云程摸摸肚子说,“本来说年底假期,趁着过年回家时一起办了,现在怀崽,会延迟一段日子。”

  可能二三月里,会再找机会办。

  柳小田看看云程脸色。

  他跟云程许久未见,像脸色红润还是苍白,天天见面的人也能看,一眼看去,就知道云程孕期养得好。

  再看看,感觉他是长高了些,身上也有了点肉的样子。

  柳小田如实说。

  “嗯!”

  说到这个,云程就拉着他叭叭。

  京都之行虽糟心,但好处也看得见。

  有平枝姑姑带人照料家里饮食起居,他们能轻松很多。

  每月还有吃穿用度,花在衣裳鞋子上的少,云程该添的都添了,这银子就都花到了吃喝上。

  叶小山现在都吃腻猪脑了!

  云程也吃腻了很多东西,开始跟以前现代时一样挑嘴。

  跟柳小田报了好多菜名,“我们比较少出去,不过府城这些吃的卖得好,你来了,要是想摆摊,可以先试试卖这种夹菜夹肉的饼子。”

  说白了,就是肉夹馍跟月亮馍。

  比较早期的,配菜没有现代多,夹菜时有得挑选,加点菜汁肉汁淋上去,能吃得满口喷香。

  关键是,这些菜也是能单独卖的,就是街边大排档一样的小炒摊。

  柳小田没见过这样的,听得认真,“这里要交保护费什么的吗?”

  云程给他打听好了,“杜家书斋请你们来的,元先生有家室,自然要帮忙安置,你有手艺,都不用他们操心,到时就在这条街外头,靠近他们书斋的位置摆摊,没人说。”

  当然,这是情况特殊,杜家书斋不可能每人都照顾到。

  是因为云程跟元墨两个人,目前是杜家书斋最畅销的话本写手,他俩都要问同一个的小夫郎的安排,又不用教会人手艺,提供个摊位还是能行的。

  这就不必给柳小田说,他好强。

  柳小田道谢后,跟云程说要晚一点再看情况。

  “他最近攒了好些银子,我在蔚县也织毛衣,贴补家里跟这次路费是够的,我跟他要是不出意外,就会定居府城了,所以住处要精心找,会在你这里多叨扰一阵。”

  这都没关系,他能来,云程也很高兴。

  他也有好些话不好跟存银说,存银太小了,也想有朋友在身边。

  现代时,他都没现实朋友,那时有网络,就还好,到了古代,真是寂寞如雪。

  说出来,还要被柳小田笑,“我看你跟你家郎君挺好的。”

  云程说:“是挺好的,好些话跟他说都说腻了!”

  柳小田还是笑,“说腻了,要你别说,你还是想跟他说。”

  云程也笑。

  这是当然,毕竟是叶小山,他没什么不能跟叶小山讲的,所有事情都想跟他分享。

  但是倾诉欲这东西也神奇,有了伴侣,还想要朋友。

  “总之同样的话,跟你说,跟他说,肯定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柳小田感觉他跟元墨就没这情趣,要云程打个比方。

  存银不在,元墨在收拾屋子,这里就他俩,云程就跟他小声说害羞话。

  “比如我有时候想碰他,你会怎么说?”

  柳小田立刻就红了脸。

  以前云程多腼腆一人啊,还怕生,初次见面都要尬聊。

  瞅瞅现在,这么久没见,都能大胆开口说这等私密问题。

  他垂眸想了想,“想碰就碰啊,你家夫君,你不碰谁碰?”

  云程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不让我碰。”

  柳小田就看云程肚子,也能理解,“他是心疼你。”

  云程摸摸肚子,“我知道,我不会拿宝宝跟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的,但是是这样,是我说不碰就不碰,他不让我碰,我就想碰,你能理解吧?”

  柳小田被迫点头。

  他没云程霸道,其实不太理解。

  不过想想,云程从前说话就带着几分娇,现在依然是,说明来府城,家里出变故后,叶存山也一直如从前一样待他好,这是好事。

  “我跟你说,你想碰你可以主动点,他不舍得大力推开,你就随便弄。”

  这话柳小田也就跟云程讲过,讲完他在这屋里都待不下去,心说他怎么这样。

  远道而来,正事没干一件,教人房事。

  恰好存银他们回来,柳小田找借口出去透透气。

  回屋跟元墨碰面,元墨还问他脸怎么这么红。

  柳小田咕噜噜喝杯放凉的茶,撒谎,“屋里有点闷。”

  元墨性子淡起来也有好处,这随口胡诌的谎,他听过就忘,跟柳小田说还要添置什么。

  柳小田听着,脸颊温度也降下来了。

  到叶存山下学前,云程要存银再跑一次腿,让平枝姑姑晚上饭菜做丰盛点,也替叶存山跟彭先生告假,再让温知故新这些日子辛苦些,帮着看看宅院。

  柳小田还没怀崽崽,以后总会有,不能挑太小,还要价格合适。

  找了牙行以后,也要本人去看房,有两小厮先看看筛选,他们夫夫能轻松一些。

  柳小田听了这些,自然要跟云程道谢。

  云程就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刚才跟人聊过私房话的样子。

  他的脸皮已经练出来了。

  他能跟叶存山一起看废料画册,跟存银讲解生理卫生,以前觉得最脚趾抠地的读自己写的小说,他现在也能张口就来,早就不是蔚县的害羞样。

  看柳小田不自在,他再没说。

  当晚几人聚餐,还被柳小田频繁看。

  云程习惯这种眼神,柳小田以前在家里帮工时,在惊讶时也是这表现,所以他极淡定。

  叶存山晚上跟两兄弟聊完正事,带回来分红银票,还问云程,“柳小田干嘛一直看你?”

  云程露出一个调戏良家妇男的笑,“你过来,躺下,我告诉你。”

  叶存山也不是那个叶小山了,他懂了,“你胆子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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